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過是剛收回視線，便對上了那一雙幽深的眼眸，葉堔不知道什麼時候下了車，看著她笑得有些涼薄︰「怎麼，害怕了？」
自從上一次他在她的面前吸了煙之後，葉堔就再也沒有在她的面前顧忌過了，手上夾著剛剛點燃的香煙，看著她微微眯著眼，神色冰冷。
煙霧繚繞，那濃烈的尼古丁的味道，撲在她的臉上，顧穎只覺得難受，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到底還是忍不住皺起了眉，這是顧穎在時隔了七年的時光，再用那樣倘然的眼神看著葉堔，對著他的眼眸也不見有半分的退縮，「是，是害怕了。」
她的聲音很輕，沒有半分的重量，仿佛風吹過來就會碎掉一樣。
可是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錘子，就是砸的人沒有用勁兒，但是地心引力也足夠地板好受的了。
而葉堔的心，剛好被她踩在了地上，錘子掉下來，痛得撕心裂肺。
太陽穴的青筋漸漸地暴露，葉堔的眼神突然之間有些陰鷙，看著她冷冷地笑了笑︰「顧穎，現在就害怕了，接下來就沒有意思了。」
他的話斜斜歪歪，每一個字都像是漂浮不定一樣，就像是那飄動的羽毛，劃在顧穎的身上，是膽戰心驚的難耐。
她抿著唇，暗黃的燈光下，臉色有些蒼白，卻沒有再開口。
葉堔看著她，眼神一點點地變，就好像她昨天晚上做的那一個夢一樣，從最初的迷亂到最後的憎恨。
顧穎臉色一僵，莫名地往後退了一步。
他不明所以，手上的香煙已經燒到了皮膚，那種灼燒的溫度，讓葉堔輕輕皺了皺眉，抬手將香煙往一旁的垃圾桶扔去。
他陰著臉看了她半響，臉色莫測，最後開口的卻只剩下這樣的兩個字︰「上車。」
話落，轉身留下她一個人怔忪在原地。
她不知道葉堔到底想做什麼，可是接二連三的事情已經讓她成為了驚弓之鳥，看到了葉堔，只會下意識地害怕，即使想要那麼強硬地假裝自己其實很堅強，可是事實證明，他一個眼神，她都會害怕。
是的，害怕，人擁有的東西越少的時候，就越會害怕自己會失去。
車子的喇叭響了起來，顧穎這時才回過神來，連忙拉開車門，剛想鑽進去，卻听到葉堔的聲音︰「前面。」
言簡意賅。
握著門把的手微微緊了緊，只是半秒，她卻松了手，拉開了前座副駕駛的車門。
凌晨兩點多的a城，整個城市都陷在一場喧囂過後的寂靜中個，安靜得就好像睡著了嬰兒一樣乖巧。
道路的兩旁之後那些修長的路燈，就連偶爾在他們身邊經過的車輛都是極少的。
車廂里面的沉寂就像是一層網，將顧穎一點點地粘住，她只覺得難以呼吸。
連貼在車窗上，視線只能落在外面匆匆而過的燈光。
沒有人開口的車廂很是寂靜，就連每一下的呼吸都能夠听得一清二楚。
這時候的路面很空曠，和白天的擁堵全然相反。
葉堔將車子開得有些快，她從小到大，都沒有坐快這樣時速的快車，整個人的視線漸漸地恍惚起來，只覺得頭昏腦漲。
車子開得太快了，以至于停下來的時候，顧穎整個人往前一沖，如果不是身上系了安全帶，她絕對不會懷疑自己整個人直接從那擋風玻璃處飛出去。
沒有飛出去，但是頭卻是實實地磕在了那塊玻璃板上，痛得顧穎忍不住低低抽了一番氣︰「嘶~」
葉堔只是看了她一眼，幽深的眼眸微微動了動，卻沒有說些什麼，只是抬手將身上的安全帶接了，身子往後一靠，順手就將車頭處放著的一盒香煙拿起來，修長的手指從中一挑，極快地就挑了一根。
香煙夾在他右手的中指和食指之間，他緩緩地送上唇瓣咬著，抬手就去模一旁的打火機。
顧穎看著他這一系列的動作，熟稔的就像是一個老煙癮一樣。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這樣的葉堔，她有些難受，就好像，是被自己逼到這個地步的。
濃烈的尼古丁蔓延遍真個車廂，嗆得顧穎眼淚晃在眼眶里面，她到底是忍不住，連忙抬手解開了安全帶。
她抬手捂著鼻子，側頭看了看葉堔。
顧穎轉頭看過去的時候，葉堔正在吐著煙霧，整張臉被那些白灰色的煙霧掩蓋，她甚至不知道他此刻臉上的表情是如何。
但是無論如何，她都不想再在這個車廂里面待多一秒鐘。
「謝謝你送我回來，我該回去休息了。」
她的話不大不小，但是在這樣一個狹小卻又安靜的車廂里面，足夠讓兩個人听得一清二楚。
