來拉薩之前,因為想要貼近當地人的生活,桑梓在網上聯系了一家旅行社,讓其幫忙介紹自己住進藏民家,所以,一到了拉薩下車,她就給旅行社打電話,旅行社負責接待的人態度很好,讓她在原地等幾分鐘,派人去接她,順便送她過去藏民家。
桑梓發現自己一路上都是在等,等車等人,好在旅行社派來的人來的挺快,真的幾分鐘就到了,打了電話確定了身份,就騎著摩托車載她過去。
旅行社介紹的這戶藏民,家里有個年紀不大的女兒,叫卓瑪,正在接受初中教育,會說些簡單的普通話,也能夠做基本的交流,挺符合桑梓的要求,感覺很滿意,就安心住了下來。
剛到藏民的地盤,桑梓對很多事情都覺得很新奇,包括藏民的衣食住行,所以說,雖然才到地方,原本是計劃好打算休息的半天,因為沒有感覺到高原反應,她也會跟在卓瑪的旁邊,看她做家務,做吃的。
第二天是星期天,卓瑪不用去上課,也沒有什麼事情可做,征得家長的同意,桑梓就請卓瑪給自己做一日導游,帶自己去周圍逛一逛,
到了拉薩,怎麼能不看布達拉宮,桑梓雖然不信教,但也還是在卓瑪的陪同下,去逛了逛布達拉宮,這座高原上的瑰麗城堡。
一路上都是前來朝拜的信徒的身影,喇嘛或者平民,一步一叩首,黝黑泛紅的臉上,盡是虔誠平和的神情,桑梓突然覺得,他們一定很幸福,至少精神上很富有。
雖說沒有到旅游旺季,游客也還是有一些,而且,主要就集中在幾個著名的景點,人潮涌動的,桑梓不太喜歡這樣的氛圍,感覺就像是去菜市場,所有來的人都會逛一圈,然後挑挑揀揀,走個過程,隨便看了幾眼,照了幾張照,就離開。
桑梓沒有進去,就只在外圍走了一下,瞻仰了一番建築的宏偉,然後想到松贊干布,想到文成公主,她不是虔誠的信徒,不想去褻瀆這里的神聖和肅穆。
回程的時候,桑梓又看見了那個在唐古拉山口遇見的男人,這回他是一個人,也沒有騎車,換了體恤牛仔褲鴨舌帽,很有鄰家大哥哥的感覺,脖子上也掛著單反,正和前來朝拜的藏民做簡單的交談,雙手比劃著,輔助理解,他顯然也看見了自己,微微點點頭算是招呼,盡管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桑梓也微微笑了一下,算是回應。
悠閑的住了兩個多星期,走走停停的也看得差不多了,要離開拉薩的前幾天,桑梓每天都學著藏民的風俗,跟著卓瑪的女乃女乃,去繞著瑪尼堆轉了轉經筒,她不會口中念念有詞,只是簡單的做出祈福、祝願,希望家人健康快樂,也希望小樹能看見**的山山水水,在天國過的幸福,並且,不孤單。
突然就想起那首美麗的詩︰
「那一世,轉山轉水轉佛塔啊,不為修來世,只為途中與你相見。」
小樹,我們已經遇見了,我貪心的想,希望我們,還有來世緣,也還能再相見。
那個年少時的約定,她在遲到一年後,終究還是替兩人兌現了,加上沒有悲劇的高原反應,桑梓頓時感覺心情舒暢許多,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回去的路上,桑梓一邊扶著卓瑪女乃女乃慢慢走,一邊看周圍的風景,然後又遠遠的看見了那個男人,不由得感嘆,不知道是真的太巧還是緣分,他正在和幾個藏民道別,脖子上還掛著潔白的哈達,臉上滿是笑意,似乎心情不錯。
葉岩不是第一次來拉薩了,之前是登山,是自駕游,這次主要是騎行,就順便來看看前年登山時候的藏民領隊,沒想到的是,和領隊的藏族向導告別,轉身又看見那個漂亮的小姑娘,第一次在唐古拉山口,上次是在布達拉宮,她和一位藏族小女孩在一起,這次,換成和一位藏族老女乃女乃,葉岩突然有點好奇了,于是站在原地也不走,準備等兩人走近。
