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元老祖坐下後,見對面空著的婁千剎的位置,哼了一聲,閉目養神。他身後那名年輕的魔嬰修士則看向趙修緣與藍殷方向,打量了一番後又收回目光。
又過了好一會,三元老祖率先等的沒了耐心,沖著眾人道︰「我們還要繼續干等下去?前幾次長老會議婁千剎都未出席,想必這次也一樣。老夫看他根本就沒有身為長老的自覺,倒不如提前舉行魔神祭,在挑選第十名長老的同時再多挑選一名。」
「張三元,你這話是何意?」出聲質問的正是婁千剎一方的段長老。此人雖也是離期修為,卻是三百多年前剛剛跨入離識後期。樣貌雖是中年模樣,但骨齡已是將近三千歲,年齡與三元老祖相仿。顯然,是服用過什麼駐顏靈丹的。
「段浩,三元老祖的名諱也是你能喊的麼!」回應段長老的,是坐于三元老祖一邊的葛長老。此人明顯是三元老祖的死忠。
「好了好了,兩位別爭了。」屬于中立派的易長老出來打圓場,「之前婁長老雖未親自前來,但都由溫霸兄代為打理了。如今溫霸兄隕落,與婁長老關系最親近的應該便是段長老了。來與不來,想必段長老應該知道。」易長老在說到溫霸時還看了眼趙修緣處,顯然溫霸因趙修緣隕落,此事整個魔盟都知道了。只不過,易長老雖口中稱之為溫霸兄,甚至語調中還頗有惋惜之意,心中卻是無關痛癢,甚至還覺得是好事。只因,溫霸近百年修為突飛猛進,是長老人選之中最有可能成為第十名長老的人。在他看來,倘若溫霸成為長老會一員,那麼婁千剎勢力必定會增長,相比之下他們與三元老祖的勢力則會處于弱勢。
一提到溫霸,趙修緣便收到左邊方向段長老與另一名長老極為敵視的目光。尤其是那名段長老,那目光仿佛要將他生吞活剝一般。看起來,與溫霸關系極不一般。趙修緣與其直視,毫不退縮,將此人暗暗記在心中。此人作為潛在威脅,若有機會自然是除去為好。
見段長老只一味盯著趙修緣卻不說話,易長老再次出聲︰「段長老,如何?婁長老今日是否會前來?還是說,會派其他代理者前來?」
听易長老又刻意問了一遍,段長老收回目光,臉上難堪一閃而逝。婁千剎來與不來,不是他不想回答,而是他作為婁千剎一方的人,壓根就連婁千剎的行蹤都不知曉。從前都是溫霸作為聯絡者代為傳話。想到此處,他心中對婁千剎的不滿便又多了幾分。當初以婁千剎為首,只因他修為最高,而他們又有著相同的目的與共同的利益。可是不知從何時起,他與婁千剎就已越走越遠,與溫霸反而越走越近。以至于他對婁千剎的不滿越來越多。他們各為長老,本就是平等的,為何他總要屈居婁千剎之下,听從他高高在上的指令。相比之下,溫霸對他以兄弟相待,更送給他一名與曾經的愛妾長相極為相似貌美女修。想起那名慘死于婁千剎手中的愛妾,段長老心中又是一陣抽搐。婁千剎當時以他愛妾企圖勾引他破壞他們之間同盟關系為由,不顧他求情毫不猶豫的將其斬殺了,更是以雷厲風行的手段滅了他愛妾滿門。這件事過去了十多年,但他印象仍然極為深刻。
為此,段長老只能語帶不滿道︰「婁長老喜愛作畫,素來神龍見首不見尾,流連于奇山異水間。他若不與我等聯系,我等又怎可能知曉。」他這一句話,將身旁的另一名長老也拖下了水。至少,他不用獨自面對來自三元老祖那方的嘲笑。
果不其然,之前與他爭鋒相對的葛長老露出嘲諷神情︰「只怕是他壓根就沒把你們當成同伴與朋友吧,所以才懶得告訴你他的行蹤。」
一句挑撥離間的話令段長老與他身邊另一名長老臉色瞬間變得難看。
