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蘭國路途千里為遠,跋山涉水不說,朕只是擔心為兄的身體可還吃得消?即便安然到達明蘭國,可從此你我天各一方,南轅北轍,想再見上一面怕也是難了……」
風浴陽收到這封信前,本以為當今的皇上,自己的十三弟肯定會拍手稱快,恨不能將自己送的越遠越好,卻不想他來的信里,言辭這樣的懇切不說,還這般為自己的身體擔憂,一抹暖意襲上心頭,從來沒有過的感覺。首發「十三弟,從今往後,你好好當你風輕國的皇帝,至于明蘭國,我願意為你甘願為質。」
路途長長至故里,何時才能再回家鄉呢。風浴陽走去了皇陵里,再次去了父皇母後的陵墓前祭拜一番。風輕國不同于其他朝代,別說是後妃,即便是皇後也不能同先皇帝同穴的,這是他們祖上的規矩。
風浴陽每次祭拜完父皇,將靈堂各自打掃一番,再趕去母後那里。這世上恐怕再沒有人比他們更疼愛自己了。而自己這樣驕縱的惡習,恐怕也是他們慣出來的吧。風浴陽嘆著氣,從陵墓里走出,出來後對著一臉茫然的鐘鳴說道,「怎麼了,你這是什麼表情?」
「公子您,您跟當今的皇上是,什麼關系啊?」鐘鳴說話間吞吞吐吐的,怕惹怒了自己公子,但有些事情畢竟憋在心里不說出來很不是滋味,「您為什麼非得要去明蘭國呢?」
「傳聞三皇子風浴陽不是早就死了嗎,而十七皇子早已浪跡天涯。」風浴陽悠悠嘆著氣,一些往事不想去想,已然紛至沓來,「而我是誰,即便知道了又有什麼用?」
「您?您就是先皇帝,當今皇帝的哥哥嗎?」鐘鳴大張著嘴巴,似乎不能相信眼前所見。
風浴陽沒再說些什麼,只是遣了鐘鳴去自己房間里開始收拾行李。明蘭國至這里大概有千里之遠,兩匹馬共驅的話,每天也就三四十里的路程啊,這是要走到猴年馬月。只是,突然一個想法閃現風浴陽面前,他想起來了之前鐘鳴所說的話,思量一番,「鐘鳴,明早卯時動身,趕在那之前你將這封書信快馬加鞭送到京城。」
鐘鳴接過來那封信,看也不看立馬奔了出去,想必公子一定有什麼重要的事情,不然面上也不會露出這樣的神色。難不成是公子不想去了嗎,想著鐘鳴腳下的步伐越走越快了起來。
風浴陽這一夜卻是睡不著。一是他今後或許再也無法回來自己的風輕國了,二則是,再也不能為自己的父王母後守靈了,再也不能盡一份孝心。而她嗎, ,自己這輩子恐怕再難見到了。
至于那封信上寫的,一是懇求皇上宣布先三皇子突發疾病暴斃的消息,二則是發文昭告天下,說風壑傾皇子識大體,為國家安定貢獻了自己一生的消息,三則是最後的,也是最重要的,皇帝每次來這里探靈時,都要替自己為父皇母後獻上一份孝心。
卯時,鐘鳴敲了敲風浴陽的門,「公子,時辰到了,您該起身了。」風浴陽一邊答應著,一邊將枕下的那一塊手帕拿了起來,借著微弱的燭光下,摩挲了一番,塞進了自己的衣襟里。
當風浴陽坐上馬車時,鐘鳴剛剛要跟上來,被風浴陽抬手止住了,「鐘鳴,路途之遠,你不是不知道的,你的家鄉就在皇陵腳下,你留下來吧,替我好好照看我朝的皇陵。」
「公子!」鐘鳴一听這話,恨不能將眼淚擠出來,「公子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的話你應該明白,這一去恐怕今生都不會再回來啊。」風浴陽將臉朝車廂里一閉,復說道,「我早已是將死之人,當朝皇上聖明,能給我這一次為國家效力的機會,我自知罪人一名,不能去朝堂謝恩。可你不同,何必跟著我去那種地方受罪。你這麼年輕,將來或許還有作為。」
風浴陽說這番話,一則是說給鐘鳴听,二則是說給旁邊的那些侍衛們听的,畢竟當了皇帝的人都容易多心,他們這麼多人駐扎在此處,不就是怕自己趁著這次機會逃出去嗎?十三弟,你真是多心了。
「不,公子。我鐘鳴雖然賤為一農夫,索性得公子于危難之中相救,所以我這輩子是生是死都鐵定要跟隨公子的,公子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公子上刀山我就跟著上刀山,公子下火海我就跟著下火海!」小小的臉上,揚著看得見的決絕。
「鐘鳴!」風浴陽怒喝一聲。
「公子!」鐘鳴撲通一聲屈膝跪倒在地上,「公子真的狠心將鐘鳴一人拋棄于此嗎?鐘鳴這輩子再沒有任何親人了,留在這里也是孤家寡人一個!即便這里是鐘鳴是出生之地,可在鐘鳴幾近將死之時,出手救我的是公子。這片土地何曾施舍于我一畝一寸。不是公子的救命之恩,鐘鳴早就是亡魂之人!」
風浴陽還要說些什麼,張了張嘴又止住了,眉眼的怒色熄了熄。看著面前的鐘鳴,他突然想到了自己。當時皇帝三番五次的勸說自己總會想到辦法時,自己不也是這般的決絕嗎。「你起來吧。」見鐘鳴此時淚眼汪汪的看向自己,風浴陽的心再次一軟,「從今往後,你就跟著我吧,有我風浴陽一日便有你鐘鳴一日。」
「是,主子。」這一生主子的稱呼讓風浴陽想到了一個人,他的貼身侍衛,這輩子唯一的心月復,睿安。可惜他先自己而去了。他活著的時候跟著自己東奔西跑,沒能享受什麼。死的時候自己也不能再去看望他一眼。可是現在,他面前再次出現這樣一個少年,跪在自己面前,將他這輩子的命交到自己手中,風浴陽覺得自己肩上一沉,下車將鐘鳴扶起,從此後,我會像對待睿安一樣對待你!
