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交談下來,雲天的神情稍稍一舒,他終于明白了那老者口中的‘準外門弟子’是什麼概念。
那處鎮子,名為棄鎮,顧名思義,是華宗接納本宗子弟遺留棄置在宗門之外的子嗣的鎮子,事實上,華宗對這一部分延伸出去的血脈並不看重,但也不至于完全無視,所以華宗專門開闢出棄鎮這麼個地方,來收容投奔而來的棄子。
除了每個月送往棄鎮一部分食糧之外,華宗便對收納在這里的棄子不聞不問,任其自生自滅。
不知道是華宗有意而為,而是出于疏忽,起先棄鎮收納的人數也就十數人,每個月提供二十人份的食糧,倒也綽綽有余,但後來隨著人多,華宗每月所提供的食糧仍舊是二十人份,于是便出現了有人餓著肚子的狀況。
武者修為遠非常人可比,剛開始倒沒察覺到什麼,但隨著時間一長,就是真武境強者也受不了餓著肚子的滋味,于是眾人開始為食物廝殺起來,最終局面很快穩定下來,一小部分人霸佔了鎮子和所有的食物,而敗落者則被他們趕了出來,流落與鎮子周邊的深山中。
眼前的這個名叫薛小揚的男人,便是被趕出來的其中之一,他們流落于深山,先是以山上的野果和野獸為食,這些後來被他們吃的差不多之後,他們開始吃樹皮,吃草根,吃一切可以入月復的東西。
陸陸續續有人忍受不下去,他們捏碎自己的令牌,放棄了在華宗的進階之路,也有如薛小揚這樣的人,忍饑挨餓留了下來,耐心的等待著機會。
因為每半年,華宗的接引人將帶走佔據著棄鎮的二十位最強者,使他們晉級為外門弟子,而這其中,準外門弟子們就會展開重新爭奪棄鎮和食糧的大洗牌,確定棄鎮的二十位新主人。
老者口中所說的三個月後,便是下一次洗牌的時間。雲天現在也知道了老者所說的‘在鎮子里佔有一席之地’、‘生命危險’具體所指代的意義,而他也明白了老者沒有直接把他放在棄鎮的原因,老者的這一個舉動,對他來說,算是足夠仁慈了。
沒想到僅僅是開始,他就將面臨著優勝劣汰的挑戰。
華宗的這個做法不可謂不殘忍,絲毫不給裙帶血脈面子,但這又完全符合魂武大陸弱肉強食的特性,這對雲天來說無可厚非。
在棄鎮,殺死或擊敗覬覦糧食的人,都是家常便飯,每一輪的穩定狀態,都是在一次廝殺之後確定下來的,雲天來到華宗,自然要在華宗走的更遠,這樣他才能接觸到更深層次的東西,最終通過蛛絲馬跡打探到風凌月的下落。
「棄鎮現在是什麼情況?」
雲天拿定了主意,開口向酒足飯飽的薛小揚問道︰「霸佔這棄鎮的二十人,都是什麼實力?」
「目前霸佔棄鎮的是七個男人和十三個女人……其中這七個男人有著非凡的戰力,最強的一個,名叫付震,大概在真武境四層的修為……」
薛小揚解釋道︰「至于女子嘛,你也知道的,她們實力再強,也不過是男人的附庸,相比實力,姿色對她們來說才是實惠所在,為了能夠成為正式外門弟子,獲得足夠的食糧,每一輪總有不少姿色絕佳的女子甘願向棄鎮的掌控者獻出身體……」
「你怎麼了?」
見薛小揚說著,神色變得悲傷沮喪起來,雲天不由的疑問道。
「我的妹妹薛小帆,就在棄鎮之中,她與我同來華宗,因為我倆武魂戰力不行,沒有在棄鎮中佔有一席之地,但那個付震卻看上我妹妹的姿色,強行將她擄了去……」
薛小揚仰頭又飲了一晚酒,臉上露出一抹憤懣之色︰「如果說棄鎮大部分女人甘願做強者附庸,小帆她就是個例外,我們是親生兄妹,她寧可陪我吃草根,也不願意去做男人的玩物,付震那個混蛋,他強暴了小帆……」
說到最後,薛小揚眼中盈滿了不甘心的淚水,要不是手中的酒盞是雲天拿出來的,他恨不起將其一把捏碎。
「我和小帆是碧海東洲小國天萊國人,在天萊國,我薛家也算大戶人家,我們兄妹龍鳳雙生,天姿卓絕,進境非凡,羨煞旁人,原以為我們的一生都會在這種受人敬仰的氛圍中度過……」
薛小揚抹了把淚,哽咽著說道︰「直到一年前,母親交給我們兄妹兩枚令牌,說出了我們那從未蒙面的父親的事情……到那時,我們兄妹才知道,薛家,是我母親的家族,她不是薛家的媳婦兒,而是薛家的大小姐,她年輕時,與路過天萊,參加宗門大比的父親邂逅,並私定終生,最終生下了我們……」
宗門大比?
見薛小揚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雲天並不怎麼感興趣,但這四個字卻一下子將雲天驚醒過來。
不出意外的話,薛小揚的生父便是一位華宗弟子了,華宗這個層次,也有宗門大比的話,那這里面所蘊含的信息就十分驚人了,參加大比路過天萊國,那說明大比不是在碧海之上的華宗內舉行,也就是說,宗門大比在華宗和其他宗門之間展開,那些宗門,也都是國上隱宗!
而且據雲天所知,天萊國是天啟帝國周邊的一個小國,雲天猜測薛小揚的父親所去的地方,很有可能凌駕在天啟帝國以及周邊國家之上的那個宗門,極有可能便是風凌月所在的宗門!
