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堔微微怔了怔，抬手將她抱進懷里，安撫著︰「別怕，沒事的。」
他們就這樣站在街頭，風吹過來，那麼冷，顧穎怎麼都想不到辛歆有可能去的地方到底是哪里。
懷孕讓她整個人的情緒很不好，一點點小小的事情很容易傷感很久，有時候看一本書，時不時想起一些情節，都會難受很久。
包包里面的手機不斷地想，她整個人混混沌沌的，最後電話還是葉堔接的。
人找到了，在一天舊街，听到名字的時候顧穎終于忍不住哭了出來。
兩個人趕到的時候夏晨已經將辛歆抱在懷里面，她整個人很不好，頭發亂了一大遭，臉上都是淚痕，衣服穿得不多。
看到顧穎的時候直接就往夏晨的懷里面縮，她和葉堔在離著兩個人一米多遠的距離，顧穎看著
辛歆，只覺得揪心至極。
這個地方，她從未記起過，或者說，她已經忘了。
辛歆和夏晨在一起得並不容易，她性格向來都是比較柔軟，跟人說話一直都是細細軟軟的，當時追夏晨的人一大堆，為難辛歆的人也很多。
顧穎那時候和辛歆還不怎麼熟悉，兩個人除了見過兩次面，顧穎對辛歆的唯一認知就是曾經隔壁的鄰居，再也沒有別的印象了。
那一天她放學不想回家，因為是葉雪華的生日，就自己一個人被著書包到處亂逛，看到辛歆的時候她正被好幾個女生圍在一起。
顧穎向來都是我行我素，對別人的事情也不會多加插手，可是看清楚那個圍在那些女生中間的人是辛歆時，她第一次皺著眉走上去多管閑事。
無論是初中部還是高中部，當年的顧穎是出了名的，再加上顧盛言對她的寵愛，顧家的地位，她出頭幫辛歆，雖然有不甘，但是那些女生也還是走了。
在顧穎看來，那只是一段很小的記憶，小到她幾乎忘記了，如果不是今天折騰了那麼久，她重新站在這條街道上，她甚至忘了自己曾經幫過辛歆。
顧家的事情她不會怪誰，顧盛言做事情太絕了，這樣的下場也算是因果循環，當初他將邵家都推倒的事情引得商場內不少人的諷刺和討伐。
可是商場如戰場，這向來是顧盛言的觀點，況且他有這樣的能力。
後來辛家崛起了，顧家成為了當初的邵家，她沒有怨過，她唯一怨過的是，顧盛言就那樣倒下了，將所有的事情都壓在了她的身上。
顧穎松開了葉堔的手，一步一步地往前走︰「辛歆姐。」
她站在她跟前，可是她卻連抬頭看著她的勇氣都沒有。
辛歆很疼她，顧穎向來都知道，她和夏晨廢了十年的時間不去聯系，也是想讓一切都煙消雲散，只是沒有想到，辛歆還是會知道一切。
「辛歆姐。」顧穎頓了下來，抬手撫上她的肩膀，抬手撥開她側臉上沾著淚水的頭發。
「我不怪你，辛歆姐，你看，我做了那麼多壞事，我都能好好地活到現在。辛歆姐，你是個好人，這是辛家的事情，不關你事，你不必因為這樣而覺得對不起我。」
辛歆動了動，卻始終沒有抬頭。
她知道抑郁癥的恐怖，曾經她的隔壁住著的那一家人的女兒就得了抑郁癥，白天兩夫妻去上班的時候，那個二十多歲的女兒就綁在床上，不讓她做傻事。
辛歆這樣跑出去，雖然找到了，可是她始終不敢面對她，顧穎有些害怕。
「辛歆姐，我相信你知道七年前的事情，你看，我那樣對葉堔，他都原諒我了，你什麼都沒有對我做，你對我那麼好，你不必這樣的。」
「辛歆姐，我懷孕了，蹲在地上不好，你最疼我了，你看我一眼吧。」
這大概是顧穎平生第一次一次性說那麼多的話，她蹲在那里，夏晨皺著眉，看著她，用口型說了句對不起。
她搖了搖頭，示意沒有關系。
葉堔不知道什麼時候蹲在了她身前，抬手覆上了她的肩膀，在她耳邊開口︰「雖然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但是顧穎懷孕了，她今天為了找你到現在都沒有吃什麼東西。有些事情，終究會過去的，發生的已經發生了，我們不能去計較太多。如果你真的是心疼顧穎，你不應該這樣對自己，因為她會心疼你。」
他一字一句，兩個人貼的有些近，所有開口出來的話都要劃過她的耳朵才能傳到辛歆那里去。
天色已經完全暗了，四個人蹲在那里，頭頂只有一盞虛弱的路燈在努力地照明。
顧穎微微一怔，抿著唇，回頭看著葉堔，發現他也正看著自己。
她想開口，辛歆卻已經轉投伸手抱著她︰「穎穎，對不起。」
她抱她那麼緊，顧穎知道，辛歆和夏晨，始終是年少是最疼愛她的兩個哥哥姐姐。
