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啦」一聲,厚重的木門被推開。清 的嬌小人影從門外走進,她輕移蓮步,試圖不踫撞發出任何聲音。
床前是南宮凌,正閉眼熟睡,均勻的呼吸傳出。他原本布滿肌肉的結實精壯的胸部,也袒露在有些生霉的被衾外頭,已被纏裹上層層的白色繃帶。
「失了那麼多血,想必他還昏迷不醒……」唐善雅心想。她原本緊貼後背的濕漉衣衫已經在冷風中變干,有些地方結了冰霜,硬巴巴的貼在光滑的肌膚,很不舒服。她並不記得想這些,撿了張凳子,吹去灰塵,便安安靜靜的坐在了南宮凌的身邊。
南宮凌由于極度失血的緣故,還沒有恢復。他憔悴的臉上,被傾軋得一點血色也看不見,灰白灰白的顏色,死一樣的沉寂。修長的手指,竹節一般,不作任何的動彈。
「小凌,對不起。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錯。」善雅不由得揩了揩眼角,用顫抖的聲音說道。語氣中帶著悲涼,孤澀。只因她的一時貪玩,才惹來今日的殺身之禍。
「如果我听你們的話,早一點回府,也不至于如此……」她長嘆了口氣,眼睫毛上下抖動著。最後,竟變成了雙肩抽搐似的聳動。她在抽噎!
「主人……」一個虛弱歆啞的男聲響起。如星星般璀璨清澈的眸子,映照著唐善雅哭得通紅的雙眼。
南宮凌感受到床前人的抽泣,驟然蘇醒。他想再努力說點什麼,卻是一陣止不住的咳嗽。四目相對的瞬間,南宮凌原本均勻的呼吸變得有些不自然。
倒是善雅沒發現什麼異常,見南宮凌倏然張開眼,又驚又喜。
「小凌!」她發絲凌亂地望著他,激動得眼里開出了淚花︰「在鴻福樓,是我沒弄清狀況就貿然對你發起攻擊,害得你為了照顧我,手都傷了,才讓敵人有機可乘。」她說著說著,嬌小的粉鼻酸溜溜的。
「是屬下沒能保護好主人。」南宮凌躺在枕邊,輕輕搖了搖頭,說道。他回想起,那幫黑衣人來勢洶洶,招招索命。以前,雅小姐性格刁鑽,言談舉止潑辣率直,沒少得罪權貴幫親們。這一次,那幫殺手突然出現,恐怕是哪個仇家前來尋仇。
他凝視著眼前明媚的人兒,隱隱有些不安。
「對了,他們沒拿你怎麼樣吧?」
「那兩位公子是雅小姐的朋友嗎?」南宮凌有些好奇地問。多年來,只要雅小姐一出門,他一直跟隨著,卻從來沒有見過那兩個人物。
他又仔細地想了想,腦海中忽然有了答案。「對了,那玄衫男子不是四王爺嗎?」他弱不禁風的聲音,卻在簡陋的艙室里,听得格外清晰。
「什麼四王爺?」唐善雅有些好奇。
「主人有所不知,那救了我們的玄衫男子不是別介,乃是當今的北安王,與桓公子也是有一定的交情的。」
這里提到的桓公子,不是別人,正是唐善雅的長兄——唐宇桓。
「北安王麼……跟哥哥?」善雅似乎有點印象了。是那個她前世做貓時候,見到她就會過敏打噴嚏的男孩子。
「正是。如今聖上年幼,全是靠這位北安王盡心輔佐,這是人所皆知的事。」南宮凌回答。
「看來,北安王便是當朝的攝政王了。」唐善雅心想。
然而,那個王爺跟自己的大哥,會有這麼緊密的聯系,倒是她所不知道的事。只怕這丞相府,也難免是卷入了朝廷的明爭暗斗。
天上一日,人間十年。
如今這孩子都長大,冊封為王了麼?
「啾」她接二連三的打了好幾個噴嚏,趕緊別過頭去,掏出兜里的繡帕掩住嘴,一邊說道︰「你的身體受傷很重,好不容易撿回條性命,萬一沾點風寒小病,可不能傳染了你。」
南宮凌看到她憔悴的樣子,十分不忍,但此刻的他什麼也做不了,只能安靜躺在床上。他沒有想到,往昔盛氣凌人的雅小姐,居然會在乎起他一個冷面殺手的安危。
想到這里,他嘗試著努力抬起身體,想坐起。他的右肘剛支離床面,劇烈的疼痛就直鑽心房,慘白的額頭沁出豆大的汗珠。
「你這是在做什麼?」唐善雅望見他吃力的樣子,有些慍惱的皺起秀眉。她正苦苦尋思著怎樣才能帶南宮凌離開這里,竟然忽略了身邊人的一舉一動。
善雅儼然成了個大姐姐的樣子,溫柔的在南宮凌耳邊說道︰「小凌子,要乖乖听話。你別亂動,有什麼需要的,盡管跟我說。」
南宮凌听了,望著她烏黑的眼睫扇動。如此近的距離,讓他有些緊張。只好害羞的笑笑,寡淡的愁顏忽而開出櫻花般可疑的嫣紅。
唐善雅忽然想起了什麼,水蔥似的蘭指絞著手帕,不好意思地囁嚅說道︰「小凌,你剛剛這麼急著下床,是不是因為渴啦?」
前世的她,就是因為口渴急著找水喝,又不巧的遇見了容蘅,才會有今生種種。她相當能理解,人在虛弱時候對于水的渴求。
南宮凌的眼底閃過一絲害羞,輕輕地搖搖頭。
善雅有些疑惑,忽然,她瞥見了南宮凌不正常的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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