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幾碟香氣四溢的菜已經做好,樂小透幫著蘇華擺好餐具,葉繁與易痕一同走了出來。
他的臉上一點血色都沒,一向英挺的眉也攏了起來,樂小透遇到他以來,他一直神色淡淡,如今這樣,也不知他在承受多大的苦。
幾人坐定,還沒動筷,一個小小的身影從門口沖了進來,風馳電掣般坐在了椅子上,抄起一雙筷子,便欲開吃。
樂小透這才發現,桌上有五雙碗筷,這才想起蘇華之前有說過,兩人有個十多歲的小孩,這位應該就是了吧。
蘇華手中的筷子一揚,便將小人伸向菜肴的筷子壓了下去,「說,今天又跑哪瘋去了?」
小男孩的黑眼楮滴溜一轉,似乎在想對策,待到看到桌上多的兩個人後,伸手一指,「爹,娘,你們不知道,今天這兩人在後院放火,差點燒死兒子,我不得已,才去外邊避避的,再說門口的結界是那人所開,不是兒子所為。」
這小家伙腦筋轉得可真是快啊。
葉繁皺皺眉,「什麼兩人那人的,叫叔叔,樂姑姑。」
小男孩斜眼看了易痕一眼,不情不願道,「爹,您不是說蒙著臉的都是壞人嗎,我干嗎要叫他叔叔,而且他們倆年紀比我大不了許多啊,我才不要叫他們叔叔。」
葉繁尷尬地咳嗽了一聲,瞪了男孩一眼,「我不是還告訴你,萬事無絕對嗎?」
小男孩似乎還是不滿,旁邊的蘇華手上微微使勁,小男孩的手被按在筷子下出不來,有些吃痛,立即改了神色,對著易痕和樂小透叫了一句︰「哥哥,姐姐。」
葉繁又想發作,他本將易痕當自己的兄弟看待的,兒子這樣一叫,這不亂了嗎?
蘇華向葉繁遞了個眼色,示意他就這樣算了,然後放開了筷子,小男孩不滿地嘟囔了一句,「娘就天天幫著爹欺負我。」
蘇華伸指點了下小男孩的頭,朝樂小透和易痕抱歉似的笑了笑。
滿桌的菜肴一改之前吃的清淡口味,有酸有辣,樂小透都快就碟子吞了下去,不知道有多久沒吃到如此有味道的飯菜了,這對夫婦真是與眾不同,不過這才是正常人的生活嘛。
從頭到尾,易痕自是一口未吃,待到幾人吃完,起身作出拜別之勢,「多謝前輩搭救,我們就不多打擾了。」。
今日有葉繁夫婦相幫,擊退了竹竿,竹竿元氣大傷,恐怕四五日之內,都不會再犯,若是甕等人,他雖現在有些勉強,但也絕不會敗。
葉繁自是多加挽留,「你的傷那麼重,若沒人相幫,好得恐怕會慢上許多,反正這幾日我們都會呆在泗縣照應,你不如留下來。」
蘇華也是幫腔道,「你雖然不願意認葉繁為大哥,但是你的這聲前輩,我們也應該做出前輩應做之事。」
樂小透知他拒絕對方的盛情,實是為葉繁夫婦著想,若是真認了大哥,等到他的身份暴露,必會給這對夫婦造成麻煩。可她又擔心他的傷勢,想讓他留下來,畢竟葉繁夫婦修為很高,對他的恢復有好處。
易痕這些年已經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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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獨來獨往,不與任何人產生瓜葛,現今除了樂小透外,他不會再與其他人深交,今日借葉繁夫婦之力對他來說已經越了線,所以更不會留在此地,于是略一還禮,「多謝前輩盛情,只是在下必須離開。」說完目光掃過樂小透,示意她一起走。
蘇華眼中閃過狡黠之色,微微一笑,上前挽住樂小透的胳膊,「你要走便走,只是我剛認的這個妹妹可不能走。」
蘇華雖與易痕只打過幾次交道,但以女人的敏感,卻對這個小兄弟已經了解不少,想來他必是不願麻煩自己,他說必須離開,是因為不會編理由,只能這麼說,現在外邊天昏地暗,大家都圍在一個圈子里,沒法出去,他要離開又能去哪,無非是再在泗縣找個地方住下而已。
樂小透本就不想他離開,此時順勢靠近蘇華,「我想留在這兒,反正在哪也是一樣啊。」
易痕微怔,本來他可一人離開,只是翼人現在時時會對樂小透不軌,她留在這兒,身邊雖有葉繁夫婦兩人在,可是翼人狡猾,小透又深中異術,他心中還是放心不下,必得有自己時時護著,他方能放下心來。
蘇華看出了易痕猶豫,不由抿嘴一笑,拉著樂小透就往屋里走,「我們姐妹還有些體己話說,就先進去了。」樂小透擔心他真會咬牙離去,到時一個人在外療傷,沒人照顧可該怎麼辦,不時回頭看他。
易痕微嘆一聲,「那晚輩就叨擾幾日了。」
是夜,因翼屏區的影響,整個大地漆黑一片,沒有任何光亮,葉繁與蘇華外出巡夜,家里只剩樂小透和易痕,還有那個頑皮的小男孩葉覆。
樂小透端著藥輕手輕腳地來到易痕房前,推開門,看到易痕正盤膝坐在床上,雖然受了傷,可他的身影卻仍如青松一般,挺得直直的,這個男人,似乎時時刻刻都將自己搭在弦上,隨時準備射出,一刻都不能放松。
他左肩上的灰色火焰發出淡淡的光,映著他沒被掩蓋的半張臉蒼白無比,看得樂小透一陣心疼,她心中突然有些好奇,五十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易痕這麼善良的人背上了大奸大惡之名。
感覺到了她的存在,易痕緩緩睜眼,一雙眸子也沒了往日的神采,隨著那火焰的跳動,他那那好看的眉幾不可見的皺起又松弛。
「是不是很疼。」樂小透靠近了些,看著那團搖曳不停的火焰,心中恨不得將那火焰抓起擰滅。
易痕搖搖頭,靜靜看著眼前的人。
火光映著她白皙的臉頰,這幾日除了修行之人,其他人都受了濁氣影響,面色灰敗,偏她卻什麼事都沒,一如既往的清麗。那雙眼楮黑如點漆,像包著一汪水般清澈動人,水里面漾起的都是擔憂,看得他原本空落落的心突然溫暖起來。
「又騙人。」樂小透似乎不滿的嘟囔了一句,她多希望易痕能在她面前放下所有防備,什麼事都說出來,不用憋在心里,就算是傷痛,也不要忍著。
易痕無奈的笑笑,對面的人兒在他身邊坐定,一陣芬芳的氣息從身側傳來,惹得他心里麻麻的,似乎肩上的炙痛也少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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