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推開關閉的凱旋侯府大門,洛秋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每一次離開之後,他其實都沒有把握可以再活著回來,一去一回,已不再是走出與走進那麼簡單。
「公子」
門口四名侍衛一看洛秋歸來,心中不禁暗松一口氣,這七日以來,皇城的氣氛一天比一天沉重,侯出征,公子也不露面,侯府只能閉門謝客。
「打開府門吧」
洛秋平靜開口道,旋即邁步朝前方走去。
「是」
四人一喜,恭敬道,他們听懂了公子的意思,從今日起,侯府終于不用再畏首畏尾,緊閉大門了。
洛秋很慶幸,也很憤怒,慶幸的是,侯府上下尚還無事,憤怒的是,堂堂凱旋侯府竟然被逼至如此地步。
「龍老,我回來了」輕輕的一聲平安,是對家人的問候,洛秋看著眼前老者,面帶尊敬道。
「嗯,回來就好」青龍戰將輕應,蒼老的眸子中帶著一絲淡淡的關心和欣慰。
拜別青龍,洛秋便朝後院走去,已經七日了,他很想音音,很想,很想。
百花園中,洛秋剛走進去,便收住了腳步。
因為音音,不在這里,他察覺不到音音氣息。
心中一緊,洛秋趕緊散開靈識,待看到靜園之中那小小的身影後,方才松了一口氣。
身影閃動,洛秋下一刻便來到靜園門口。
小女孩正坐在石凳上發呆,俏生生地看著園中的綠竹,眼中滿是思念。
「音音」
輕輕呼呼了一聲,洛秋首先打破這一份寧靜。
「哥哥」
音音一呆,精致的小臉上露出濃濃的驚喜,旋即起身便朝洛秋撲來。
哥哥果然沒有騙她,說七天回來便七天回來。
心神一松,洛秋輕輕伸開雙手,便要將小丫頭抱在懷中。
然而,就在這時,一道恐怖的箭光從天而降,毫無征兆,在洛秋驚恐的目光中射向了飛奔過來的音音。
……
「殺」
大皇子府,桌前的身影,擲筆離去,書桌的宣紙上,一個大大的「殺」字躍然紙上,一生浩然正直的大皇子終于下了決心,要舉起手中的屠刀!
三衛出動,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玄天侯和三皇子府邸包圍,楚子衣首先到了玄天侯府,手中天子劍吞吐寒芒,只身一人進入府中,劍揚,血飄。
「哈哈哈……」
皇宮龍椅上,混沌彌漫,一道蒼老的笑聲傳出,終于等到了這一天,值得了,值得了。
「子衣」
皇宮內院,皇後娘娘站在桂樹下,看著南羽侯方向,美麗的容顏上閃過淡淡的傷感,她的孩子,終于走出了這一步,生在帝王家,這是他不得不接受的宿命。
九宮園,一直閉關的帝師豁然睜開雙眼,旋即哈哈大笑。
「嘩」
玄天侯府,血腥沖天,楚子衣劍下,一個又一個鮮活的生命逝去,連掙扎的余地都沒有,天情劍劃過,兵戈斷,鐵甲裂,沒有慘叫,沒有申吟,一劍又一劍,鮮血飛揚,生命消散。
一路殺進了玄天殿中,楚子衣渾身沾滿了鮮血,紫色的衣衫再也沒有一處完好。
「你來了」
玄天侯臉上沒有驚訝之情,不是他已猜到,而是已經無所謂了。
「為什麼!」
楚子衣神色冰冷,問道。
「呵呵,沒有什麼原因,只不過我是情家之人,立場不同罷了」
玄天侯自嘲地笑了笑,情家人,呵,多麼可笑地一個稱呼,他和蕭雨為情家奉獻了一生最重要的時光,得到卻是什麼?
得到的只是情家的毫不猶豫的拋棄。
听到玄天侯的話,楚子衣持劍的手攥地鐵青,十萬將士尸骨未寒,竟然只是因為這一句簡單的立場不同!
更甚的是楚朝的封侯中出現情家之人,當真是莫大諷刺啊!