她笑了笑，抬手覆上她的背︰「辛歆姐，我只想你好好的。」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害你吃了那麼多苦，對不起。」
辛歆情緒穩定下來後，夏晨抱著她上了車，顧穎一站起來，只覺得頭有些暈，差點兒直接就倒下去了，幸好葉堔在身後扶著她，才沒有摔下去。
她輕輕說了一句謝謝，跟著他上了車。
「在外面吃？」
她剛系好安全帶，抬頭就看到葉堔看著自己，反應過來點了點頭︰「好。」
葉堔今天幫了她很多，她感謝他在自己情緒失控的時候沒有推開她，也感謝他陪著她找了那麼久的辛歆。
葉堔牽著她出現在公司的元旦晚會的時候，投過來的目光各異，多數都是鄙視很諷刺，顧穎只是一笑置之。
她站在台下看著台上講話的男人，手里拿著葉堔叫人特意幫她準備的蜂蜜水，暖暖的溫度直接就熨帖在手掌心。
她突然想起那一天葉堔說的話︰有些事情，終究會過去的，發生的已經發生了，我們不能去計較太多。
她不禁有些失神，以至于薛佳琪走到自己身前也完全沒有發現。
「嘖嘖嘖，顧穎，你怎麼還有臉呆在葉堔身邊？」
滿滿的都是諷刺，顧穎收回視線，就看到薛佳琪晃著紅酒杯里面明晃晃的紅酒，唇上大紅色的口唇在燈光下特別顯眼，唇瓣一動一動的，那唇蜜亮得她忍不住收回了視線，沒有理會她。
對于任何挑釁或者是無聊的女人，她向來都是這樣冷淡處理，即使是糾纏了那麼多年的薛佳琪也不例外。
「顧穎，真不知道你是真傻還是假傻。」
兩個人交手了那麼多年了，薛佳琪多少能夠了解顧穎的性格，見她不說話，就連看也不看自己一眼，不也不惱，只是笑了笑，抬著手上的酒杯將里面剩下的紅酒一飲而盡。
薛佳琪上前了一步，將手上的杯子放到顧穎身後的桌面上，顧穎以為她要做什麼，忍不住皺了皺眉，卻只見聳了聳肩，手從她身側繞過去，整個人傾在她身旁。
「你難道就不好奇那一晚，我和葉堔到底發生了什麼？」
薛佳琪頓在她跟旁，附身在她耳側用僅有兩個人能夠听到的聲音說下這樣一句曖昧連篇的話。
顧穎的身子微微一動，握著牛女乃杯子的手微微一緊，臉上的笑容不變，抬頭看著薛佳琪，視線落在她身上，不說話，只是抬手端起杯子，小小口地抿著牛女乃。
半響她抬手擦了擦自己嘴角邊上沾到的女乃跡，臉上表情淡淡，聲音涼薄如斯︰「我懷孕了。」
原本還笑得得意的薛佳琪臉上一僵，整張鋪滿了粉底的臉還是能夠看到明顯的蒼白，燈光那麼明亮，那眼眸里面的妒忌和痛恨那麼地明顯。
她許久沒有反應過來，看著顧穎，恨不得將她吞下肚子里面。
倒是顧穎，站在那里，不聲不響，手上的牛女乃只喝了一半，看著薛佳琪面無表情。
四周突然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顧穎只听到葉堔醇厚的聲音說著結束語︰「祝大家元旦快樂，新的一年里面更好的為公司工作。」
薛佳琪往台上一看，葉堔已經下了台，朝著顧穎的方向走過來。
這一刻，她突然之間就笑了，看著顧穎，蒼涼而不甘心︰「你贏了，顧穎。」
顧穎沒有說話，葉堔走到她身側，伸手將她攬入懷里面，看著薛佳琪微微皺了皺眉︰「你想干什麼。」
聲音淡淡，里面的不滿和威脅卻是十分之重。
這個她愛了十多年的男人，從最少女的開始到現在，無論哪一種方法，都用過了，卻始終沒有得到他半分的側目。
那麼多年了，她也該認輸了，也該放棄了。
鐵石心腸的男人不恐怖，恐怖的是，他鐵石心腸，心里面卻是鎖了一個人，這是她怎麼樣都沒有辦法走進去的。
薛佳琪自嘲地笑了笑︰「我還能干什麼，不過是想和顧穎敘敘舊而已。」
罷了，轉身離開。
葉堔低頭看了看顧穎，見她神色淡然，抿了抿唇，開口道︰「不要信她的話。」
顧穎抬起頭，看著葉堔，笑了笑︰「她什麼都沒有說。」
葉堔臉色一滯，顧穎已經走出了他的懷里，「我想回去。」
畫蛇添足的解釋，有何必呢。
顧穎涼涼一笑，只覺得薛佳琪的那一句「你贏了」有些諷刺。
她們都輸了，贏的人是葉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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