這時,易長老開口道︰「既然不確定婁長老是否會來,那此次會議決策就當他棄權,大家意下如何?」見無人反對,他朝藍殷頷首道︰「那便請藍殷公子開始吧。」
藍殷示意身後侍從取出八枚玉簡,分別遞至八名長老手中。正當他準備開口時,大廳之外突然傳來一聲獸吼。隨後,一人一豹推門而入。
婁千剎一貫冰冷著臉,毫不在意眾人聚集于他身上的各種目光,帶著黑豹來到自己的座位坐下。自始至終,看都未看趙修緣一眼。仿佛趙修緣根本不存在。
乍見婁千剎出現,趙修緣不著痕跡的皺了皺眉。百花宮與溫霸一事令他猜不透婁千剎的想法,這種感覺非常討厭。
「咦?他的修為似乎恢復了?」觀海瀾突然在趙修緣腦海中說到。
「若沒恢復,他大概也不會出現在這里。」趙修緣暗暗道。強者為尊,實力至上。魔盟十長老,歷來都是魔盟中修為最高之十人。自勝天老祖坐化,便是三元老祖與千剎老祖修為最高,明面上皆為離識後期,但據傳兩人早已達到離識大圓滿。眾魔修因此視二人為魔盟之首,追隨二人。兩方勢力因利益沖突與觀念沖突而明爭暗斗。倘若此刻婁千剎被發現修為倒退,那麼他這一方必定會遭到三元老祖那方的強烈打擊,甚至他自己這方也有可能因此而大亂。畢竟,魔盟長老權利如此之大,誰都想當上一當。
藍家侍從極有眼色,在婁千剎坐定後便又立即取出一枚玉簡奉上。
「關于藍家希望與百花宮合作交易一事數日前已傳書告知,想必各位長老都已知曉。交易的具體細節條款,我已命人刻于玉簡之中。請各位過目。」面對大廳內數名離識期高手的注視,藍殷身為普通人卻神情從容,搖著折扇微笑以對。
「上交交易額中的一成費用?藍殷公子、聖雪公子,莫非你們二人在耍我等玩麼?」三元老祖第一個出聲質疑,面露惱怒,將玉簡揉成了碎末。別說百花宮與趙修緣本身就已得罪了他,更是斷了他一條財路,即使沒有,玉簡之中所寫的一成費用也是不可能通過長老會決議的。此條款分明是拿魔盟拿長老會當凡間的叫花子打發呢,完全等于是在打他們臉。
除去婁千剎一成不變的冰塊臉外,其他幾名長老臉色都不是很好看,看向藍殷與趙修緣的目光也充滿質疑。他們身為離識期高手,平時都忙于修煉與尋寶,時間極為寶貴。如今浪費了寶貴時間齊聚一堂,為的就是想看看藍家能拿出怎樣令人滿意的條件來,然後衡量下利害關系,最後再做決定。結果,看到的卻是這種東西,心理落差極大。
因此,三元老祖一方那名姓葛的長老毫不客氣開口道︰「若只是這些的話,我想我們也不必再談下去了。」
「幾位長老,我話還未說完呢。」藍殷依舊從容不迫,不疾不徐的搖著折扇。
「哼,你就是將上交的靈石提至五成,我也不會答應的!」段長老冷冷打斷道。打從一開始,他就已決定無論對方開出什麼條件,他都不會眼睜睜看著百花宮借藍家之勢坐大。因此,他向身旁另一名長老使了個眼色。那名長老見狀,便道︰「老夫附議。」
為此,婁千剎看了他們二人一眼,卻又默不作聲的收回目光,並不表態。
此時,九名長老已有三名反對。若再有兩人出言反對的話,那麼藍殷與趙修緣便可以直接打道回家了。即使兩不相幫屬于中立派的三名長老也感覺自己被愚弄了,想開口反對,卻又見藍殷滿臉自信,似乎篤定他們即使反對也會在最後改變決議,于是便緩了緩打算繼續听听藍殷怎麼說。
見余下幾人仍質疑的看著他,卻並未急著表態,藍殷一笑,方才說出另一個附帶條件︰「其實除了這玉簡之內所寫的條款之外,我還帶來了一個目前僅有藍家知曉的消息。此消息,相信絕對抵得上段長老所說的上交五成靈石。」
