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北安王那日飛馬跳檀淵以後,唐善又在破廟養傷數目,直至北安王確認了她身體無礙,兩人才一起牽馬下山。『**言*情**』
樹林山谷間,飛馳的駿馬,金童玉女般的組合,無疑給山色又增添了一番人間美景。
十里一長亭,五里一短亭。直到太陽的余暉淹沒了宇宙渺小的一切塵埃,終于回到熱鬧的皇城腳下。
唐善本是想悄悄獨自歸府的,奈何北安王前幾日的一番勸言,倒也說得合情合理。
若此時貿然回府,難免要忍受眾人的羞辱,姨娘的數落。就是自個兒被人說了閑話,倒也不怕。皇上那頭,將來定會給個說法,護她女兒家清白。
但,倘若帝君微服私訪民間遇刺的消息,無端走漏了風聲,恐使君王面上難堪。倒不如由小皇上親自開金口,主動權掌握他自己手里,更為安全。
現在回想起事情經歷的種種,那些刺客的真正目的,恐怕正在于此。他們制造這場民間混亂,就是想讓小皇帝威嚴掃地,再輔佐某個狼子野心、不服帝制的狂徒,繼位登基。
這樣前前後後冷靜的梳理一番,思路豁然清晰。她的心也跟著忐忑了起來,兩行眷煙眉無精打采。她帶著疏離的失落,一聲不吭地打量起身旁的威儀男子。
如今,朝黨之間相互傾軋。而權力最旺、德聲呼吁最高者,很明顯就是攝政王。
劍眉如墨,高挺的鼻梁,一雙鷹隼般犀利有神的寒眸,透露出王者才有的風姿。那飽滿的天庭,性感緊抿的薄唇,顯得英姿颯爽。
她忽然覺得,有點看不懂眼前這個男人。倒抽一口氣,身子不自主地往後退了兩步。
「怎麼,難道你懷疑本王?」北安王好氣地凝視著她︰「別忘了,你可是我的王妃。」
一听到「王妃」二字,內心平靜的一廂湖水,霎時被微風吹皺。她雙腮紅如桃花,不由回想起那日清晨與他纏綿親吻的情景,頭埋得更低了。
「若那些刺客真是本王派遣的,他們就不可能對你我一路追殺,更不可能逼得本王帶你涉險躍馬過斷崖。」北安王好笑的解釋著。
這笨女人是什麼邏輯,他有些心懷抑郁地望著她,忽然現身旁這個小女人正滿臉緋紅的繞弄著裙帶,不知所措。
看得他不由心神蕩漾,再次霸道的圈她入懷。『**言*情**』
「在想什麼呢?」溫柔的男低音縈繞耳邊。
唐善正懊惱自己無端懷疑起王爺,忽然被他扯帶入胸懷,吃了一驚。她滿臉緋紅,起了一陣嬌色︰「王爺……」
話信子停留在香唇邊,還未月兌口,北安王懲罰性的一吻已經落在她紅紅的臉頰。
「王妃,不許再懷疑本王。」說完,他又重新抱她上馬背,牽馬朝相府走去。
「老爺,大小姐回來啦!」北安王的馬兒剛抵達相府,便有小廝飛腿一般,屁顛屁顛的進了唐丞相書房稟報。
「哼,這不守規矩的丫頭,這時候還有臉回來!我就當沒她這女兒!」唐守廉不耐煩地擺擺手,氣得筆往紙上一摔。
濃黑的墨汁,順著桌腳蜿蜒流淌,滴到地上。
「老爺,您消消氣,別動怒。听說,大小姐是隨同北安王一齊回府的。」小廝依附著唐丞相的耳朵,小心翼翼地說。
「什麼?你不早說!她是和攝政王一起來的?」唐守廉先是驚訝得瞪眼,旋即,嘴角露出一絲狡猾的奸笑︰「還愣在這里干什麼?快去迎接小姐!」
「是,老爺!」小廝一陣喜氣洋洋,接過老爺遞來的賞錢。
與此同時,芙蓉軒︰
「你說什麼?唐善那小賤人又回來了?」大姨娘听完貼身婆娘的稟告,心花怒放。
進而,是一陣放聲大笑︰「哈,哈!你說你這大姐,這時候還有臉回來!我早看出這浪蕩蹄子不安分了。上回她拿她死去的娘當幌子,才僥幸逃月兌。這一次,這小妖精就是有三頭六臂的本事,也不夠她用的。」
她這話,是故意說給自己女兒唐寶箏听的。唐寶箏今日把自己打扮得格外精致,她一身玫紅色緊裙,內襯月牙白繡描金色海棠肚兜,梳了個倭墮髻,耳掛明月珠。
髻之上,又有藕粉色大朵睡蓮花雕飾著,顯示出少女的柔情與清純可愛。
寶箏望見母親干涸蠟黃的面上,竟然有了一絲喜悅之色,精神大振,也跟著咯咯淺笑。
這時候,突然覺前來稟告的婆子臉上,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
「這大姑娘身後,似乎還跟著個男子,像是王爺……」她囁嚅著說,一邊不住地往衣襟上搓手。
