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胎記?」延玨挑眉,笑意不達眼底。
「我福晉身上何時有過胎記?」
話畢,谷子婧雅臉色俱變!
石猴子一屏,袖子里的手已經攥成了拳頭。
那晚,延玨是見過的。
「不,不!」齊佳氏不可置信的連連搖頭,「我用命作保,三丫頭身上真的有!」她連跪帶爬的蹌到果新跟前兒,「阿瑪你也是知道的!當年額娘還說,那胎記紅紅的像酸棗,長大這丫頭定是個酸性的主兒呢!」
果新眉頭不著痕跡的一褶,倏的大喝,「你這瘋婦!還沒鬧夠麼!扯謊竟扯到你額娘頭上!」
「不,阿瑪,您知道我沒撒謊啊!」齊佳氏冤枉的大叫,「讓三丫頭褪了褲子,找人一試便知啊!」
「放肆!」果新怒瞪著那口無遮攔的齊佳氏,「難道七爺的話你沒听見麼!叔荊何來的胎記!」
公公反常的暴怒,讓齊佳氏乎的怔在原地。
半晌,似是想到什麼的似的猛然甩頭,盯著石猴子,「你真的沒有胎記?」
石猴子只瞅了一眼那面無波瀾的果新,乎得全身放松,倆手一攤,輕笑道。
「嘛時候也沒有過那玩意兒!」
「不可能!」
這時那豐生忽的大喊,掙月兌著架著他的倆人,腿兒朝天蹬著大叫,「你不可能沒有!除非你不——」
話還沒說完,那豐生便被一個手刀砸昏,收到果新的眼神示意,那二人利索的把那豐生拖走。
誰也沒把多余的注意力分給那早已認定的騙子。
只余那宛若雷擊的齊佳氏,癱在地上面色慘白的喃喃自語道,「我明白了……我終于明白了……」
「還等什麼!把這瘋婦一塊兒拉走!」
果新一個大喝,不給她任何說話的機會,兩個下人趕緊上前架走了齊佳氏。
那屋里求饒聲四起,卻無一人听到那齊佳氏口中的喃喃。
待鬧劇散場後,果新散了滿屋子的人後,上前朝延玨深鞠揖道。
「老朽慚愧,家門不幸出此孽障,擾了七爺清閑,老朽實在……」
「誒,中堂大人這又是何必。」延玨上前扶起了果新,笑的場面,「大夫人也不過一時糊涂听信了小人讒言,如今成全了福晉的清白,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見延玨掃了一眼石猴子,那果新連忙換個方向又是一深鞠,「還請福晉不要見怪,若今日之事,累得你我祖孫之情,那老朽可是……」
「爺爺您介是做嘛?」石猴子作勢扶起果新,咳嗽了兩聲,話里有話的嗔道,「您一心像著孫女兒,叔荊怎會不知?」
「好孩子,爺爺果然沒疼錯你。」
只瞧著眼前那果老頭的波瀾不驚,一副慈愛如故的模樣兒,石猴子在心里嘆道。
好一個城府極深的老狐狸!
他果然一早便知她不是叔荊!
「福晉如今入了王府,沐天家恩德,氣度果是不比在我這小門小戶時了。」果新說著那合攏話。
只听延玨又笑笑道,「誒,中堂大人又何必自謙,今兒延玨也算是受教了,從前就听說果相一門以規矩傳家,門第森嚴,如今一見,果然如此,難怪皇阿瑪總說,滿朝堂的臣子,若論修身齊家,唯中堂大人一人爾。」
卻說那果新又怎听不出延玨弦外之意?
他邊揖著笑道,「不敢不敢。」邊在心里頭琢磨,‘這七爺是提醒他,圈禁齊佳氏的事兒,決不能說說就算了啊!’
且說那三人各懷心思,虛以委蛇的說了有一會兒,因石猴子染病又折騰這一早上,果新便以不打擾她休息為由,先行告退。
只剩小兩口兒二人,原本那延玨還就著她摘了絹布後那一臉丑疹子,倆人你一句「麻子猴兒」,我一句「噴糞的嘴」的互損了好半天,後見小猴兒實在咳的厲害,那主兒竟難得生出幾分人性來,囑咐了那留下診治的大夫幾句,就帶他那呼啦呼啦的一群跟班兒走了。
「這一頭午,比那天橋說書的都懸!」
待婧雅跟大夫去取藥,屋里只剩下鐵瓷二人,谷子泄了全身的氣兒,後怕的癱坐在塌上,頻頻順著自個兒驚魂未定的氣兒。
石猴子咳嗽了兩聲,撓撓刺撓的臉,翻白眼嘲笑她,「瞅你那點兒出息!早就告訴你沒事兒了,你怕嘛!」
「呦喂,我說小爺兒。」谷子從塌上彈起來,煞有介事的道,「咱備了三手兒,可沒備第四手啊,你是不知道,那賤奴才說那三小姐原本腿上有胎記的時候,我這心都快跳出來了!」瞄了一眼窗外,谷子又壓低聲音道,「這要不是那大女乃女乃突然自個兒愣住不說了,萬一是捅出來!就憑七爺的腦子怎麼可能反應過不來!」
石猴子一腳踩著炕沿兒,一手豪氣的干了一杯茶,抹抹嘴兒道,「那娘們兒虎是虎點兒,不過還不能傻到那份兒。」
「嘿!」谷子一瞪眼兒,「你還別說,就那狗腦子架人脖子的主兒,真懸!」
石猴子被她那模樣兒逗的,樂的直咳嗽。
谷子哪肯罷休,瞠著小扣兒眼兒,接著損,「就那挖坑就跳的主兒,也真難為她活這麼大歲數!」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也多虧她這狗腦袋,給個套就鑽,要麼咱們咋能除了那個讓咱頭疼的豐生?」
說罷,谷子又嘆道,「道是冤屈了那個白老頭,就這麼白白送了命。」
「車船店腳牙,無罪也該殺。」石猴子呷了口茶,半晌發現谷子一直盯著自個兒。
「嘛?你那是嘛眼神兒?」
「哎我說小爺兒,你跟咱家七爺兒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咋?」
谷子翻一白眼,嗔道,「一個殺人不眨眼,一個害人不上心!」
「滾蛋!誰他媽跟他像!」
二人沒說笑一會兒,猴子瞥了一眼那西洋鐘,又瞄瞄那屋里頭那幔帳散落的床榻,她努努嘴兒,「去,趁著介藥勁兒沒過,人還昏著,趕緊把她送走。」
「知道了。」
不一會兒谷子便叫人過來瞧瞧抬走了這一早上就準備好的女子,臨出門兒前,猴子囑咐她,「你走後門,待會兒前院兒還得來人。」
谷子還一楞,「誰啊,這戲都唱一頭午了,誰還過來啊!」
猴子把玩著手里頭那個紅艷艷的護身符,嗤笑,「介世上哪有那麼多無緣無故的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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