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了和齊芊芸的短信,想著又要跟她見面,腦子里閃過昨晚我們的親密接觸。
想起她當時的樣子。
沒有冰冷,只有軟語。
像是,像是,嗯,甜蜜的糖果,軟軟的棉花糖。
這麼一想,自己臉紅的跟個番茄。
從下午兩點到將近晚上六點,我就跟個紅番茄加慢螃蟹似的,在酒店房間橫七豎八地來來回回。
東湊西模的同時,外帶點恍恍惚惚。
先是洗漱了一番,對著鏡子怎麼也看不順眼自己的頭發,想著要不出去弄弄,馬上又否定了,覺得昨天咋樣今天也該咋樣。
接著搗鼓了一番很小的行李箱,除了前兩天穿過的白紫色裙子和花朵沙灘裙,只能干瞪眼看著里面僅剩的幾件休閑服。
本來出差,並不那麼在意衣服什麼的,但此刻意識到好像沒什麼可穿的時候,覺得特別喪氣,一股腦喝了兩瓶礦泉水。
臨出門,好不容易把眼神化得亮彩彩的了,結果才發覺唇色慘淡,那支玫瑰色的唇膏也找不見了。
還好手提包包里有一支淡粉色的,將就用著
鞋子呢,因為這次來要去工地考察,幾乎全帶的平底鞋,甚至運動鞋除此之外,就是唯一一雙沙灘鞋。
一團糟又一團亂。
只得安慰自己,這頓晚餐也許很隨意的,自己搗鼓得太隆重反倒尷尬就不好了。
直到齊芊芸短信來︰我在樓下了。
不希望她等太久,只得一咬牙,慌慌張張,隨便給腳塞了一雙好走的運動鞋,就往電梯沖。
齊芊芸穿著一身v領低胸露腿短裙,一雙優雅高跟鞋,輕靠在紅色跑車旁,看著我小跑著從酒店門口出來的時候,神色明顯吃了一驚。
我膽怯地,不忘瞅了瞅自己一身,真是覺得噩夢成真。
齊芊芸,怎麼可能「隨意」,我那該死的僥幸心理。
艱難的一步一挪,到她面前,頭都抬不起來。
何曾這樣過。
她對著我,嘴角一笑︰「好像我太隆重了。」
听她冷言冷語慣了,哪怕溫柔時刻,你也會感覺她自帶隱形防身反彈器,嗖嗖地把你的任何抱怨不滿彈回去,你自己最後還得乖乖自我反省。
必然,齊大醫師是任何時候都絕對不可能有差池的那個人。
所以,完全還不適應人家這麼善解人意地自我批評。
有點受寵若驚,于是謙虛地說︰「不是,是我太隨便了,出差,圖個方便,不想太麻煩,就」
「嗯,第一次共進晚餐,確實是你太隨便了,這麼一身,好像要去擺地攤。」
她邊說邊替我開了車門,我地老鼠一樣吱溜趕緊鑽進去。
她好笑著,上了車,發動車子,一臉戲謔。
這才是她啊!我倒。
果然,甜蜜的糖果,軟軟的棉花糖之類,都是短暫的,有陰謀啊,月復黑可惡才是正解。
又被她佔了嘴上的便宜。
我咬牙切齒。
見我半天沒說話,她斜眼一看我,笑了笑,慢悠悠道︰「要是所有擺地攤的姑娘,都是像你一樣,這麼隨便一穿,就特別美,估計我不會再進商場了。」
不知道為什麼,我撲哧笑了。
實在受不了這麼說話的她︰「喂,齊大醫師,能不能說人話。」
她卻樂了,從來沒見過的,小孩子般,很高興的樣子。
不知道在高興什麼。難道她也得到糖果了?
「你什麼情況?」我撇了撇嘴。
「鹿七七,哪怕昨晚我抱著你,你都沒用這麼親近的語氣跟我說話。」
她眼神里閃過一絲空洞,隨即盛滿復雜。
「嗯哈?」听她提及昨晚,我有點不自然,也有點不太明白。
「你難道不知道,你總是給我一種距離感,我越靠近你越閃躲。」
拜托,姐姐,是你氣場太強大,逼人喃,我心里喊著冤。
「你看,就是現在這樣,你的心里邊轉著圈,邊思量著怎麼打發我。」她說。
一絲絲抱怨。
怎麼會,那麼自信滿滿,光芒萬丈的齊芊芸,也會抱怨?
因為我的「不親近」和「打發」?
