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生跟著武修羅幾飛幾落了許久,終于听到武修羅落定後微移開了一步,給她騰出空位,她沒浪費武修羅給她的空隙羅東,頃刻聞到了草木的清香味,而不再是海風的腥咸。
「到了。」武修羅看了她一眼後從容走開。
「姐姐,我等你二十余年了,終于得見了。」
女子的聲音是柔柔的嬌女敕,說起話又徐徐緩緩的,讓人覺得一輩子听她說話都不會膩了一般。「等我?等我干什麼?我們關系很好?」竹生回的卻是冷言冷語。
「當年我大婚曾發帖給你,可你未曾來,之後匆匆一別便是二十余年。姐姐一番遭際沉浮,想來也頗讓人辛酸。」
「我不需要你可憐。不過,外面的事你還知道?」
「解憂豈敢可憐姐姐?姐姐的性子我是有幾分領略的,不需做可憐。我這些年雖然足不出島,但島外事一向不敢不顧,一直都關切著。」李解憂緩慢地將話都答完了。
「李解憂,你是叫這個名字吧。」
「是。」
「你能解人之憂?什麼都可以?」
「我終是一介凡人,有能為和不能為,但對姐姐我曾允諾,姐姐有求自當盡心盡力。」
「凡人?你不該是鮫人嗎?」
「我不是。」李解憂搖頭。
「不是?不是怎麼做了鮫人的島主?」
「我祖上確實有人和鮫人有淵源,但到我這里,只是千年一諾不改初衷。」
「你和她們的事我也不感興趣。你好像能預知?」海外迷島,倒是讓她想起那些神話傳說,莫非李解憂就是那樣的仙人?
「我只是對術法玄學略通一二。」
「那你知道我來是要干什麼嗎?」她想試探一下她的能耐。
李解憂淺淺地笑,「我若說不知,怕是就讓姐姐低看了吧。」
「那倒不至于。我只是想知道你是神還是妖。」
「都不是,我只是個普通的人,不普通之處也就是比一般人多了點小把戲。」
「那你知道我來的目的嗎?」她還是想知道她是否真有幾分才能。
李解憂莞爾,輕巧地吐出兩字,「解咒。」
那黃葛氏也說她不是病,而阿亞說她身上是咒術,若當真,李解憂所言自然不差。
「姐姐,你身上的咒可不那麼容易,你容我思量一夜吧。」
「是咒難還是你無能?」
「我身負重責,若無萬無一失不能出手。」
「你為了所謂重責會連阿亞都見死不救是吧?我倒是好奇是什麼樣的重責?既如此,你大約也不會鋌而走險地幫我。」
「我身系無憂島一島性命,數十年不敢有一絲輕忽。阿亞……命該如此,縱我有心也已是回天乏術。至于姐姐,我應諾過的,自然會盡力。不過,今夜姐姐還是先休息吧,我也需要些準備。」
「你真有信心?」
「信心說不上,我預先知道姐姐要來,已經有些準備,只是還不完全。」
「我也不急,但是我要知道一個準信,你到底能不能行。」
「我不能給姐姐保證。」
「……」竹生此刻心底是有小失望的。
「不過姐姐若願意相信我,我自然不會讓姐姐無功而返。」
「好,我等等看。」李解憂的聲音總是柔柔軟軟的,听的人真的很難拒絕她。
「夫君,你先送傅姑娘下去休息吧。」
「好。你在這兒等我。」
「嗯。」
「小心點,別著涼。」
「我知道。」
竹生真的很想問這對夫妻黏糊夠了沒有,但這會兒武修羅已經朝著她走來。
「傅姑娘,請隨我來。」
竹生沒啃聲跟上,離遠了李解憂那處,她才問武修羅,「和我一起來的人呢?」
「自然也不會懈怠,你生性不輕信人,不見到他們你也不會安心。」
「哼,好像你還挺了解我。」
「對你,誰都提防幾分。當年,雙秀雖然排在四名之後,但你傅青竹是所有人中武功最高的那個。而你的個性也是最難討教的那個,故而誰都忌諱于你。」
「哦。」
「雖然事後知道你非人,天分高于一般人也不意外,但我還是得承認你的厲害。」
「哼。」竹生不得不說,武修羅這個人倒是實誠得讓人不討厭。
竹生不再說話,武修羅也就緘默了,兩人一路行來,終于在一處停下。
「到了,就這里。」
「好。」竹生自己推門進去,武修羅也隨後跟了進來。「鮫人不是不能走路嗎?」竹生听到走動聲覺得有些奇怪。
「這里不止有鮫人生存。莫非你認為這里只有我和解憂是人?」
「副島主,人已經安置好了。」
「你可以去看看了。」武修羅指揮人來扶著竹生。
「嗯。」竹生心底多少是不放心荊不夜和珠兒的,就跟著去了。
「走開!」
「公子?你……」
竹生听到荊不夜怒吼的聲音,立刻一把拽住扶自己的人,「你們對他做了什麼?」一面逼問,一面疾步走上前去。
「我們沒有。」被竹生鉗制的人嚇得打顫道。
「竹生?竹生——」
「小荊?」竹生再往前,匆忙間跟荊不夜撞了個滿懷,被緊緊抱住。
「竹生,你沒事吧?」荊不夜急問。
「我……我沒事。你呢?」她比較擔心他才是,剛剛他那樣大叫,是有人對他不利嗎?
