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起躺在草地上看著天空,一朵輕薄的雲彩不停地變換形狀,忽而像一只柔順的小白兔,忽而像一只笨笨的小豬,忽而像一只張牙舞爪的大老虎,幾經變幻之後,終于消失的干干淨淨。
風小雨無限感慨地說︰「人生就像那朵雲彩一樣變幻無常。」
冷西羅躺在草地上閉上眼楮說︰「不管如何地變幻無常,最後都會消失啊。人生精彩也好平淡也罷,有錢的沒錢的有權的沒權的,早晚有一天都會死去。哎,你說那些壞人為什麼怎麼死都死不絕呢?害的我們神族的驅魔師整天受累。」
風小雨說︰「因為人的心中有著各種各樣邪惡的**。」
冷西羅微笑著說︰「每個人都有嗎?」
風小雨說︰「大多數人有。」
冷西羅湊近風小雨,直視著她的眼楮說︰「你有嗎?」
風小雨不敢看冷西羅帶著笑意的眼楮,扭過頭去說︰「我有,我一直都有一個很邪惡的**。」
冷西羅說︰「是什麼?」
風小雨說︰「我要殺了一個根本沒有罪過的驅魔師。」
冷西羅說︰「男的女的?」
風小雨說︰「女的,年紀和我差不多。」
冷西羅坐直身體,用開玩笑的語氣說︰「不會是我吧?」
風小雨神情復雜地看著滿臉微笑的冷西羅,說︰「西羅,你如今走在一條布滿荊棘的道路上,一切都要小心謹慎,不要輕易地相信任何人。人心善變,像那朵雲彩一樣變來變去。」
冷西羅見風小雨回避自己的問題,心里有些酸酸澀澀的不舒服,說︰「我只相信人是有真心的,只要我付出真心,別人也會對我付出真心。」
風小雨說︰「在某些人心里,朋友的真心並不重要。」
在海之城和風小雨相處的那段日子里,冷西羅發現她對自己有著強烈的恨意,恨得數次想要暗中動手殺了自己,冷西羅不想失去好朋友,裝作什麼都沒有發覺的樣子,和她同吃同睡,親密無間。現在再次重逢,冷西羅發現風小雨對自己的恨並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失,她認為自己不能繼續裝聾作啞,一定要找出風小雨想殺她的原因,于是有了剛才的那一番試探。
風小雨心思敏捷細膩,覺察出冷西羅對她的懷疑,說︰「我早說過,和我在一起會有惡運,你最好離我遠一些。」
冷西羅說︰「從我們認識到現在,我一直把你當好朋友,因為我相信你是個善良的人。既然是好朋友,我絕對不會離你而去。」
風小雨忍住差點流下的淚水,神色淡淡地說︰「隨你便好了。」
冷西羅的心劇烈地疼痛了一陣,不想繼續試探風小雨真正的心思,說︰「你回去上課,我去找找那若的鬼魂究竟在不在。」
風小雨知道冷西羅靈力高,還是忍不住說︰「小心一些。」
冷西羅說︰「不愧是我的好朋友,這麼關心我。」
風小雨說︰「我真的不希望你死在別人手里。」
冷西羅咯咯一笑,說︰「那你希望我死在誰的手里?」
風小雨不想回答冷西羅的問題,扭頭就走。
冷西羅快步追上去抓住風小雨的肩膀說︰「如果我沒命了,你會為我哭嗎?」
風小雨愣了一下,隨即微微一笑,說︰「不會。」
冷西羅說︰「我知道你在開玩笑,我不介意。」
風小雨離開之後,冷西羅立即拿出了一個水晶制的羅盤,那是冷家世代相傳的寶物,羅盤上有一根黑色的指鬼針和一根白色的指妖針。指鬼針用鬼魂身上的陰氣凝聚而成,如一團詭異的黑霧。指妖針則是用妖物的骨頭磨制而成,隱隱地透出一股不正常的青色。
黑色的指鬼針迅速地盤旋起來,絲毫沒有停下來的跡象。冷西羅收回水晶羅盤,她用天眼術看不到鬼氣凝聚的地方,指鬼針顯示不出鬼魂所在地。這說明那若的鬼魂真的已經不在校園里。若是沒有她出來指證安雪兒和安城的罪行,冷西羅就沒有理由懲罰她們。安雪兒和安城會繼續倚仗家族的權利橫行霸道。
冷西羅微微地嘆了一口氣,為那若的不幸遭遇感到一陣悲哀。突然之間,指妖針轉動了一會之後,停下來指向一片紅松林。要找的鬼沒有找到卻找到一個妖,冷西羅大感意外,快步走進紅松林。只見一個穿著白色運動衫的青年站在一棵高大的松樹下,仰頭望著樹上一只竄來竄去的花栗鼠。
冷西羅悄悄打開天眼,看到他的身上閃過一只白色天鵝的影子。冷西羅不由地一樂,心想︰「原來是個天鵝妖,很有閑情逸致啊。」
白衣青年掏出一把松子,一粒一粒地拋到樹上。花栗鼠靈巧地抓住拋上來的松子大吃起來,兩腮鼓鼓的,吃的十分香甜。
白衣青年淚光閃爍,溫和地說︰「多吃一些,吃飽了就回家,別整天在外面亂跑,家里多好啊。爸爸媽媽都等著你呢。」
提到一個家字,冷西羅頓時感到心酸。自懂事的時候起,她時常跟隨父母走南闖北見識人世中的繁華與荒蕪,人情的溫暖和冷漠。雖然居無定所風餐露宿,因為有父母的陪伴,並未感到過孤單。受族長爺爺的指示來到這個學校驅魔,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入世。外面的世界有風有雨,父母在身邊的時候會時刻為她撐起一把遮風擋雨的大傘。如今父母不在身邊,她只能自己一人面對各種挑戰。
花栗鼠吃飽了松子,腆著圓滾滾的肚子從樹上跳下來,落在白衣青年的手心里,親昵地在掌心上蹭來蹭去,滑稽的樣子惹人憐愛。
又有兩只大個的花栗鼠先後從樹上竄下來,落在他的肩膀上。
白衣青年哽咽地說︰「你們一家三口多好,有爸爸,有媽媽,有孩子,這才是一個完整的家,哪里像我,一棵無根的野草,沒人疼沒人愛。」
冷西羅心酸地想︰「難道他是個孤兒嗎?沒有爸爸媽媽,真可憐。」
白衣青年目送著三只松鼠向遠方竄去,擦干眼角的淚水,拿出一串白色的珠鏈撫模著。
鵝毛般的大雪紛紛揚揚地飄落下來,落在林梢上,落在空地上,也落在白衣青年和冷西羅的身上。白衣青年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
冷西羅一動不動地注視著他孤單悲涼的身影,憐愛之情油然而生。說︰「下雪了,外面很冷,你……」
白衣青年陡然听到陌生人的聲音吃了一驚,回頭看去。
冷西羅愣在原地,再也說不出一個字。眼前的人有著一雙燦如明星的眼楮,黑漆漆,亮晶晶。純淨的目光如一粒石子落在冷西羅的心湖上,泛起點點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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