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對面的齊芊芸，眼里盛滿笑意，舉起紅酒杯，向我示意︰「七七，祝我們，終于實現的五年之約。」
我嘴里的檸檬水差點噴出來，本能地撇了撇嘴角，拿起杯子和她踫了踫︰「嗯，應該算是我欠你的一餐，友誼萬歲。」
心里卻暗罵︰見鬼的友誼！
「你不欠我，你當年向你的男神沒表白成功。」真是直接到讓人內傷。
她這麼一說，想起諸凡，我心里某個地方還是在瞬間黯然了下。
她看著我，笑得有些不明所以，卻很美。
我看得有點呆。
她放下杯子，手托著下巴，研判的看我︰「怎麼樣，做朋友的感覺是不是輕松很多，我記得，這之前你連正眼都不看我的，眼神閃躲，現在至少啊，可以直視我，跟我眼神交流了。」
意識到自己盯著人家看的失態像，被揭發，露了餡兒，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別過頭望向窗外。
天那邊，建築鐵架上面的晚雲，瓖著金邊，奇形怪狀。
從摩天大廈33樓的旋轉餐廳看出去，六七點鐘光景的x島，黃昏景色如夢如幻。
不知道為什麼，似乎心防就真的卸下來，我低語道︰「其實，黃昏真是最美的時候，但不知道為什麼，我就那麼不喜歡。」
齊芊芸也轉頭看外面，笑︰「我倒是挺喜歡。」
兩個人沉默了許久，直到滿桌子的菜色上來。
作到死的黃昏憂郁癥立馬痊愈。
來x島這幾天，確實沒好好吃過一餐，果斷認認真真的吃起來。
齊芊芸時不時含笑看我，然後低頭吃自己的，很奇怪，我們兩話很少，但是不覺得氣氛尷尬。
好像這種彼此間的安靜是種莫名的難得，誰都不想打破。
直到快要用完餐，她問我︰「當初在游戲里認識你的時候，你大大咧咧，沒心沒肺，也勇敢，挺可愛。」
「那現在？」我抬頭笑問她，听出她話中有話。
「嗯，現在變得好像內斂憂郁了不少。」她看著我。
我笑著搖搖頭，喝了一大口紅酒，回看她︰「不然，我怎麼會找你治療？」
她樂了一下，像是自言自語︰「幸好從沒開始過對你的治療。」
我追問什麼意思，她卻抿嘴不再說這個話題。
這麼巧，餐廳里又響起vicent。
我側頭听，想起齊芊芸說的話，好奇的問她︰「你怎麼知道我喜歡這首歌的？還有你說的我喜歡的食物，電影之類？」
她輕輕吃了一口牛排，拿起紙巾邊優雅的擦著嘴角，邊笑著說︰「你大概忘記了，我告訴過你，你的微博。我知道。」
啊？我驚嚇。
怪不得。
上邊兒，我完全當成自己的私人日記本了，啥事兒，都在上面呢。
也怪不得，當初那麼巧，微博上加她這個「原愛」，她當時就已經知道是我了。
「你怎麼知道我微博的？」
我和她僅有的聯系只是在游戲和游戲交流群里，用的都是諸凡的號呢。
「有次幫你通一個關，騙你還需要一個q號，你給了你的，上面資料啥信息都有。」
我恍然大悟。
「騙紙啊！」忍不住懷疑這位大醫師是不是間諜出身。
「那個時候」她頓了頓，神色一黯，又轉而笑道︰「那個時候，挺無聊。」
哦，挺無聊，原來是因為無聊。
不知道為什麼，簡直千分萬分的不開心了呢。
不過，轉眼，她又會說到我們玩游戲日夜的其他話題和趣事上去，我便忘記了那份不開心，心念全然匍匐在想要知道更多的她這上面去了。
就這麼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想起五年前蠢蠢又肆意的那個玩游戲的夏天，後知後覺的看著眼前這個曾經隔著空間和時差，沉默著互相陪伴的人，心里像是盛滿了汪汪一股清泉，一種難以言喻的回味。
此情只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
「七七，你找我是不是有什麼事情？」
齊芊芸這麼一問，我才猛然從一種難言的宿命情緒里回過神來。