葉堔的手微微放下，夾著香煙就那樣擱在膝蓋上，側頭看著她，沒有說什麼，半響，只听到那車門的鎖一松。
顧穎她想都沒有想，直接拉開車門，就往外走。
這一段路很不好，整條路坑坑窪窪，還沒有任何的驛站路燈照明。
狹窄的道路兩旁都是那些水果檔口和蔬菜檔口，收工了，將那些彩布往上一蓋，再在上面放幾塊磚頭，第二天早上一大早把磚頭搬開，拉開彩布，便又能做生意了。
這條路本來就不夠寬敞，如今都被那些檔位給站了一半，葉堔的車子不好開進去，就算開進去了，也不好到頭。
剛好停在了嘴凌亂的一段路，她沒有留意到腳下，一下車就踩了一個軟軟的、滑滑的東西，整個人向前踉蹌了幾步。
她沒有回頭看葉堔，因為她對他眼底里面對她剛剛的事情所隱含的情緒，沒有半分的興趣。
她就知道，葉堔不會大半夜那麼無聊，有覺不去睡，跑到酒吧門口等她，只是為了將她送回家。
所以當她剛剛繞過車頭，听到身後另外一道車門關上的聲音時，意料之中，但也是意料之外。
黑暗中，她看不清楚葉堔的表情，她只知道葉堔走在他身側落後不過幾十厘米的距離。
兩個人不說話，一段不過是幾百米的路卻走出了從未有過的煎熬。
巷口有一盞小小的路燈，她走進去一拐彎就能夠到自己的家門口了。
看到莫仁的身影的時候，不得不說，震驚，更多的是難受和心痛。
今天中午的一切她還歷歷在目，甚至連自己的每一個動作和每一個表情都記得一清二楚。
顧穎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錯，為什麼她都已經那樣傷他了，可是莫仁還是這樣的鍥而不舍。
她沒有愛過一個人，所以不知道，這到底是為什麼。
同時，她也慶幸自己沒有愛過任何一個人，不然，她想象不到自己是怎麼樣的瘋狂。
路燈打在莫仁的身上，他倚在一旁的牆壁上，雙手抱在胸口，低著頭，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但是似乎是睡著了，以至于她和葉堔這樣出現都不曾發現。
一直沉默著的葉堔卻突然之間開口，「阿穎。」
聲音不大，可是在這樣寂靜的深夜，卻顯得有些突兀。
顧穎心下一驚，手腕處已經被一雙大手緊緊地扣住，瞳孔只來得及睜大，然後看著葉堔的臉一點點地放大，看著他就那樣直直地吻上了自己的雙唇。
尼古丁的味道竄進口腔，她只覺得難受，無奈雙手被他緊緊地扣著，就連能夠動的腰間，也被他的一雙手緊急地掌著。
「顧穎——」
莫仁的聲音傳來，那明顯的震驚和心痛，壓得她心頭一驚，忍不住張嘴咬下了那伸進來的舌頭。
葉堔雙眉一皺，松開了她的唇瓣，腰間的手卻突然用力一按，原本扣著她的手突然覆到脖子的後面。
他附身貼在她的耳側，聲音細小得僅有兩個人能听到︰「阿穎，你不是要讓他死心嗎？我幫你——」
話落，唇瓣一重，那濃烈的尼古丁的味道再次回歸口腔。
「你——」
莫仁破碎的音節，腰間掐得她骨頭幾乎要斷掉的手，一切的一切，就像是一把錐子，刺得她滿心鮮血淋灕。
被她要過的舌頭破了皮，帶著尼古丁的血腥味讓她想吐。
可是她已經不想掙扎了，左胸腔的心髒還在跳動，可是她卻不知道，它到底是不是還是活著的了。
「啊——！」
黑雲壓城一般的嘶吼，撕得她的心碎不可湊。
眼淚逼到眼角，濕潤的程度在一點點的加深，最終卻是泛濫成災，一發不可收拾。
好像過了很久，又好像只是過了一會兒。
她甚至不知道這個吻的感覺是什麼，如果硬是要說，那麼就只有麻木的心痛了。
她顧穎不是什麼好人，可是她也從未想過當一個這樣的壞人，將莫仁傷得那麼地徹底。
而這一切，都是眼前的葉堔強迫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在操控。
幾乎是用盡了全力，將身上的人推開，因為沖勁，她整個人往後退了兩步，猝不及防的葉堔，也往後退了一步。
她看著他，眼神冷入骨髓，嘴角明明是笑著的，卻讓人看到心口都在發顫。
她抬頭看著他，不遠處的燈光落在葉堔的臉上，他皺著眉，明朗的臉部線條有些冷。
顧穎知道，自己得罪了一個惡魔。
她盯著他，一字一頓地開口︰「你滿意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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