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壓到空山寺已經大半年了,這大半年他一直待在藏經閣里,看書、練武功、入定煉氣。
有組織就好,不僅衣食無憂,生活規律,有數不盡的書籍隨意看。而且還以到空寂山下居士們的作坊里,用精鐵打造一把一百八十斤的「練習劍」。仙山的寶貝就是多,用精鐵,同樣尺寸大小,卻比此前的練習劍重了十倍,正適合打通小周天,正在努力打通大周天,力氣變大數倍的陸壓。
馭飛劍,縱橫天地是陸壓的夢想,但是他也知道不急,先把劍十三這劍術練好。飛劍再牛,還不是由基本招式組成的劍術?
還有大槍,也請居士按照此前熟悉的式樣打造了一桿軟銀混金的斗槍,還叫北斗槍,卻有四百六十斤,比此前的斗槍堅韌數倍。有了這桿大槍,陸壓對力量使用的體會更深了。
至于三分歸元氣,陸壓已經聚真氣成圓,達到聚氣中期水平。一是他的天賦好;二是他其實從幾年前一直在苦練三分歸元氣,奇經八脈、十二經絡早就被洗伐地寬廣無比,又天天采取紫氣,埋下真氣種子,只是以前苦于天地靈氣不夠,所以進展不快。
到了耶驪山,又入了空山寺,這里的天地靈氣比大夏要濃郁兩倍以上,中間又服食合氣丹加強聚氣,所以驟然爆,一下子推到了聚氣中期入門。但是後續估計不會那麼快,需要繼續勤奮苦練。
不過唯獨就是這佛經功課,有點馬馬虎虎。憑借陸壓過目不忘的記憶力以及「圖書館管理員」的便利,《阿含經》、《懺悔盡一切罪孽業障經》、《不思議救濟一切眾生智慧經》、《滿一切眾生所願如意寶珠經》背的是滾瓜爛熟,就是一般的釋諦者估計都沒他背的熟。但是要說到對這四本佛經的理解,陸壓心里卻只能呵呵兩聲。問題是,你與他論佛理,他反應極快,總是能從這四本經文里摘錄幾句來對應,偶爾又能「爆」到一兩句直指佛性的話來,一下子就唬住了不少人,讓空山寺上下都越認為陸壓能真的是修佛的天才。
這天,在埋頭看書的陸壓被通知,今天有其它門派的弟子要來藏經閣閱書,讓他跟其它抄錄一同做好準備。
陸壓一問才知道,原來在他看書看得昏天黑地時,空山寺已經舉行了兩年一次的小試。優秀者入藏經閣閱讀指定範圍的典籍二十天,良好者則明年跟隨法師們前去「迎新」。又到了迎新的時候了?自己好像闖過毋惡地不過一年啊。一打听才知道,耶驪山和俗世間是差不多時間的,俗世間比試完選擇優秀者闖仙門,從出到闖過毋惡地,來到渡城,差不多要一年時間,正好趕得上。
做好準備,無非就是把書籍都整理好,然後在一樓、二樓、三樓、四樓布下「陣法機關」,防止閱讀者闖入不該進的樓層和閱讀區。其實藏經閣一樓是完全開放的,空山寺僧人隨時借閱。小試優秀者獲得的機會是能到二樓或三樓部分區域閱讀更高級些的典籍,被稱之為「精讀」。而對于藏經閣抄錄,尤其是陸壓而言,一、二、三樓都是開放的,只是四樓有部分書室是不允許進入的。所以這待遇有多好,陸壓現在已經深刻理解到了。
不過這些事跟陸壓基本上沒有關系。已經「轉正」為比丘的陸壓現在很特殊,藏經閣上下不敢打擾他,任由他自由刻苦地讀書。因為誰要打擾陸壓讀書,讓他去干雜務,不要說白眉,就是淨塵等德高望重之人都要跳出來罵你個狗血噴頭。那是空山寺的天才,你居然要讓他干雜務,耽誤他讀佛經、理佛性、佛心,你想不想在空山寺里混了?
