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里面走,空蕩蕩的站台只有稀稀拉拉幾個人。停著一輛大紅色的六節火車。
站在門口的中年胖女人,也身著紅黃相間的制服。看見蜂鳥,吆喝起來︰「又平又穩當的列車,票價便宜,又舒適,上車就走。」
是那種沒有營運牌照的——私人老板的車輛。
蜂鳥手握著票,猶豫要不要去問問。還沒等蜂鳥開口說話,女售票員一把抓過蜂鳥手里的票,看也不看一眼,就來奪蜂鳥手里的行李箱。
蜂鳥緊張起來︰「你......你干什麼?」
女售票員很驚訝︰「幫你拿行李上車啊。」
「是開往沙卜粒粒嗎?」
「開啊,」女售票員說著,拉過蜂鳥的箱子,一把推進車箱里。又把蜂鳥拽上車。
「等等,」蜂鳥說︰「等等,你看清票了嗎?」
售票員並不答話,啪的一聲把車門拉上︰「開車,蟹老板。」
糟了,車上只有稀稀拉拉的幾個乘客,這分明是黑車。
「停車,」蜂鳥大喊︰「快停車,我要下去。」
結果車里僅有的幾個人全部轉過頭來看看蜂鳥,但是蜂鳥現他們都盯著他的腦門,並且人人都盡力忍著笑。
另一個列車長模樣的紅制服也笑著走過來︰「不用緊張,孩子,」他說︰你沒有坐錯車,這里寫著呢。」他說著伸手在蜂鳥額頭上按了一下,然後遞給蜂鳥一個小本子。「過了兩界線就要把它收起來。
是一本護照,上面寫著他要去的地址。額頭上貼著一本護照,他怎麼沒有感覺到呢?
「有人給施了隱藏法術。」紅制服看見蜂鳥疑惑的樣子說道︰「你成功上車,法術就失效了,我們就看見了。」
蜂鳥想起來了,財神那天是去給他辦通行證,當時還照了一張相片,一度擔心他會弄丟,把他的證件貼在他額頭,剛才的聲音就是檢驗他的證件。證件合格,另一個世界的門自然就開了。
這時,那個忙碌的售票員走過來,「你怎麼沒有開車?」她問列車長模樣的紅制服。
是蜂鳥感覺列車已經啟動了。
「蟹青在開呢,你知道他駕駛技術以。」紅制服說。
這時車廂里傳來一個甜美的女聲︰「歡迎乘坐開往西牛賀洲的t——1608趟列車,這趟車從......」
「蟹大腳,」紅制服生氣地說︰「你得管管蟹紅,別讓他再用這種讓人渾身麻的聲音說話。」
「難道你不該管嗎?」蟹大腳呵斥他,然後說完氣呼呼地走了,紅制服也跟著走了。
蜂鳥想把箱子放到行李架上,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箱子太大了,而蜂鳥太小。
「需要幫忙嗎?「一個男孩問。
「好的,謝謝啊!」蜂鳥說。
有了男孩幫忙,蜂鳥順利把箱子放到行李架上。
蜂鳥道謝後,現這個男孩和他一樣的年齡,長得很壯實,穿一身紅色帶黃色綬帶的乘務員制服,一雙黑豆一樣的圓眼楮。特別是那一身紅色很像——怎麼看都像,把人比成某種動物是不禮貌。但是他們確實很像螃蟹。
「蟹老板,」另一節車廂里面傳出呼聲。「有啤酒賣嗎?」
「有,」紅制服回答,然後對幫忙的男孩說︰「蟹黃,你去。」
蟹黃和蜂鳥再見,然後就推著小車去賣東西了。
終于以松一口氣。蜂鳥看著窗外,火車正在提速前進,一棟棟樓房快速閃後。
還不到兩分鐘,賣東西的男孩已經回來了。
「這麼快?」蜂鳥問。
「只有幾個乘客,」蟹黃說︰「還沒有我家人多。」
「這是你家的車嗎?」蜂鳥好奇問。
男孩點點頭︰「我爸爸開車,媽媽售票,今天人多,我們都要幫忙?」
「人很少吧,」蜂鳥說︰「整個車廂空蕩蕩的。」
「媽媽抱怨平時跑一趟還不夠油錢,」蟹黃說︰我想大概就是這個樣子的。」他告訴蜂鳥︰「今天你就享受不到那麼大的空間了,下一站,學生會把車廂擠爆的。」
蜂鳥覺得這輛車非常有趣,小小的乘務員,推著大大的售貨車。潔白的座椅,粉藍色的地板似乎蕩漾著波紋,車內牆壁上有漂亮的水草圖案,坐在里面好像坐在水底的龍宮里。
「你會開嗎?」蜂鳥好奇地問。
「沒有什麼車是我們家人不會開的。」蟹黃自豪地說︰「我爸爸官封橫行介士,專門開河蟹號的。」
「自從我們家承包了這輛車,人們都叫他蟹老板。你呢,你們家做什麼的?」
蜂鳥現蟹黃和他自己一樣,都對對方感興趣。
「我沒有爸爸媽媽?」蜂鳥說。
「對不起,」蟹黃說︰「那你和誰生活呢?」
「我的養父母」
「和他們生活怎麼樣呢?」
「很差勁,」蜂鳥說︰「不是所有人都這樣,不過我養父母就太差了。
「你哥哥都會開車,」蜂鳥羨慕道︰「真棒,我要是有兩個這麼優秀的哥哥就好了。」
「三個,」蟹黃說。不知為什麼他顯得不高興。