「什麼消息竟如此之貴?」眾人好奇心被藍殷釣起,易長老不由自主問到。要知道,若按玉簡之中所寫的交易條款,僅玲瓏花一項每月便有四千至五千極品靈石的交易額,上交五成的話,便是兩千多極品靈石。一年便是兩萬多。
藍殷張嘴,吐出兩個字︰「天梯。」
在場眾人神色皆變。尤其是三元老祖與婁千剎。趙修緣也是驚訝的看向藍殷,未料想他口中所說的籌碼竟是這個。書中,蘇傾顏後來能飛升靈界,正是因為在她剛踏入化神期時去了一趟天梯秘境,得到了一絲靈元。不過,那時的藍殷早已經炮灰了,藍家已由他大哥藍習風繼承。也正是藍習風告知了蘇傾顏天梯所在。
那里,已是僅存的擁有靈元的地方。因為界壁被破壞的緣故,空間破碎重疊,導致修真界的靈氣與其他各界的氣混雜,本是濃郁精純的靈元被不斷稀釋,混合,久而久之,便徹底消失了。其實這樣的情況不僅僅是修真界,靈界也是如此,根本無人能飛升仙界。
趙修緣所知的這些,魔盟長老們自然不可能知道。他們只知,曾經的勝天老祖停留在離識大圓滿境界將近千年無法突破,明明已達到修為頂峰卻直至壽元耗盡都未能飛升。不止勝天老祖,包括道盟中那些煉虛大圓滿的道修高手也是如此。這些疑問一直都瀠繞所有人心頭。他們不知為何近萬年來,修真界竟無一人能突破至合體期,飛升靈界。
數萬年前,修真界與靈界本為一界,統稱為靈界。然而神魔大戰破壞了界壁之後,靈界如被一劍斬斷,一分為二變為了兩個界面,並且完全隔絕。靈氣濃郁的那一界仍被稱之為靈界,而靈氣稍差的一界則被稱為了次靈界,後來則被改成了修真界。初時,修真界修士無論是道修還是魔修,一旦突破晉階至合體期,力量超過天道規則所允許的範疇,便會引來數道罰雷淬體。全部抗下之後,最終將會由天道規則化出一道銀色光柱,將其帶往靈界。也就是世人所說的飛升。
然而,這樣的飛升畫面不知從何時起就再也未看見過了。無數人猜測,是靈界關閉了飛升通道,只因怕下界修士飛升到靈界後會爭奪靈界修士的資源。但,天道規則又豈是靈界修士可掌控的。所以,這個猜測很快便又被推翻了。修士們依舊不知該如何飛升,壽元蹉跎于尋找飛升之路上。直到某一天,一名煉虛大圓滿境界的修士帶著徒弟在東海尋寶時,誤入一處玄奧之地,突然間便突破至合體期被銀色光柱接引而去,飛升之路才被發現。
那地方後來便被修士們稱為天梯,登天之梯。修真界缺少晉階飛升的某些東西,而那處地方卻擁有。這樣的傳聞鬧得修真界沸沸揚揚,仿佛燎原之火一般,無數修士涌入東海之境,瘋狂尋找著飛升之路的入口。然而卻沒有一人能找到。
那名飛升修士的徒弟回來之後也拼命修煉,並于煉虛大圓滿境界時前往當初天梯所在之處。與其他修士一樣,尋遍整個東海,他都未再找到天梯入口。直到很久很久,他壽元將盡坐化前夕,充滿絕望之時,天梯入口又突然再次出現在了他面前。只是那時他已無力再進入其中,只來得及將所知刻錄于玉簡之內,留給後代。
見眾人皆沉浸在天梯一事的震驚中,藍殷再次放出籌碼︰「那名兩次遇見天梯入口開啟的飛升修士的徒弟,正是我藍家老祖宗。他用他千年壽元找出了天梯秘境入口開啟的規律,並留下了地圖。」
除了早已知道來龍去脈的趙修緣,眾人皆驚。倘若這個消息傳出,必將震驚整個修真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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