空山寺的優秀僧侶的精讀時間過去了,便是其它仙門弟子的精讀時間。按照空山寺與其它仙門的協議,每兩年開放給其它仙門各十個名額,精讀十五天。開放時間和範圍上自然比不上空山寺自家優秀弟子,但是對于其它仙門的弟子而言,卻是非常難得的好機會。
這段時間,二三樓人很多,陸壓便一直躲在四樓看書。這天看完書,陸壓按照慣例下樓去吃午餐。于是正從二樓出來的幾位人遇到了這位看上去不過十七八歲的「壯和尚」,尤其是看到他從傳說中的第三樓下來,更是多看了幾眼。
其中一位青陽山的弟子低聲問陪同的藏經閣抄錄道︰「請問慧明師兄,剛才這位是哪位高僧?」
仙門中功法深厚者,返老還童也是有的,佛門應該也有吧。
「此乃同為我藏經閣抄錄的師弟慧真。」
師弟,那就是說他也不過是釋智者,即聚氣期。仙門以修為論輩分,比如這位陪同的釋智者哪怕已經是相當于聚氣大圓滿,功力高過在場某些人一兩倍,他還是師兄。
「慧真師弟?」
「是的,慧真師弟是我們空山寺知名的三痴和尚?」
「三痴和尚?敢問是那三痴?」
「書痴,武痴。」
「書痴?武痴?這怎麼說?」
「慧真師弟無一日不苦讀書,且有過目不忘之能,讀書極快。他入門九個月,藏經閣藏書已經讀了四分之一。」
眾人都驚呆了,這空山寺藏經閣的藏書至少有十萬冊,讀了四分之一,起碼得有兩萬冊以上,而且還是九個月之內讀的,能嗎?
一位青陽山的弟子猶豫地問道︰「慧明師兄,慧真師弟真的都記住那些看過的書?」
「出家人不打誑語,凡是慧真師弟讀過的書,你隨意抽問,絕不會錯一字。」
大家不由連連稱奇,不過驚嘆完也並不放在心上。誰說記憶力好、讀書厲害就修仙快?要是這樣,仙門早就定點搶招三朝三國的狀元郎了。
「請問慧明師兄,這慧真師弟武痴如何說?」
「慧真師弟一天十二個時辰,四個時辰看書,四個時辰練武,一個時辰做功課,每晚入定三個時辰作為休息。」
果真很刻苦啊,修仙路上以勤為先,眾人都是勤奮的人,但是跟這位和尚一比,就顯得很懶了。
「如此苦練,這位慧真師弟的武藝應該很高吧。」
「單論武藝,我也不是他的對手了。」慧明的表情看上去不像是謙虛。眾人都知道,空山寺雖然佛法精深,但寺里的和尚身手都不錯,否則也不會為耶驪山三佛寺之首,能與其它玄教仙門各分秋色。如果是這樣,那這慧真和尚就值得重視了。他或許才聚氣初期,卻能在武藝上跟聚氣大圓滿的師兄打個平手,那如果到了聚氣大圓滿那還了得?
