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不夜顯然對傅青竹所言並沒有很深刻的認識,因為一路上他和胡肆的關系還如當初一般,荊不夜對胡肆依舊敬重,看在傅青竹眼里卻是又擔心又生氣,好幾日都不理會人。
荊不夜從來最注意傅青竹,她的一言一行他都看在眼里的,他當然明白她的心思,「竹生——」趁著休憩胡肆獨自離開了的機會,荊不夜攔住了傅青竹。
「放開!」傅青竹冷喝。
「竹生,你在生我的氣?」
「我氣你什麼?你有什麼值得我氣的?」她不過懶得看他而已。
「竹生——」荊不夜也說不出辯駁的話來,就是抓住傅青竹的手不放。
傅青竹不得已直面了他,「你夠了沒有?別跟小孩子一樣。」
「是你跟小孩子一樣。」荊不夜說話前先將傅青竹抱緊在懷,「你相信我!」
「相信你什麼?」傅青竹覺得他這話有些莫名。
「小心!」荊不夜突然大叫,並一手按住傅青竹的頭,另一只手接下來暗器。
傅青竹自己也有所察覺,但動作上卻被荊不夜壓了,等她能做出反應轉身看到荊不夜已經捉住了暗箭。
傅青竹拋下荊不夜打算去追,但卻被荊不夜一把拽住手阻攔了。
「別去!」
「你——」傅青竹被這麼一耽擱錯過追趕的時機,回過頭來瞪著荊不夜,「你打算維護他到什麼時候?等他殺了我?」
荊不夜趕忙搖頭,「竹生,我沒有。你現在最好不要動武。」
傅青竹愣了一下,「你怎麼知道的?」
「關于你的事,我怎麼可能不知道?」
傅青竹沉靜了幾分,「那暗器你敢空手去接,不怕有毒?」
「一時情急,忘了。」荊不夜才反應過來。
「你告訴我,他是誰?」
「什麼?」荊不夜明顯的愣了一下。
「你個性很謹慎,你會拿手去接暗器,說明你有一定的把握對方不會下毒,那這樣來說,你至少是知道那個人是誰才能有這樣的想法。」傅青竹輕笑,「不夜,你是為師一手帶大的,你的為人行事為師不能了解個十分七分總有吧。」
「是。」荊不夜到此也不得不坦誠。
「還是那個人。他的目標是我。」如果荊不夜不接下暗器,被襲的明顯是她,這點很明顯,傅青竹只要不傻就會明白。「他是誰?」她問。
「我不能說。」
能讓荊不夜這麼維護隱瞞,她覺得她不得不知道了。「說!「她喝令。
「抱歉,竹生。」
這是第二次了!他以為她的忍耐很好嗎?「好。荊不夜你記得!」說對她有情的是他,心偏向外人的也是他,這讓她如何再信他?她能推斷不是林佔,林佔下手不會這麼輕,而荊不夜會替他隱瞞的可能也小,但余下幾個可能她就很難排除了,包括衛道,因為在傅笙的記憶里,對衛道這個人的來歷和出現都有頗多懷疑。
「竹生!」荊不夜拉住傅青竹。
「我說,小不夜啊,你最好跟她說實話比較好哦。」
「胡肆!」傅青竹對胡肆的神出鬼沒相當沒轍,也越發對他警惕有加,他一出現,傅青竹的追憶就會完全轉到他身上,這次也一樣。
傅青竹轉身期間,荊不夜微驚出聲,「葉姑娘?」
「這個人……」胡肆呵呵一笑,「是你們吵的源頭吧。」
「葉染翠?」看到胡肆抓來的昏迷中的人,傅青竹也意外不少。她扭頭看了眼荊不夜,胸中一團堵,冷諷道,「難怪啊!」葉染翠沒她美貌卻比她年輕……傅青竹越想越氣,難忍怒火,索性拂袖而去。
「誒,傅青竹——」胡肆作勢要留在傅青竹,目光卻瞥向荊不夜。
「竹生——」
胡肆搖頭嘆息,「你不知道女人心眼很小,而傅青竹更是小得容不下一粒沙嗎?」
已經追出去的荊不夜回頭看了眼胡肆,態度恭敬有禮道,「勞煩胡先生照顧好葉姑娘,等我回來問她。」
「好,你去吧。」胡肆揮手像是趕他走一般。
荊不夜急忙趕向傅青竹的方向,「竹生——竹生——」荊不夜追上來還沒找人便先听到打斗聲。「竹生!「荊不夜心頭一緊,立刻飛身趕過去。
傅青竹原本是不需要人擔心的,但是中毒後的她幾乎不能動用內力,一動就會牽扯出內傷,面對蒙面黑衣人的逼殺只得步步退避,巧妙地靈活應變而已,根本沒有太多還手能力。
「住手!」荊不夜見狀立刻大叫一聲橫插進蒙面人和傅青竹之間。
黑衣蒙面人的刀擦過荊不夜的肩過,跟著被荊不夜出手震退,定看了荊不夜一眼,微遲後又將出手。
「別逼我!」荊不夜橫臂護著身後的傅青竹,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我說過,只要我在,誰也別想傷她。」
黑衣人遲了一下,轉身飛離,絲毫沒有遲疑。
傅青竹想追但沒有多余的力氣,怒罵道,「你又放走他。」一說話就吐了一口血。