她居然用打發這個詞。
「我誰呀,怎麼敢打發你!」
听到她的抱怨,特別驚訝,卻有絲甜蜜,我低聲說。
「你就是。」車窗外霓虹燈閃過她的臉。
即便面無表情,也再次美得驚天動地。
我一陣暈眩,輕聲問她︰「去哪里吃飯,今晚讓我買單吧。」
「嗯?」她疑惑的看我。
不敢直視她的眼楮,也不敢看她的臉。
「五年前,說過要請你吃飯。」
「不用,你請我吃飯不會有好事。幸好你沒請。」
「嗯?」
「你說表白成功了,請我吃飯感謝我。」
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
想起那時候的沒心沒肺,天天厚臉皮的追著人家喊︰「諸神,諸神」
無地自容。
她笑著看我一眼,說︰「所以,為了避免又不好的事情發生,以後都是我請你吃飯。」
我好笑︰「我以為心理醫師都是唯人唯物,不是唯心的呢。」
「遇見你就唯心了。」
說著,她按開了音樂。
噢噢噢噢,donmclean,vicent。
我驚訝的看她。
「我知道你喜歡的每首歌,每部電影,每道食物,每種顏色,常常就在想,我怎麼會遇到你,怎麼會連你打字喜歡用的每個標點和表情都記得,一定是被誰下了蠱。」
她笑著搖搖頭︰「所以,遇見你就唯心了。」
我的神呢,又來了,剛才上一秒善解人意說自己太隆重,下一秒就嘲笑我地攤妹。
糖果有毒,我警告自己。
「少來!我知道又是騙人的陷阱!」
她一笑,沒說話,好看的側面陷入深深的陰影。
在那陰影里,我覺得自己正失去理智,正在墜入深淵。
這種感覺前所未有,真的太可怕。
再一點點,就要想抱住她了,真的,覺得再一點點,我就已經不再逃避自己逃避她了。
怎麼能這麼沒心沒肺,用這麼這麼蠢的打趣,來掩飾自己對她的感動和感覺呢。
這樣一個她,你在逃什麼呢,太慫了啊,鹿七七。
齊芊芸,遇見你,我一定也是被誰下了蠱。看著她,正要開口。
她卻笑︰「聰明。」
我生生咽回要說的話,只得故意配合她,得意的仰了仰頭。
掩飾得很好,偽裝的不錯。
「不過,我的每句話都是真的。」
她突然嚴肅起來。
剛才的勇氣卻像是被她那句「聰明」震懾得魂飛魄散,最後煙消雲散,我又沉默了。
她也沉默了半天,似乎考慮很久說出來的話︰「鹿七七」
我心里一緊,預感到什麼。
「我知道你沒準備好,所以無論我怎麼做,你都不安。我做的越多,你越不安,越想遠離。自從上次鹿力家酒會那天,跟你講了實情之後,我就覺得自己不應該一廂情願的逼你。」
「所以,一度想放開你,但是」
她嘴角一勾,那種攝人心魄的一抹苦澀。
「我好像做不到,對你,我還有些不甘心。酒會之後也逼迫自己沒再跟你聯系,但好笑的是」
她自嘲地搖搖頭︰「忍不住在馮聖那里打探你,既然如此,我想,這次受邀來x島參加論壇,不如正好給我們彼此再一個機會,于是讓馮聖安排了你過來。」
怪不得!那位馮聖先生至今不見蹤影!美名其曰工作考察,給我洗腦,原來是洗這個腦。
「芊芸」我第一次失口喊她名字,卻阻止不了她的言語。
「鹿七七,我大抵知道你心里在想什麼。」
我瞪大眼楮望著她。
潛意識里感覺她要說出些什麼,我不想听。
「我知道,要你突然接受一個女人,真的挺為難你。昨晚抱著你,你渾身緊張,我覺得特別心疼。那個時候,突然意識到,是我勉強你得有些過分,沒考慮你的感受」
「所以,我願意和你成為朋友。」
她笑了笑,表情釋然,嘴角卻有些清冷。
「今晚的晚餐,就當我們為走進友誼,努力的第一步。我不再為難你,嚇著你,你也不要避著我。」
她一本正經的看著我,很認真。
「我」鹿七七,說點什麼,說點什麼。
「其實,哪怕能像你和estelle那樣,我也就滿足了。」
所以,她不為estelle吃醋了?並且,要把自己變成她?
城市微光,氧氣稀薄。
我快要噎氣了。
真的。
腦神經發麻,這是幾個意思?
坐在車里,听著她不知所謂的叨叨叨,我都快要為自己囧哭了。
就這麼五迷三道的,車子停在了島上最有名的旋轉餐廳門前。
齊芊芸看了我一眼,大概見我表情有點扭曲。
她稍微俯身為我解開安全帶,邊安撫︰「七七,所以,今晚晚餐,你是不是可以試著放松了?我們是好朋友。嗯?」
好盆友,好盆友,好盆友需要做出幫忙解安全帶這麼曖昧的舉動?
明明想要罵髒話,卻只能順著她的問話,表情繼續扭曲地艱難點點頭。
好吧,再次為悲催的自己囧哭一下。
我發誓,不管我請她,她請我,我們一起吃飯絕對都屬于準沒好事的範疇。
根本不想和她吃這該死的「好盆友」晚餐啊。
是的,五年之約第一次晚餐的意義竟然在于,當我確認自己為一個女人神魂顛倒的時候,這個女人卻要我和她一起干了「友誼」這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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