「那還有一痴是什麼?」
「等大家到了飯堂便知了。」
果然,到了飯堂眾人便明白這位慧真師弟的第三痴原來是吃貨的吃。他一口氣吃了八個白面饅頭,兩大碗面條,還外加四個山藥,簡直就吃掉了四個人的份量。青陽山和玉華山的幾位弟子不由暗暗笑,卻被慧明和尚用眼神制止了。寺里的和尚都不敢當面笑陸壓,你們幾個居然敢笑?要是被師叔們知道自己把陸壓的底泄露出去,而遭到其他仙門弟子嘲笑,估計自己要被趕出藏經閣。
看到慧明嚴厲的眼神,兩仙門的弟子也意識到這位慧真師弟應該很受空山寺的重視,畢竟是在人家的地頭上,還是收斂些好。
這一切都被玉華山的董巧雲看在眼里,記在心里。
董巧雲今年十八歲,拜入玉華山已經八年,苦練之下修得聚氣期中期。她就是耶驪山人士,先祖原本是玉華山的聚氣弟子,後一直無法築基,便離了仙門搬到金築城附近的長水鎮定居,綿延四百年,形成了一個大家族,最後終于有了董巧雲有靈根資質,拜入玉華山門下。
玉華山有男,也有少部分女修,不過和青陽山一樣,實力遠遜耶驪山、中部和南部的幾家仙門。這主要是耶驪山北部相對貧瘠,又需要時時面對極門、無暇宮這兩大魔教邪派的侵襲,所以實力一直展不起來。就拿門派最大威懾力的結丹期高人而言,玉華山、青陽山都各只有兩位,那像無量山、赤陽山、青蓮山、空山寺等門派,少則三四位,多則五六位,就連落霞谷也有三位結丹高人。
今年董巧雲終于在門內比試中月兌穎而出,獲得了到空山寺藏經閣覽書精讀的機會。跟其余九位弟子一同坐著師門築基師叔駕馭的飛行法寶,飛了四天,來到了這空山寺。跟這空寂山的景色一比,董巧雲覺得師門玉華山就成了窮山惡水了。
看了一下午的書,董巧雲覺得有點頭暈腦脹,便下了藏經閣,到周圍轉一轉,休息一下。轉到附近的樹林空地上,卻听到有人舞槍的聲音,聲音呼嘯有力,時不時出一種爆音。董巧雲不懂槍法,但听這聲勢,覺得剛猛無比。
樹林里的人似乎听到了董巧雲的腳步聲,停了下來,然後沒有什麼聲音。董巧雲也停住了,不敢說話和亂動,在別人的門派里,萬一被誤會窺視練功,偷學武藝就不好了。
不一會,從樹林里走出一個扛著槍的和尚,正是董巧雲昨天見過的三痴和尚陸壓。
陸壓的看書和練武總是穿插著來,剛才正好練了半個時辰的槍,听到有腳步聲,而且似乎是陌生人的腳步聲,陸壓便順勢收了槍勢,運氣收功,準備回住所,休息一下再去看書。
他走出樹林,迎面看到一位女修,身材峻拔,穿著一件翠綠的長裙。哦,臉上帶著面紗罩。陸壓听說這是數百年前一位修仙達者,因為長得英俊無比,讓旁人相形見拙,于是便自制面紗罩,帶在臉上。此後便開始流行,成為俊男美女的標識。但隨著進一步在耶驪山和三朝三國俗世流行,不少長得一般的男女也「無恥」地戴面紗罩,便成為一般年輕人,尤其是習武修仙者的標配。
「請問女施主是哪家仙門的弟子?」
「玉華山女弟子董巧雲見過慧覺師弟。」
「哦,原來是董師姐」陸壓並不奇怪她知道自己的名字,在藏經閣待上一段時間,那些師兄們便會介紹自己的「光榮事跡」。「巧雲,師姐的父母親果真是大雅之人啊。」
「慧覺師弟為何如此說?」評論一個女子的名字,不是一件很禮貌的事情,不過對方是空山寺的和尚,而且還是有名的和尚,自然不會有什麼復雜的「紅塵想法」,有能真的覺得有什麼高雅之處。不過董巧雲不管怎麼想,都無法從記憶中想到巧雲二字跟什麼典故有聯系。
陸壓其實剛才一出口心里也後悔,這里還是萬惡的封建社會,不是地球世界,不過話已說出口,人家又問回來了,不回答就更不禮貌了。
「縴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渡。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陸壓說完這一句,行了個禮,便匆匆離去,留下董巧雲一個人在那里迷迷糊糊了好一會。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這是誰做的詞?卻比以往董巧雲听過的任何詩詞更讓她心亂。難道是這位慧覺和尚,他怎麼做得出讓人如此痴迷心熱的詞來呢?董巧雲咬著嘴唇,心里在暗暗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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