「竹生!」荊不夜轉身見了,趕忙扶住她,「你怎麼樣?」
「沒死!」傅青竹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竹生,我替你療傷。」
「不必要你假好心!」傅青竹甩開他的扶持,自顧自地要走開。
荊不夜又一把把人拉回來,「你是我師父,你說過你看著我長大最了解我,你認為我會是對你真心有假嗎?」
傅青竹抬頭白了他一眼,「我怎麼知道?」
「你……」
「你如果真心待我,會瞞著我要殺我之人的身份?哼!」傅青竹冷笑著瞅著他的臉,「荊不夜,你現在安的什麼心我根本看不明白。」
「竹生——」
「不過現在也不用你說,我也知道這個人是誰了。」
「……」
傅青竹看他猶豫更少確認了,「是衛道是吧?」這個答案她自己都有些驚奇,但也不算太意外,因為沒信任過任何人,所以任何人做出對她有害的行為她也不會覺得太奇怪,不過她最初以為最可能是那三個女的,又想起來和衛道約過的喝酒,還是有幾分感慨的。傅笙不喜歡衛道,她也不喜歡,但竹生對衛道還算曾有過幾分認真相交。
「你為什麼認為是他?」荊不夜平靜問。
「只有他一個是男人,剛剛那人的身形絕對不是雲秀或者蘇碧茵吧。」她認不出才奇怪。
「也是。」荊不夜知道否定不了,也就不再否認了。
「現在想想,我挺相信你會注重義氣,他是你難得的朋友之一,有時候男人的友誼堅定得奇怪。」江湖人注重江湖義氣是好,傅青竹是欣賞男兒義氣的,但她顯然不可能為他們高興。
「竹生——」
「你已經不用解釋了。我不想听見你說話。」他依舊很生氣,並不比他袒護的是個女人好。
「可是我要說。」荊不夜強將傅青竹留住,一面替她療傷一面說,「竹生,衛兄是個豁達之人,他要殺你,你知道為什麼嗎?」
「我不必要知道。」
「這點你必須知道。你是他的……滅門仇人。」
「滅門仇人?」傅青竹一滯,迅速想起來了不少相關,可沒一個對上了。
「他說他家門是被不夜門夜凌霄所滅,他流落街頭被他的師父收養長大。這許多年他都一直在尋找報仇機會,後來偶然遇見我和你,再然後通過我接觸到了不夜門,知道了你的身份,而後就對你展開刺殺。」
傅青竹看了荊不夜一眼,「他運氣還真好。」
荊不夜皺眉繼續說到,「他自己也如此說。他說我和你不同,所以他不會為難我。」
衛道愛恨分明,這點上傅青竹有欣賞並不苟同,換做她,絕對不會放過荊不夜,但她反過來想,這何嘗不是衛道的手段——對荊不夜這樣的人,對他好一分他都會記得償還。「你很相信衛道?」
「是。衛兄是個耿直之人,當日我發現是他之後他就告訴了我一切真相,而且那日若非他,我只怕已葬身大海。」
「我感謝他救了你,但是……我不信他。我滅過幾個門派我記得很清楚。既然是滅門,我就不會留下活口。」她唯一留下的是花滿溪,別的不會有人。
「也許疏漏呢?」
「絕不可能!我讓人核查過人頭的。」傅青竹眯眼盯著荊不夜,「也許你被騙了。」
「不可能,他沒必要騙我,他也不是那樣的人。」
「你知道你最大的毛病是什麼嗎?就是容易相信你。」
「他是個值得信任的人。」
「你更信任他勝過我是嗎?」傅青竹有些來氣了。
「我……」
「不夜,你太年輕太容易相信人,也許有一天你會敗在這點上。」她這一刻是真心為他想的。
荊不夜遲緩了一陣,「真到那天,我也不後悔。」荊不夜說完話恰到好處地收了功,卻橫臂將傅青竹攬在懷里,「我這次回家會跟我爹娘提和你成親的事情。」
傅青竹本來想否決他的想法,但遲疑了一下沒有出聲。
「竹生,你好些了嗎?」荊不夜替她把了下脈,確定平息了她體內內息的凌亂。
都撤了功力了還這麼問,是邀功?「你是想听我說我好多了是吧?」
「你當是吧,我是想听你的真實情況的。」
「反正就這樣吧。」
「我會想辦法找人治好你的。」
「不用你多ca心,我自己會想辦法。」他對她好她其實很喜歡,心底總是高興的,但偶爾也會覺得別扭。
「是我應該做的,于情于理。」作為徒弟和男人,荊不夜都覺得自己義不容辭地該當起責任。
傅青竹扭頭望了他一眼,「不夜——」
「嗯。」他對望進她的雙眼。
傅青竹遲疑了一下避開眼,「我們回去吧。」
「嗯……好。」荊不夜看出傅青竹有話沒說,但也不追問她,他始終是優先不為難她,想等她想說了再說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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