「我也很好。」荊不夜還帶著喘說話。
「那你剛剛叫什麼?」竹生不明白了。
荊不夜說得溫吞,「我醒過來,見不到你,又有人月兌我衣服……所以……」
竹生的反應倒可謂疾言厲色,「你們對他做什麼?」她的人也有人想染指?雖然他長得好看,但也不至于讓人就想撲上去把他生吞活剝了吧?
「公子他一身衣物都是濕的,我們是為了他好所以替他月兌衣,哪知道他突然醒了。」
「是這樣?」竹生模了模荊不夜身上的衣物,「是挺濕的。」她想起來了,最初上船,他一身都濕透了,到這會兒還穿著濕衣,是相當不樂觀的。「快,月兌了。」
「哦……那個,竹生,你別……還有人在啊。」
「我們先退下。」無憂島的人似乎才明白過來,急匆匆地走了。
這兩個退出去,卻又有人進來了,一進來就輕抽了一聲,「林楚?」
荊不夜自然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晚輩荊不夜,敢問前輩是……」他猜測是和自己父親、師父的同輩中人。
「你不是林楚。是他的兒子嗎?」
「我……是。」
「我是無憂島島主的夫婿——武修羅。」
「是武前輩,久仰大名。」
「跟他嗦什麼?先月兌了衣服,別冷著了。」竹生卻不理他們那些客套,只一心擔心荊不夜的身子,更不顧場合地繼續扒他的衣。
「誒,竹生——」荊不夜窘紅了臉,「先別——「
「我出去等吧。」武修羅倒是瞬間明白了事理,不再打擾。
「竹生,我自己來。」荊不夜十分窘迫道。
「你一個大男人,還怕我輕薄了你?反正我也看不見。」
「不是。竹生……」她看不見他可是看得很清楚啊。
「那你自己辦吧!」她有些氣憤地丟開手,她伺候他他還不喜歡了,真以為她是喜歡不成。
「竹生。你別生氣,我不是嫌你。」他知道她心眼多,而且很小。
「我又沒說你嫌我?你敢嫌棄我,我不會讓你好過。」竹生拍了他胸口一把,啪的一聲,因為是皮膚的直接接觸而分外響亮。
兩人都是一怔,竹生也莫名燙紅了臉。
「竹生——」
竹生驚嚇了般沖了出來,差點撞上人,心頭更是一陣亂撞。
「傅姑娘?」
「啊?」竹生被武修羅的聲音嚇回了神。
「這是給那孩子準備的衣服,你拿去吧。」
「好。」竹生接過衣物進屋去,丟給荊不夜就出來了,來去匆匆的,讓荊不夜都怔了。
竹生一出來,就迎上武修羅的話,「那個孩子是林楚的兒子吧?你和他怎麼攪到一塊的?」
因為荊不夜而緊熱的心登時冷凝沉靜下來,她冷度武修羅,「我和他之間就不用你費心了吧!」
「你和林楚之間的糾葛我們都是清楚的,你能對這個孩子抱有什麼樣的心思還需要多說嗎?」
「我說過,我和他事你不用費心,也最好別多事!」
「他像是喜歡你。」
「我說了是我和他的事,你再多嘴……」
「那孩子是真的喜歡你。」
「你夠了!最好閉嘴!」
「他和林楚不一樣,林楚不喜歡你,但這個孩子……」
竹生听不得他繼續說下去,已經一掌招呼了上去。
武修羅也不是毫無防範,但並未出手,只是巧妙避過了。
「竹生、武前輩!」他們說什麼荊不夜沒听清,但他們一動手,正要出來的他立刻察覺,故而搶出來阻止了。
「小荊?」竹生立刻收了手,「你好了?」
「嗯。」荊不夜應聲走上來,溫柔握住竹生之前要傷人的右手,對武修羅有禮道,「晚輩見過武前輩。」
武修羅看了眼他再看了眼竹生,輕扯出一笑,「傅青竹倒還是教出個和她完全不一樣的好孩子來。」
「爹,听說來客人。」
荊不夜沒來得及回話,就被一名綠羅裙女子闖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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