「我二哥橫行者.蟹青,就是給我們開車的,現在是班長,學習第一名。三哥是橫行者.蟹紅,你剛才听見的廣播就是他在播音。」
「那是個女聲?」蜂鳥疑惑。
「他多才多藝,受人歡迎,唱歌還像明星。」蟹黃說︰「我還有一個大哥,叫橫行者.蟹霆楓,他已經工作了,能力強,已經當上了飛船的指令長。」
「還有一個能力不如我的,」蟹黃說︰」但是全家都寵著她,她是我們家唯一的女孩,叫橫行者.蟹紫。
「你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叫蟹黃,也是橫行者。你叫我望潮兒也以。」他說︰「如果你家里有一大群兄弟,你的爸媽整天忙工作,沒空理你。你得自己去掙學費。」
「大家盼望我跟他們一樣,如果我能做到,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因為他們早就做到了。如果你有三個哥哥,你就永遠穿不上新衣服。我用蟹青的舊書包,用蟹霆楓的舊神筆,還有蟹紅不用的蝙蝠。」
蟹黃說著從書包上摘下一個小掛飾,給蜂鳥看,一個黑色的小蝙蝠在倒掛著睡覺。
「他叫小福,不能送信,不能送快遞,已經毫無用處了,整天睡不醒。蟹青當上了班長。他們送給他一只信使,他們買不起——我是說,就把蝙蝠給我了。」
蟹黃的耳朵漲紅了,他似乎覺得自己的話太多,就開始看著窗外。
蜂鳥覺得買不起信使也沒有什麼不好,他自己一個月前也不是一文不名嗎?他對蟹黃講了實情,說他總是穿黃瓜瓜的舊衣服,自己修理單車掙零花錢,沒有收到過一件像樣的禮物。這使蟹黃的心情好多了。
在他們談話的時候,列車已經駛出廣州。這時正沿綠色的田野飛馳,他們沉默片刻,望著一片片香蕉林和一塊一塊水稻田從眼前掠過。
車廂里廣播響起︰「前面停靠的是東勝神州站......,」蜂鳥通過廣播室的玻璃看見蟹紅正捏著嗓音用女聲說話。
蟹黃說的沒錯,這個站台上乘客像潮水般涌進車廂,空蕩蕩的座位,瞬間被填滿。
蟹大腳站在車門旁邊,對過往的旅客大喊︰「上車就走,又便宜又快。」
「還有位子嗎?」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太太手里牽著一個滿臉鼻涕的小男孩,看著車里滿滿的人問。
「空位子,里面有很多。」蟹大腳說著把老太太拉著的小男孩推到車上。
老太太揮揮手,「朱獾啊,進去吧。」男孩用袖子模了一把鼻涕,「姥姥再見。」
離開車只有一分鐘了,大家都急匆匆地往里進,是蟹青卻往外出。蜂鳥看見車邊堆放這幾捆報紙。
列車馬上就要開動了,他根本就裝不完。
蟹青舉起一大捆報紙,敲了敲車窗。蜂鳥剛拉開,一大捆報紙就塞了進來,落在蜂鳥懷里。
「勞駕,」蟹青說,「搭把手吧。」
蜂鳥接過最後一捆,汽車啟動了。蟹青一個箭步跳進車里,動作嫻熟。
蟹大腳看見滿滿一車人喜上眉梢,推著售貨車叫賣去了。
大家都忙著安置行李,車廂里一片混亂。走進來三個男孩,不小心被報紙絆個趔趄。
「誰這麼不長眼?」一個男孩站在報紙堆前罵道。蟹青正把報紙往駕駛室里搬。
正是信使商店里遇到那個男孩,他後面跟著一高一矮兩個男孩。他看見蜂鳥和他的信使。立刻轉移話題,「你的鳥長毛了?」他說。
「哦,」蜂鳥說︰「你也乘坐這車?」
「我,」男孩高傲地說︰「我跟你們不一樣,我是臥鋪。」
「那就走啊,」一個拉著行李箱的女孩在後面催促。她有一頭蓬松而濃密的深褐色頭和一副精致的面孔。大概剛剛上車的緣故,小而挺的鼻尖上有幾粒汗水。男孩後退了一步。
女孩就從一邊擠過去,看也不看他們一眼,神情高傲。她找到自己座位,一個人把大行李箱提起來。她身邊流鼻涕的男孩朱獾看上去很想幫手的樣子。她看也不看,一咬牙,舉起大行李箱,塞到貨架上。朱獾子驚訝的張大嘴巴,亮亮的鼻涕幾乎流進嘴里。蜂鳥也不禁感嘆,小小個子,竟有那麼大力氣。」
「借過,借過,」蟹青大聲嚷嚷著擠過來。三個男孩只得嘟嘟囔囔的往前走。車廂里人太多了,蟹青想一次把三捆報紙抱走,無奈太沉,滑落一捆。
「我來幫你。」蜂鳥撿起來。無意中看見報紙上面的字在跳動,似乎要吸引人的目光。
這是一份蜂鳥從來沒有看過的陌生報紙——天庭日報。是蜂鳥在上面看見一個熟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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