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天恆一路沾花惹草回了風正園,侯夫人方氏已經將裴老太太伺候妥當,威風回轉,正一臉正室派地給眾小妾立規矩。
方氏她爹是個武夫,教養出來的女兒雖不是膀大腰圓型的,卻也因著幼時習武養就了寬大的骨骼,還有強大的氣場,只往那兒一坐就讓人有一種黑風撲面的壓力感。
在她面前,裴天恆那三房嬌弱弱的小妾,竟連個媚|眼也不敢朝他拋過來。
裴天恆頓覺無趣,歪歪地躺在榻上道︰「行了行了,差不多就行了。」
方氏不滿,原想刺他幾句,轉頭一瞧規規矩矩立著的三個小妖精,心念一轉道︰「我也並不是個不好伺候的,罷了你們都回去吧!」
姚氏就知道夫人不會給她們機會在侯爺面前露臉,低著頭福了一福,轉身出門的時候,到底給裴天恆飛去了一記柔弱酥骨的媚|眼。
裴天恆本就在注視著她盈盈一握的美腰肢,眼風自然盡數收到,只覺渾身的骨頭都軟了。方氏說了什麼,他理所當然無心應對。
方氏怒錘了他一下,他這才回了神,「你剛才說什麼?」
「我問你,老三是不是帶著他那賠錢貨出了門。」
裴天恆一听這個,沒好氣地說︰「禁言。沒錢的人家才管女兒叫賠錢貨,像咱們家,女兒叫嬌客,得好生養著。」
「你為了他跟我生氣?」方氏的火氣很沒有來由,語氣高了八度。
裴天恆悶哼一聲,「他是我三弟。」
「那是誰灌醉了你,將老太太塞到他房里的丫頭硬塞給了你!」方氏氣急抹起了眼淚。
這事吧說起來其實真沒有什麼意思,可她就是咽不下那口氣。還不是她想害人,卻反倒惹了一身腥。
裴天恆冷笑道︰「再不好那也是我三弟,不是你個婦道人家可以指摘。」語畢,起身就出了屋子。
後院的那些見不得人的事情,裴天恆可不是不懂,不就是婆婆瞧不上媳婦,一個勁地往房里塞人,變相打臉嘛!多了個妾,女人自然不喜,可他作為男人,像這等美事,他要是不喜那就是有病。
是以,他真沒覺得老三做的那事有多麼的不妥當,相反內心還是極其受用。那姚氏,本就是老太太房里最漂亮最得臉的丫頭,他早就有些心癢,等到他娘將她賞到三房的時候,他原還有些不忿,幸好老三是個懂事的。
他自知自己和老大老三的不同,早年他二人跟著今上四處闖蕩,而他就是留守在家,擔任著守成和開枝散葉的大任,他的子嗣也理所當然地比較旺盛,有三個嫡子,還有兩個庶女。
他這個旺盛,對比的是自家的老大和老三,比起那些勛貴之家,五個孩子算是少的。而今他已三十有三,不趁著這幾年再加把勁,再過幾年怕是有心也無力了。
這麼尋思著,裴天恆動了心思,又想起姚氏那妖嬈的小樣,一轉身去了不遠的瀟瀟園。姚氏的風情自是方氏比不了的,不止是身姿曼妙,就連行那等事的聲音也曼妙許多。
方氏是個粗糙的,粗糙到就連叫聲都是高亢的「啊啊啊啊」,撞鐘似的,听起來實在是不夠婉約。而那姚氏叫起來「咿呀呀,哎呀呀」,美妙的像是一曲軟語小調,叫人直酥到了骨子里。
那廂的裴天恆因著受不了方氏,轉而去了姚氏那里,預備著白日宣|yin,好好的大干一場。
這一邊,裴天舒帶著裴金玉已經到了皇宮門口。
裴金玉自打听了裴天舒說出「進宮」二字,腦袋就「嗡嗡」的開始混亂了起來。
她可沒有指望過這輩子一次也不見那人,畢竟以裴天舒的身份,雖不知為何如今成了白身,但她猜想還並不至于一輩子他都是白身。
想來裴天舒也是個聰明的,知曉飛鳥盡,良弓藏的道理,歷來的皇帝都掙不月兌這個怪圈,他倒是曉得主動退讓。自來只有聰明的人才能永享富貴,卻不曾想到,皇帝對他還是頗有些情誼,若不然沒有皇帝的召見,他又怎能冒然地進的了宮去。
果然,裴天舒不知從哪里模出了一塊金牌,只那麼一亮,連馬車都沒有下,輕輕松松地進了皇宮的第一道門。