老人走得慢,她也極有耐心的挽著老人的右手,放慢步伐,和藏民完全不相同的白皙臉上,依舊平靜,卻多了一份靈動,不似之前那般深沉。
桑梓原本以為那個男人是在等人,也就沒在意他停住,但當她走過男人旁邊的時候,也開始移動的步伐告訴她,這不是偶然,不禁有點疑惑的抬頭,「有事?」
葉岩坦然的笑笑,放慢步伐跟在一邊,「說是有事,不如說是好奇,三番兩次,第一次是一個人,那天是個小女孩,今天是位老女乃女乃。」
老女乃女乃听不懂他們的對話,看了葉岩一眼,桑梓拍拍她刻滿歲月痕跡的手背,表示沒事,讓她安心,對于男人的直言,倒有了三分好感,「我第一次來,只是借住在他們家,那個小女孩是女乃女乃的孫女。」
「我還以為你昨天送小女孩回家,今天扶老女乃女乃過馬路,自己也小孩子家家的,跑這來當紅領巾呢。」雖然話是玩笑話,不過葉岩倒真沒有把前後兩人是爺孫給聯系起來,因為來玩的,很少會選擇住在藏民家,特別是一個人的,就怕出點事。
「覺得我膽子大?」語文學得很好,反話桑梓能听出來,也能听出來是善意的反話。
「確實膽挺大的,一個女孩子,也敢來這樣的地方,還借住在藏民家,至少不缺勇氣。」葉岩想到自己周圍的女性朋友,比眼前這個女生還大上許多,一樣的優越生活,她們卻多數時間是花在打扮和購物上,旅游也常有,但也只是旅游,跟風的出游,算不上旅行,眼前的女孩子,倒是挺值得敬佩。
「謝謝,不過我一般不善于把人想太壞。」所以,也並不覺得所有人都值得懷疑,值得很深的防備,如果那樣,最後囚禁的,只是自己,一直無法踏出第一步。
「可能你是對的,越是物質貧瘠的地方,反而越有情。」自己之所以遠離大城市,一有機會就往人煙稀少的地方跑,大概,無形之中,也是有這樣的潛意識。
……
陌路之人,紅塵過客,兩人算是相談甚歡,最後道別的時候,桑梓想了想,還是從背包里拿出一只黑色碳素筆,抓起葉沃若的手,不細膩卻溫暖的手,在手心寫下一串數字。
「遇見是緣,我的qq號。」顯然這很不像是她會做出的事情,桑梓輕聲笑了笑,揮揮手,說再見,內心隱約期望回應,等待卻是未知。
葉岩望著那個離去的縴細背影,帥氣的牛仔帽已經沒有戴,披散的頭發扎成了馬尾,因為風吹著,已經有些凌亂,頭發上別著藏族艷麗的飾品,看起來,那麼合適美麗。良久,直到背影轉了一個彎,消失在視線中再看不見,葉岩才轉身往旅店走,他在猶豫,很猶豫,猶豫要不要和那位女孩子有聯系。
那肯定是個有故事的姑娘,故事可大可小;這是旅途的際遇,際遇有好有壞;這是一道關于是否打破自己原則的選擇題,答案向左向右。
想的有些煩悶,葉岩覺得自己想太多了,只是旅行中經常遇到的事情而已,扒了扒頭發,進浴室洗了把臉冷靜下來,確實也冷靜了,然後便突然想到了什麼,攤開右手掌心,除了紋路,空白一片,再看左手,只有一個尾數7,其余模糊一片。
在**兜兜轉轉了三個星期,桑梓直接從拉薩坐飛機回到g市,那次告別之後,她沒有再遇上一個,令她忍不住舉起相機的男人。
當然,女人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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