簡直像敲自己腦袋，怎麼把正事給忘記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是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想請你幫忙。」
「沒關系，你說，能幫到的我肯定幫。」
齊芊芸自從說了要和我建立「友誼」之類的話，反倒就變得不那麼冰冷了，很好說話的樣子，但我總覺得哪里不對頭。
也管不了那麼多。
我向她大概說了estelle的事情，她立即打了個電話，就妥妥的找好了專業醫生。
留了醫生的電話給我，說estelle隨時可以帶著她媽媽電話聯系他。
我大大松了口氣，對她感激不盡。
「你也幫過我。」她說︰「大忙。」
我明白她指的是那個青珊大鬧論壇事件。
「你，其實和那個青珊挺配的。」
說完我就有點懊惱，覺得這話真是冒失。
可以相信絕對是我自己心里有鬼，所以話題總是跑偏，明明在談互相幫忙的事情，我卻干嘛揪住了另外的「重點」。
齊芊芸偏了偏頭，似笑非笑的看我︰「哦，你這麼覺得？怎麼說？」
沒有像在會場上那樣堅決否認她和青珊的關系，現在反倒表現得對此很有興趣討論，求知欲很強的樣子。
她那表情真讓我想再大灌自己幾杯酒。
穩住，鹿七七，為什麼她每次投哪怕一粒小石子，就總是能激起你的風起雲涌。
你不能總在這個女人面前丟人現眼，原形畢露什麼的，職場的城府啊，掩飾啊，淡定啊，統統拿出來。
不明所以的，我心里負了氣。
穩了穩心神，轉了轉腦子。
竟然一本正經的，真的分析起她們相配的原因來。
「作為旁觀者，我覺得吧，你們的家世相當，社會地位相當，你們都光芒萬丈，性格」
我有點說不下去。
她再一歪頭，瞪大眼楮︰「嗯哼？」
這女人，是賣哪門子萌，我快要受不了了。
「說不下去了，性格不了解。」我任性撂攤子。
「不了解我，還是她？」窮追不舍，我真是後悔開啟這個被自己跑偏的話題。
「都不了解。」硬著頭皮說。
「我嘛，可以慢慢了解，我們是朋友了不是？來日方長。」
齊芊芸此刻還淡然，說下一句，眼神里卻明顯帶著幽深︰「至于青珊，七七，你還是不要了解她為好。」
我心里咯 一下。
這樣的語氣，這樣的言語。
她了解她，很深，無疑。
這麼一想，心里真是瞬間的翻江倒海。
正要找點其他話題，讓自己別那麼郁悶，齊芊芸的電話響起。
她接起來，頓了一下，語氣卻突然冰冷︰「你不要再鬧。」
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麼，她臉上神色變得突然低哀︰「我馬上過來。」
我心里竟然一痛，喉嚨里說不出的難咽滋味。
是的，低哀，從來不曾見過的，在冰冷的齊芊芸那里，那麼驕傲的她，怎麼樣的人，怎麼樣的事，能讓她有這樣的姿態。
她掛了電話，深吸了一口氣，臉色有些不好。
卻強顏對我笑，一臉歉意︰「七七，突然有點急事，先走，好嗎？」
我點了點頭，沒有追問。
只笑著對她說︰「雖然五年前我很衰，沒表白成功，但其實」
我想了想，沖她更開心的笑︰「未必不是好事啊！所以這餐還是我請，你有事趕緊快去吧。」
她黯然的眼神閃過一絲光亮。
接著卻望了望門口，有些慌忙的站起身，深深看了我一眼︰「謝謝。」
我沖她搖了搖頭，笑著揮手讓她快走。
追隨她的背影，在旋轉餐廳的門口，我看見了，是青珊。
齊芊芸剛出去，青珊就到了門口。
青珊看見齊芊芸，臉上笑出了一朵花來，溫柔撒嬌的朝她伸出手，先是雙手拉住她的一只手腕，等她走近，再自自然然地要去挽她。
齊芊芸好看的背僵了僵，卻沒有拒絕，隨即主動松了松胳膊，讓她的手臂輕巧鑽進去，青珊便牢牢的扣住了她。
她們雙雙離去，宛如璧人一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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