到了光政門,這才由小太監引領著一路走去乾元殿。
這會子,皇帝早已經下了朝,不出意外會在乾元殿內批示奏折。
裴金玉在極大的沖擊下已經忘記了腦子還會思考,一時間只顧著心頭不快,更忘記了想一想裴天舒帶她到這兒的目的。
只想著這貨干的叫人事兒!他當皇帝是他兄弟呢,還是他狐朋狗友!抱著女兒大喇喇面聖的恐怕自古就只有他一人了。
裴金玉氣的發抖,恨不能打死裴天舒,可她畢竟年紀小,便只能盼著快點兒睡著。
反正,她年紀小嘛。
裴天舒樂顛樂顛地進了乾元殿,往地上一跪,扶著裴金玉的小腰輕輕一福,不著調地道︰「金玉,來給你皇帝哥哥問個安。」說完了一瞅,嘿,他女兒睡著了。
御座上的林青巒倒是咧嘴笑了,「抱她到朕這兒來睡,上次的棋局朕還叫人留著,今日剛好可以繼續。」
裴金玉一听見那人的聲音,心里頭說不出的嚼蠟滋味,眼楮閉的越發的緊了。
只覺得一雙手將她接了過去,很長的手指,堅毅而有力,隨後她便躺在了柔軟的御座之上。緊接著不多時,又听見了落子的聲音,還有兩個男人斷斷續續著絮絮叨叨,君不像君,臣不像臣。
「你女兒容貌肖你。」
「那是,我乖女聰明的緊,多會長啊!」
……
「還是不準備來幫朕?」
「打仗我行,治國我是鐵定不行。再說了,我才剛娶媳婦兩年……」
「要不朕再賞你兩個美人?」
「嘿,皇上,你後宮空虛,有美人這麼好的東西,還是留給自個兒的好。」
「美人那是解語花,怎麼可以叫做東西!」
「可以轉贈的都叫東西。」
「給朕還不肯說實話,怕媳婦吧!」
「怎麼可能。」
「實話……」
「怕女兒。」
「嗯?」
「夫妻不和,不利于孩子從小的成長。」
「歪理。」
……
「我乖女可遭人疼了。真的,皇上,我不騙你。」
「那給朕當女兒算了,你再生一個。」
「別啊,女兒得皇上自己生。」
「朕又不是婦人。」
「不是還有賢妃嘛。」
……
裴天舒是來給女兒討封號的,自然要在皇帝面前賣力地夸獎女兒,只是一個沒控制好,歪樓了,還恰恰歪到了皇帝最在意的心結之上。
任誰親眼看著自己的女人從宮門上跳下來,也是不能再好好生活了。
對于大文前長公主,世人詆毀的較多,他卻對其充滿了深深的敬意。
皇室最高貴的公主,因為她深明大義,使得洛陽城不攻而破,黎民免于爭戰的災難。又因為她剛極易折、慧極必傷、強極必辱、情深不壽,才有了那決絕的臨空一跳。
最終成了皇帝心頭怎麼抹也抹不掉的朱砂痣,稍稍觸踫,痛徹心扉。
裴金玉自是不知她便宜老爹對她的前世評價是如此之高,她已經睜開了眼楮,直直地望著離此最近的金色楠木立柱。
這里的一切都是熟悉的,仿佛這里的主人仍舊是她那荒唐的弟弟,或者是她那直接導致了下梁歪的荒唐父親。
想當年□□皇帝以武力迫使前朝晉功帝禪位于他,大文也並不是沒有昌盛過,只是自從□□駕崩,她衛家便再也沒有出過一任明君。還真的印證了民間的那句話︰皇位來的太容易,後代玩的太瘋狂。
也罷,衛家江山滅亡,不是他林青巒來推翻,便還是會有別人。
裴金玉突然翻坐了起來,在小太監還沒有出聲示意的時候,猛地撲向了堆滿了奏折的桌案。
桌案應聲倒地,奏折四處亂飛,更有濃黑的墨汁翻滾了幾圈,盡數潑灑在了凌亂的奏折之上。
裴天舒傻眼了。
裴金玉卻以最懵懂的眼神,對上了那雙深邃如井的眼楮。似乎只是一時不查,那雙她曾經迷戀的眼楮,已經失去了往日的明亮色彩,眼尾處還掛著幾條惹眼的深壑。
他怎麼可以滄桑成這樣?
她還真想痛快地放聲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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