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地自古以來就被譽為天府之國,水土豐饒環境安逸,物質上的豐富也就讓蜀地的人們對吃有著格外的講究和追求。
在上河幫所在的錦城,哪怕只是坐在河邊茶樓上搓著麻將擺著龍門的大叔,也能如數家珍一般地說出錦城里大大小小的幾十家各有特色的館子甚至每個館子里面大廚都有什麼拿手菜,他們也都能掰扯一些——而這些不過是這座美食之都里美食文化的冰山一角。
對于這一點,錦城的人們內心是驕傲的,比如年輕的專欄作家陸喬斐。陸喬斐這個人,刨除他被人們評價的「文筆犀利」、「性格不羈」之外,他還有一個不怎麼為人所知的屬性——資深吃貨。
盛夏來臨,蜀地的一家報社組織了一些常駐作家到海濱旅游,陸喬斐覺得那個一天二十四小時開著風扇的書房也舒暢不了他的寫作心情,索性就參加了這次活動。
……簡直是噩夢一樣的活動!
這個擁有著碧海藍天的城市在很多內陸人的眼中象征著陽光下的沙灘和盛夏里也清爽暢快的海風,但是沒有人告訴他們,盡管海水浴場是美的但是泡在里面洗澡的人能讓海水浴場看起來真的像是一鍋煮熟的餃子!
在來之前還興致勃勃買了一條泳褲的陸喬斐感到很心塞。
更心塞的是吃飯的時候。
據說報社給他們開的是午飯一人一百塊的標準,一桌坐了十個人,也就是說這個桌上的東西價值一千塊。
如果不是對面自己的編輯對自己賠笑還笑的那麼憐,陸喬斐一定已經摔了筷子走人了。
說好的海鮮確實有……是海貨有,「鮮」沒有!
就算沒吃過海里的梭子蟹,陸喬斐還是吃過淡水大閘蟹的,螃蟹到底新鮮不新鮮那是有眼楮的人就能看出來的,這些打開之後肉質松散湯水寡淡沒有鮮味的東西是螃蟹麼?那盤放了一堆辣椒,貝殼的口大半都緊閉著打開之後腥氣濃重的東西就是栓說中的辣炒蛤蜊?
這是坑爹呢?!
除了這兩樣令人王二作嘔之外,其余的菜也好不到哪里去。
炸蠣黃面粉糊比海蠣子的本體大多了。
大盤的地鍋雜魚里面,同種魚的長度以從十五厘米以陡降到五厘米,這是地鍋魚?這改叫「魚和它的四世同堂」!
還有中間那盤不知道是什麼、據說很貴的深海魚為什麼眼珠子都鼓出來了?
還有……還有這個酒店的惡俗名字,招財大酒樓,真是招財啊,一千塊錢就給客人們吃這個?
招的都是黑心財才對!
陸喬斐目光不善地看向單獨坐一桌享用小灶的導游,大概這位也是沾了「招財」的光。
「陸哥、陸哥,我晚上請您吃好的,咱別生氣,聯系這家旅行社的是我們社長的小舅子,您要是鬧起來了我回去就……」小編輯看見陸喬斐的臉色越來越差,趕緊跑來央求他一定要忍著。
「呸!這麼難吃的東西,狗都忍不了!」
冷不丁听見這句,陸喬斐以為自己真的忍不住把髒話罵出口了,瞅瞅小編輯並沒有看向自己,他也順著看向了一邊的散客席。
六人桌上坐了三男兩女,說這話的是一個已經拍桌起身的壯漢。
幾個鼻孔朝天的服務員剛想呵斥他,看見他那副高壯的身板就把到了嘴邊的國罵吞了回去。
「這位先生,您對我們這的菜有什麼不滿意麼?」欺軟怕硬的特點在這幾個服務員的身上展露無遺。
壯漢沒搭話,他看向坐在對面的兩個女孩兒,明顯在這五個人中,兩個女孩兒是做主的。
其中扎著馬尾辮的女孩兒用筷子懶洋洋地敲了一下餐碟︰
「你問錯了,我們不是有什麼不滿意,我們是不管什麼都不滿意。菜爛到讓人連話都不想說,你還指望我滿意?」
隨著她的話音剛落,被她敲著的小碟子就被一根輕飄飄的筷子這麼敲碎了。
「你看,連碟子的質量都這麼差。」
年輕的女孩兒把盤子敲爛了還一臉控訴的表情。
她旁邊坐著的那個特別漂亮的女孩兒差點被她這種無恥的語氣逗笑了。嗯,沒錯,這倆頂著美女皮子的砸場子流氓就是沈何夕和蘇仟,她們今天來給這個招財大酒樓找不自在來了,結果現根本就不用找,這個酒樓就是一個標準的糊弄外地游客的地方,東西又貴又難吃。
本來是想踢館,這回就直接改成砸場子了。
正巧,今天這個大酒樓的老板正帶著自己的幾個兄弟在包廂里吃香的喝辣的,一听說外面有人找事兒,他們呼啦啦地都出來了。
「幾位說吧,你們來我們酒樓是干嘛的?」
作為一個外地人,這個老板還是比較「懂事兒」的,來這里開飯店,該拜的都拜了,剩下這些隔三差五出現的「小鬼」,能用小錢打就打,如果不能……他們也不是好惹的。