馬車開始晃晃蕩蕩的行駛起來,風浴陽坐在簡陋的馬車中吃著早餐,見鐘鳴一人在外面趕車,想必他還沒有吃飯吧,「鐘鳴。」听見外面的小伙答應了一聲後,挑起簾子一角朝里面看著,「主子,你叫我。」
「進來一起吃飯吧。」
「主子,這怎麼行,您……」
「有什麼不行的?進來。」風浴陽厲聲說著,鐘鳴挑簾進來。
主僕二人一邊吃著飯,一邊閑聊著。
「主子……」
「還是喚我公子吧。」
「哦,公子,那個您為什麼改名叫風傾了啊?」
「這個啊,風壑傾是我十七弟的名字,他這個人最愛閑雲野鶴什麼的,想必你也知道。」
鐘鳴將嘴一撇,「公子,您顧左右而言他啊。話說這等為了國家去他國做質的事情,不應該是將您的名字記錄在史冊上,今後受萬人景仰的嗎?您倒好,將這等好事讓給了別人。再說關于那位皇子,我听得多的不是他人怎麼隨意怎麼瀟灑,反倒是他風流倜儻,極盡紈褲。」
「哈哈……」風浴陽听鐘鳴說完,很是爽快的一笑,「那不過是傳聞而已。皇子們害怕當今的皇上起疑心,個個都裝作自己不問世事,很不能名聲掃地啊。至于為什麼要扮作風壑傾而去他國為質呢。一是,為著國家的利益著想,這個就算我告訴你你也未必能明白,二則我早就不想過問太多世事,換成我弟弟的身份,豈不是輕松太多。背著一個荒唐皇帝的罵名,太累了。一切都重新開始吧。」風浴陽像是說給鐘鳴听,更像是說給自己听的。
一切都重頭開始。從此之後,我的名字叫風傾,再不是什麼風浴陽。那個傲慢蠻橫的前皇帝!
這一路雖然奔波,卻也能觀望我大好河山的風景啊。多久沒走出過門了,這一次一定要好好看個夠。
行至午時,車隊停在了一個餐館面前。風浴陽下車後深深吸了口外面的新鮮空氣。此時正值秋季,即便萬物即將蕭索,也難免夏末的花紅柳綠。
「公子,去餐館里歇上一歇吧。」鐘鳴走上前來。
「告訴領隊的頭領,這天氣不熱,稍作休息,立馬趕路,等傍晚到了懷城時,再休息也不遲。」風浴陽飲下一口甘甜的泉水,對一旁的鐘鳴說著。
「是,公子。我立馬傳達下去。」鐘鳴領命後,屁顛顛的跑開了。
風浴陽從懷里拿出絲帕,放到鼻尖嗅了一嗅,嘴角扯出好看的笑來。絲帕上面除了寫著一行詩外,里面似乎還包裹著一顆黑色的東西。看不出來是什麼。拿出腰間的竹笛來,一節節的吹起。這首是自己母後最愛的曲子。
當年也正是母後在吹起這首曲子時遇到了自己的父皇,父皇在她的宮殿門口停下了腳步,走進了宮殿里,問著這個面生的女子,「你吹的這首叫什麼名字?」這樣的清新雅麗,只是卻掩不住悲傷。
母後屈膝一跪,無比嬌羞的答著,「回皇上的話,這首曲子叫離殤。」
「離殤?」皇上的口氣听上去很不高興,在皇宮里吹奏這樣不吉利的曲子,是對皇上的不敬。
不待皇上降罪,母後答著,「是臣妾的母親教給臣妾吹的,說臣妾若是想家時就吹這首曲子,我的母親就一定能听到。」
那時的父皇滿是柔情的將母後扶起,看著她的眼里充滿著憐惜,「以後這里就是你的家,朕定會好好寵你,讓你再不會想家!」
趕路去懷城的路上,經過了凌河,還記得當年年少的自己跟隨父王行軍打仗時,正是看到的這條河。不過那時的水位比今年低了很多。看來今年雨水很是充沛,只要不是旱澇,老百姓生活康泰,比什麼都好。
就這樣一路路的趕著,走過了這個城市,走去了下一個城市。幾近三個月的行程,終于到了所謂的明蘭國的國度,鳳城。
看本書最新精彩章節請百度搜索︰若看小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