染血的旌旗出現在楚子衣手中,每當看到上面的血字,楚子衣心變一陣陣刺痛!
「吾血吾骨從此舍了,蒼天有憐,望死後化為戰魂,永世護吾楚朝疆土」
「吾血吾骨從此舍了,蒼天有憐,望死後化為戰魂,永世護吾楚朝疆土」
……
緊握將軍留下的遺言,楚子衣突然仰頭大笑起來,笑中有淚,有恨,更多卻是悲……
「你該死」
笑聲止,楚子衣漸漸平靜下來,眸子前所未有的冰冷。
「呲」
揮劍入體,一點又一點,楚子衣不想玄天侯痛快的死去,所以,劍刺入的很慢很慢……
「哈哈……」
玄天侯同樣大笑,笑的瘋狂,笑的無所畏懼,所謂哀莫過于心死,便是如此吧。
「忘了告訴你一件事,北武侯其實是我殺的」
劍刺破心泉,感覺眼前之人漸漸逝去的生機,楚子衣淡淡說道,冷漠話語不帶一絲人世間的感情,讓人渾身直發冷。
「!」玄天侯眸子狠狠一縮,張了張嘴,卻已無力出聲,兩眼直直地看著楚子衣,不甘,不信……復雜至極。
一揮手,一枚刻有「蕭雨」二字的古色玉佩出現在玄天侯眼前,這一刻,楚子衣神色冷的再無往日的一絲一毫影子。
「你……」
掙扎地抬起手,玄天侯眼中充滿恨意,卻漸漸無神,終于,手垂落,雙眼睜的極大,不甘離去。
「嘩啦」
劍拔出,鮮血噴涌,玄天侯的身體緩緩倒下,旋即一枚同樣刻著名字的古色玉佩飛出。
楚子衣揮手收起玉佩,旋即轉身離去。
「去三皇子府」
踏出玄天侯府,楚子衣淡淡道。
「是」
三位將領躬身一禮,旋即帶著驍騎衛跟了上去,他們知道,從明日起,楚朝將再無三皇子府。
風聲急,步聲緊,三皇子府外,兵甲陳列,戰戈齊揚,氣氛緊張的令人窒息。
楚子衣一身紫衣邁步走來,黑發隨風獵獵,手中天情劍滴落著殷紅的鮮血,三位將軍緊隨其後,不敢絲毫逾越。
「傳令禁軍其余七營,包圍神風營,但有反抗者,殺無赦!」
「是」
令號發出,直沖天際,皇城內外,一直整裝待發的禁軍七營聞訊一同出動,旗幟飛揚,團團圍住神風營。
演武王府外,守兵和三衛將士誰都不敢輕舉妄動,楚子衣一步步往前走,周身無形氣流蕩開一條無阻礙的道, 地一聲,緊閉的大門被氣流推開,現出原本的全貌。
三皇子站在府院之中,看著走進的楚子衣,神色冰冷,沒有畏懼,也沒有慌張,有的只是閑情淡雅的平靜。
「大哥,真沒想到,最後出手竟然會是你」
「滄浪,你走錯了」
楚子衣止住腳步,看著眼前一臉平靜的楚滄浪,眸子閃過一抹微不可查地悲傷。
楚滄浪沒有想到最後出手的是他,他亦何曾想到背叛楚朝的竟是楚滄浪。
「呵呵…生在這殘酷的皇宮,本來就是一種錯,而且,我是庶,你是嫡,我不爭,便會死,無情最是帝王家,成王敗寇,自古不變,今亦一樣」
「燕歸城破前夜,你是否曾與玄天侯會面」楚子衣壓下心中波瀾,平靜問道。
「是!」楚滄浪點了點頭,事到如今,已經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了。
「楚滄浪,你辜負了惜羽公的教導,更辜負了你皇子的身份!」
話聲間,楚子衣神色漸漸冰冷,就是因為楚滄浪的背叛,暗通情家,才會發生燕歸城一夜血流成河,將軍喋血的悲劇。
「事已至此,多說無用,你我之間,今日便是最後的了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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