是偏偏今天遇上的不是為了錢,他們就是來惹事的。
「來吃飯。」女孩兒還很淡定地坐在位置上沒動,「就是沒想到你們這個飯店賣的不是給人吃的,全是些貓都不吃的臭魚爛蝦。」
陸喬斐听見這句貓都不吃,再想想剛剛那句是狗都忍不了,覺得自己似乎被人罵了貓狗不如。
模模鼻子,他繼續听著。
听著這個女孩兒鄙薄到骨子里的口氣,招財大酒樓的老板臉色越來越難看,剛剛喝酒喝出的紅色現在都快憋成紫色了。
「你這是從哪里跑來的小丫頭,我開我的店做我的生意,關你什麼事兒?」
沈何夕本來只是想來模模底,如果這個酒樓的老板是個講理的,那她就講講理就行了,沒想到從里到外從人到菜都是這種貨色。
那就別怪她左左右右啪啪啪啪了。
「你這個店行不端坐不正,處事兒礙了我的眼,當然就關我的事兒了。太平區所有館子的臉面都讓你這一家給丟盡了。」
這話她居然還是笑著說的。
女孩兒是笑著,這家店的衛老板就笑不出來了,大廳里還有兩個團團隊十幾桌客人,他們現在全都在听著看著自己的酒樓被人罵成了這樣。
左右使了個眼色,既然給臉不要臉了,那就別怪他來硬的。
這時,他身後突然有個男人說︰「什麼意思?等了半天了我們的菜怎麼還沒上齊?不是說有招牌餃子麼?」
這個出聲的人就是陸喬斐,別說這幾個人說了他想說而沒說的話,光是看這家店的人想對女孩兒動手,陸喬斐就覺得自己必須做點什麼。
幾個摩拳擦掌準備干架的服務生听見這聲都看向他們的老板。
「快點快點啊,什麼服務態度啊,我們掏錢了不給上菜啊?」坐在旅行團桌上的年輕人不依不饒,充分地調動了游客們的不滿情緒。
衛老板回頭看了看,揮揮手讓服務員們都去上菜了。
他們打個架不要緊,這幾個團隊的旅行社是他們的長期合作伙伴,如果這些客人鬧得太厲害,他自己也沒辦法跟旅行社交代。
結果他這邊人撤了,那邊一直沉默的漂亮女孩兒突然驚叫了起來︰「哎呀!黑店要打人呢!快報警啊!」
位置比較遠的客人沒弄明白怎麼回事兒,听見有人說報警頓時都慌了。「別報警!開玩笑的啊,沒事兒沒事兒,大家都好好吃啊。快點,快點給客人上餃子。」
衛老板對著客人們費力扯開了笑臉,開玩笑,絕對不能報警,他沒事兒,他手下幾個兄弟當年開小煤窯的時候都有案底,在這里再鬧出事兒就麻煩了。
注意到老板格外激動的反應,蘇仟和沈何夕對視了一眼,這個老板很心虛啊。
心虛才好啊,不報警才好啊,這樣談不攏就以盡情地進行planb了。當然,現在看來是肯定談不攏了。
剛剛還尖叫的女孩兒施施然站起身讓開了位置,讓沈何夕走了出來。
「衛老板,我今天就是想找你談談你們家酒樓想讓我們家餃子降價的事兒……」
剛巧,早就出鍋的餃子被服務員們用大托盤端了上來。
吃飽喝足的導游也很配合地炒熱氣氛︰「這是我們這兒最有名的沈家海鮮餃,島城十大名吃,吃完了我們還要趕下一個景點,大家快點啊。」
說話說到一半的沈何夕抬起一腳就正踢在了這個老板的肚子上,把他踢了個跟頭趴在地上。
「你居然敢假冒我們家的餃子?」
她身後包括壯漢在內的三個男人也迅速地制住了衛老板旁邊的幾個人
——不管是東北大漢文河還是蜀地小混混出身的裴板凳,他們的一些「技能」還是比較專業的。
嘩啦……這下是真打起來了,那些旅行團的客人都站起來看熱鬧。
沈何夕腳踩在這個老板肥碩的**上,手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有了一根尖銳的鋼 。
現在她就用這個東西頂著衛老板的後頸部位。
「你開館子之前沒打听過這個地兒什麼人不能得罪麼?」
全場的游客們都嘩然了,這、這是真打起來了?
听說這里的妹子彪悍,沒想到居然彪悍到直接上腳踹人地步啊!
沈何夕穩穩地踩在胖老板的身上,抬起頭對著客人們笑著說︰「麻煩你們給我看看他們家的餃子。」
她看向了剛剛出言幫助她的那個年輕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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