只一瞬間,雲天竟有一種風凌月竟離自己如此之近的錯覺。
想到這里,雲天急切的問道︰「你知道你父親參加宗門大比的目的地在何處麼?除了華宗,你還知道哪些國上隱宗的名字?」
「抱歉,我對此一無所知……」
薛小揚搖了搖頭,沖雲天解釋道︰「父親去參加宗門大比之後,便沒能活著回來,父親的遺物除了我們身上的隱身武魂之外,便是兩枚華宗的血脈令牌,這一切,都是我們兄妹一年前才知道的……怎麼,雲兄弟,你打算去別的宗門踫踫運氣嗎?」
「這倒不是,華宗,已經是我這個小人物可以接觸到的最高層面上的宗門了。」
雲天苦笑一聲,並不想告訴對方自己心中的想法。
「也是,我們兄妹在知道華宗存在的時候也是大吃了一驚,那對我們來說,那是一扇門,是一扇通往強大與巔峰的門,所以我們兄妹毫不猶豫便踏上了尋找華宗的旅程,我的家族甚至為我們兄妹買下一艘大船,使我們橫渡茫茫碧海……」
薛小揚說著,一絲希冀之色從臉上一閃而過,他回憶道︰「那時候,是我兄妹最幸福的時候,我們心中滿是對未來的憧憬,和對父親宗門的期待……沒想到現在……」
說道最後,薛小揚嘆息一聲︰「這就是所謂的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吧,我以為等待我們面前的是天堂,不料,卻是噩夢般的地獄……」
不知為何,薛小揚的真情流露讓雲天感覺有些恍惚,薛家兄妹,這一對天萊國大少小姐,來到華宗後竟過著豬狗不如的生活,這讓他不有的擔憂起風凌月來,一國女皇的身份,在這樣的超級宗門,還有沒有價值和意義?她會不會也在經歷這樣的境遇?
「不行,我得趕快月兌穎而出,進入華宗外門弟子的行列,我需要往上走,直到接觸到可以讓我撥開雲霧見青天的層面!」
越是顧慮風凌月的安危,雲天的心情便越是急切起來,他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只在迷宮中爬行的螞蟻,對前路一頭霧水,他需要一雙翅膀飛到高處,至少可以看清整個迷宮的全貌,至少解開心中關于碧海東洲‘國上隱宗’的謎團。
自己每提高一個層面,便會與風凌月更近一步,這是他能尋找到她的唯一機會,絕對不能放棄!
俯首看了薛小揚一樣,雲天再度從輪回空間中取出一些食糧,這才沉聲說道︰「小揚,我留給你的食物足夠你吃幾天的,吃完後,你去集合其他流落在外的準外門弟子,去棄鎮找我,我會在那里,恭迎你們的到來,到時候,你們將隨我一起進階外門!……」
「雲天兄弟,你這是要做什麼……」
听到雲天的話語,薛小揚臉色一變,像看怪物一樣瞪著雲天,似乎被雲天夸下的海口驚呆了。
「我要打破這個規矩,那接引老頭不是說,只要在棄鎮站穩腳跟,便可以進階外門麼?我會讓你們都在棄鎮站穩腳跟,到時候,我看那老頭怎麼做!」
雲天神色嚴肅,根本沒有說大話的樣子,薛小揚一瞬間,竟莫名有了一種雲天說到做到,可靠至極的感覺,只听雲天接著說道︰「相信我,我會讓你們兄妹的憧憬變為現實,我會帶你們走上你們所向往的高度!」
薛小揚被雲天的話語感染,他認真的點了點頭,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的眼角,竟流下了激動的淚水。
沖薛小揚點了點頭,雲天離開了他的洞府,徑直往棄鎮的方向走去。
棄鎮方圓不大,雲天模到棄鎮外圍的一片濃密的樹叢後便停了下來,在這個位置,自己的武魂領域便可以將整個棄鎮覆蓋過來,使他可以感應到棄鎮中的一切。
悄然開啟了領域感知,雲天便仔仔細細的窺視起棄鎮中的一切來。
薛小揚說的沒錯,棄鎮中不多不少恰有二十人,七男十三女。此時,有四男三女聚集在棄鎮中央的一個大廳中,似乎在飲酒作樂,不遠處的一間客棧模樣的建築中,有兩對男女正在各自的房間中行**之事,忙的不亦樂乎。
客棧的地下室中,有一個**的男人在一堆鐐銬前不停的聳動著身體,模樣極是怪異,單看這一幕的話,或許會讓人覺得此人是個變態,不過雲天的領域不只是視野上的感知,有無相功法配合,他可以感受到地下室的一切。
**激烈的踫撞聲,鐐銬的脆響聲,女子的哭腔,男人的污言濁語,旖旎的氣味,這一切都在說明,這個男人正在凌辱一個被鐐銬鎖住的隱形女子,從那些不斷亂舞的鐐銬中,雲天可以感受到那個女人的痛苦,不用問,他便知道這個看不見女人,正是薛小揚的妹妹,薛家的大小姐,薛小帆。
除此之外,還有七個女人分散在棄鎮各處,別人在行樂之時,她們卻面色警惕的盯著棄鎮周圍,似乎是在放哨一般。
「看樣子,這幾個放哨的女子在二十人中地位最低,承擔著苦力的角色,對我來說,倒不是主要目標了……」
雲天一邊沉吟著,一邊將極火槍祭在手中,他嘴角一彎,冷聲說道︰「如果這棄鎮中發生的一切,便是華宗生存法則的縮影,那我也該發出屬于我自己的聲音了!」
雲天冷哼一聲,驚鴻破月兌手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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