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頭其實是個很正常的動作,師傅模徒弟的,父母模兒女的,很大程度上這也是個極親近或是友愛的動作。但這個動作也多存在于長輩模晚輩的之間,同輩的也多是兄長對幼弟妹如此,白池與溫言卻是如何也達不到這個兄與幼的程度的。
若是如此也便罷了……
那個人是溫言,對于自己的師佷玄清不能說十分了解也是知其七八的,心知就算親弟弟的也不能有這種待遇啊!
他再看向自個兒師弟的時候連眼神都變了,「別告訴我你這也算到了?」
「那是我徒弟。」玄明一臉的理所當然。
玄清心里琢磨著那也是我師佷啊,也算是從小看著長大的,就連其父親也是他先認識的,如此這般了解的怎麼就比你少了。
他現在還是連為什麼會出現這種神奇的狀況都想不到。
那邊溫言在抬手模完頭之後似乎自己也有點兒不明所以的小不自在,于是干脆起身饒過白池坐到了桌邊。
白某人自然跟著。
就見對方拎出一個十分眼熟的儲物袋,從其內取出一套茶具擺到了桌上,又丟了一個火石過來給白池。
「……」白池笑得很愉悅,「這回倒是沒直接燒起來!」
顯然是想到了第一次在凌霄峰上那個小亭之內的情形,爾後自然又一次的注意到了溫言的那雙手,似乎那日他親手將這雙手放到自己的領口前的。
想著目光自然也落了上去。
被盯著的溫言卻覺著這目光黏黏糊糊的難以形容,讓他迫切的想要做些什麼又不知應當如何,只覺得有些煩燥悶熱。
白池卻是已經移開了目光。
起火,溫水,煮茶。動作如同行雲流水一般,瞧著便讓人心生舒暢。待茶沏好之後幾乎是第一瞬間便給自己倒了一杯,端至鼻間輕輕一嗅,之後輕抿淺嘗,而後享受般的眯了眯眼楮。一翻動作簡直自然極了,順手得仿佛演練了千萬遍一般,一直到他再度睜開眼楮之時才不好意識的瞧著溫言。
「不好意識,我險些忘了……」
陪罪的聲音軟軟的,讓溫言一句不爽責怪的話都說不出,只能被動接過對方遞過來的茶盞,卻又一點兒氣都生不出來。
接下來白池便安份多了。
二人坐在一起,也不說話只是各執一盞茶在那里慢品。在看戲者玄清眼里這簡直像是‘就連時光都靜止了’,半天一點其他的‘進展’都沒有。
溫言本人卻覺得……還不錯。
事實上這種新奇的體驗他之前從未有過,安靜,卻又似乎並不僅僅是安靜,期間還攙雜著點兒他形容不出的東西,感覺上相當不錯。
然而還未待他細細品味,卻見白池已經起身爬上了床。
「真好!」其還一臉的感慨,「今天以在床上舒服的睡一覺,凌雲宗給客人準備的床應當不會太差才是。」
白池微微皺眉,「他們沒給你準備床?」
「嗯。」悶悶的應了一聲,白池側身躺在床上看向溫言,眨了眨眼,「當年白雨柔把我們帶回來就去和正楓培養感情去了,哪里還想得起來管我。後來好容易想起來了又覺得我既然能自力更生,何必多費心思……」
原來過得竟這般艱難麼,一瞬間溫言也說不清自己是什麼感受。
卻見白池一轉眼兒就滿血復活了,大著嗓門嚷嚷道,「你那是什麼表情,他們準不準備很重要麼,我自己又不是買不起。」
溫言垂了垂眸,繼續品他的茶。
白池卻是當真又回憶起了那段時光,說簡單輕松那是不能的。但畢竟我不是什麼普通兩歲大小的孩童,內里住著的是一個二十多歲的靈魂。雖然並不容易,但也當真不能真有溫言想得那般堅苦。
過了會兒,他扒拉扒拉枕頭趴在上面,瞧著溫言饒有興趣的‘呀!’了一聲,待到對方瞧了過來之後才一臉笑眯眯的說︰
「我覺得你對我的容忍度出奇的高!」
「你看。」他伸出手指舉例,「不提之前那些事情,就說我這會兒不請自入先前還不給你倒茶,最後更是霸佔了床你都沒見生氣!」
「嗯。」想了想,白池補充,「也沒拿冷氣凍我。」
先前便提過,雖是火屬性修士,但溫言的個性卻更像是冰屬性修士。但明眼人一眼便瞧得出來,溫言今日雖不熱情,卻也並非是冷冰冰的。
白池眯著眼楮,一臉的篤定。
「……你說的對。」沉默了片刻,溫言卻並未反駁,只是問,「然後呢?」