這母女二人听了,同時大吃一驚。唐寶箏用略不放心的語氣道︰「大姐若是聲名掃地,被爹爹趕出府。便是北安王喜歡得緊,將來收她做妾,可如何是好?」
「我女兒盡管放心,攝政王爺權勢燻天。他又不是傻子,會去娶一個對自己毫無幫助的女人?」大姨娘拍了拍女兒手。
「只怕他們已經生米煮成熟飯,做下了什麼……」唐寶箏道。她說這話的時候,咬牙切齒。雖然反反復復告訴自己,北安王爺英俊瀟灑,絕非風流孟浪之徒。但當她得知了北安王陪大姐一起回來,還是暗暗氣惱。
大姨娘眯著眼,望向天空的殘雲。她不由回想起自己年輕時候的命運,放著個好端端千金小姐不做,還沒成親就和唐守廉做下那苟且風流的事。有了個不該有的孩子。
她是用自己的大好青春,成全了一個男人的風流韻事。所以,她比任何人都才能有更加深刻的領悟。聲名,對于男子而言可有可無。可對于弱小女子而言,是多麼寶貴的東西。
這麼多年,她哪一朝、哪一刻不是費盡心思,討好枕邊人。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將唐寶箏,,這個一手栽培的女兒接入相府,再讓她成為名副其實的千金。
唐善,無疑是她成功路上最大的絆腳石。
「娘,我們走吧,看看大姐要如何的出洋相!」
女兒的話語,將思緒飄渺的大姨娘拉回了現實。
「如今,這苦日子就要熬到頭了。」大姨娘心想,干裂起皮的唇角,有了笑容。她牽著女兒手,一步步朝大門邁去。
遠遠的,她就望見一人影。
「盼星星、盼月亮的,可把我們的風流大小姐給召喚回來啦。」大姨娘皮笑肉不笑的說完這一句,又瞅了眼佇立門前的女子,正是唐善。
「姨娘倒是消息靈通,望風望得真夠緊!」唐善不依不饒的唇齒相譏。
大姨娘被這話氣噎,她剛想再指責點什麼,卻被女兒唐寶箏拉住了衣袖。
「娘,北安王他果真在此!」唐寶箏囁嚅道,瞳孔痛苦的收縮。
但見北安王慢條斯理,朝她拱手,道︰「夫人,冒昧打擾了。」
大姨娘听這麼個位高顯赫之人,居然如此平易客氣,還管她叫夫人,不由也讓了三分禮。
恰恰這時,小廝飛腿來報,老爺從書房出來了。不一會兒功夫,唐守廉便迎到了府邸大門前,他側眼一望,剛巧望見呆呆站在原地的大姨娘和唐寶箏二人。只得訕訕笑著,朝北安王施了朝堂之禮,道︰「愚身到底年紀老,腿腳都沒以前方便了。竟然讓內子搶了先,還請王爺見恕老臣招待不周之禮。」
「誒,唐丞相說的哪里話。小王還有諸多要和丞相商量之事,還請借一步說話。」北安王掃視了一眼周圍,他在看向唐寶箏頭上那朵碩蓮的瞬間,忽然又道︰「尊夫人的令媛今日打扮得甚清麗月兌俗,倒讓本王眼前一亮。」
「小女無禮,還讓王爺見笑了。」大姨娘微笑著答禮,她知道,北安王說的只不過是面子客套話。
說者無意,听者有心。唐寶箏經這麼一夸贊,倏然微紅了眼,萬分羞澀地看著眼前高大頎長的男子,眉目間流淌著旖旎春光。
北安王倒是雲淡風輕的,對她回之以笑。然而,二妹寶箏的舉動,全然落在了唐善眼里。她略顯失落地呆滯在原地,卻被北安王豁然牽住了手,小聲附在她耳畔,柔柔道︰「愛妃和未來的小姨子,這是吃的哪門子醋?」
唐善經他這麼一挑逗,更是滿面羞色,恨恨的白了他一眼。身旁男子看見她忽而嫉妒忽而羞愧的樣子,暗暗勾起唇角。
「好,好好。」唐守廉已經等待多時,忙拱手讓路。此時,天色已晚,他又忙命一旁的小廝打起燈籠。
「娘,王爺他怎麼來了……」唐寶箏望著北安王牽著大姐手離去的背影,一股濃烈的醋意油然而生。她小聲咕噥著說道,眼楮卻戀戀不舍直盯著北安王遠去的方向,恨不得追過去一听究竟。
「這……為娘也沒有料到啊。」大姨娘沒有再接著往下說,怕女兒著急會干出不理智的事情。但,一股不詳的預感仍然沖撞著她的腦穴。
用拇指摁了摁頭上太陽穴,她幽幽地說︰「乖女兒,別怕。該知道的,總會知道。娘就是為了你,上刀山下油鍋,也豁出去了!誰敢擋我,遇佛殺佛,遇神殺神!」她的眼神猶如血蟒張開,異常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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