「然後啊……」
這一回,白池卻拖了更長的時間,才眨了眨眼一字一字慢吞吞道,「我覺得你應該喜歡我,你自己覺得呢?」
喜歡麼……
溫言想起曾經某個師妹似乎說過,喜歡便是極想與那人在一起,就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就是不願與之分開一刻,就是……總之就是沒有包容度會變大這一點。
所以,溫言覺得,「你想多了。」
「哦!」
白池將頭就那麼順著埋進了枕頭里,聲音也顯得有些悶悶的,好半晌沒再開口。待溫言心中越不是滋味準備開口說些什麼的時候,對方已經先一步抬起了頭,瞧著他一副憐兮兮的模樣,問︰「那總該有些興趣的吧!」
溫言幾乎反應性的便點了點頭,「嗯。」
這一下其實是怕這人再將頭縮回去,他覺自己實在不喜歡看到對方那副樣子,然而待仔細回味過這句話之後卻又覺得……
「興趣。」他喃喃自語道,「應該是有的吧!」
畢竟他本人不是那種溫和紳士型的,為人也一向冰冷不易親近,整個宗門中根本從沒有人敢像溫言這樣,而他卻又似乎並不會生氣不滿,也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或者想要將人丟得遠遠的再也煩不著他。
所以,他坦然承認,「是有些興趣。」
這一回,對方應該會有些開心吧。溫言這般想著,白池也的確很開心,甚至還得意的晃了晃爪子,一副眉開眼笑的模樣瞧著他。
然後,伸手扒拉出三個灰色的儲物袋向前遞了遞。
溫言︰「……」
他一眼便瞧出,這儲物袋同之前他在林子里奪過的一模一樣。忍不住有些糾結,這樣的袋子白池究竟還有多少?
「不多。」白某人似能猜出他在想什麼,立即道,「十個八個還是能拿得出來的。」然後一揮手,又是三五個被拎在手里。
玄清整個人都震驚了!
「……」他哆哆嗦嗦的看向自家師弟,「你你你……你覺得正常人誰會這麼干。」就從來沒有見過有修士掛這麼多儲物袋的。
玄明一臉平靜,「他會。」
「……」玄清︰「你這是在很隱晦的告訴我,這白池是正常人麼?」
先不提玄明一臉自是如此的表情,就說溫言的反應則是更為簡單,「你這是……什麼意思?」他想不通便干脆直接問。
白池將儲物袋往床上一丟,然後長長的嘆了口氣。
「我明日一早就要跟著他們一起去無邊海了。」抬起頭還一副憐兮兮的模樣,「是上次你在林子里給我的丹藥已經用完了。」
「所以,」他期待的看著溫言,「還換麼?」
後者淡淡的掃了一眼他丟到床上的那些儲物袋,幾乎是立刻便想到了里面的東西怕是會全部一樣,果然,白池出聲證明了這個事實。
「一模一樣,從外觀到材料,再到里面的東西,分毫不差。」
白池想了想似乎價位也確實不對,于是干脆豎起了三根手指,「要不打對折?」見溫言還是不為所動便又收起一根。
「不能再少了。」他說,「好歹你也對我有興趣,不要那麼小氣嘛!」
溫言︰「……」
就那麼一臉糾結的瞧了白池許久,他才終于確定,「從進來到現在,你確認我對你有興趣就是為了換藥方便些?」
「呀!」白池有些懊惱,「被看穿了呢!」
溫言嗤笑出聲,「你當我傻?」他上前兩步彎腰,用手指挑起白池的下巴盯著那雙晶亮的眸子瞧了許久,才松手放下。
「壓根就沒掩飾,以你的能力應當能做得更好更不著痕跡,為什麼不多花點兒心思?」他問。
白池答得很順口︰「騙人是不好的,我是良民。」
雖然不知道良民是什麼意思,但不防礙溫言半猜著理解。雖然覺得這人這話壓根不信,卻仍忍不住好奇問︰「那你就不怕我因此不跟你換了?」
「嗯。」
白池的腦袋點得十分干脆,「不怕,因為我覺得大概我就算直接開口要,你差不多也會給我。」
「那為什麼還要瞎折騰。」溫言很不解。溫言很不解。
「那個啊!」頓了瞬,白池突然笑開了,「自然是因為我喜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