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晚飯過後,趙虎始終放心不下,怕錢家兄弟又來搗亂,便過來溜了一圈,余樂想著晚上要忙入門的事情,外人在恐怕不好,隨意聊了聊,便將趙虎應付走。按理來說,這會兒本該忙活老呂遺體入土的事情了,但為了夜里入門,呂萬年沒讓余樂多耗體力,只閉目養氣,小虎那邊,好像也憋著勁要跟余樂次日再戰,早早在母狗懷中睡去。
喜鵲最後又蹲著看了會兒小紅後,先行睡去。
快到午夜的時候,余樂終于睜眼,黑狗在他身前擺了擺頭,余樂也跟著他點了點頭,一人一狗,踏入呂萬年的正北房廳堂,黑狗踏上椅子,穩穩說道︰
「入門之後,你便算是正式的玩門中人,可御靈氣,從此你的眼界,身體都將超月兌于凡人,戒驕戒躁之類的事我也無意多說,師父信你能拿捏得當。」
「是,過于神奇的功法自然不會展現在外人面前。」
「同盜虎不同,玩門中的事情,就連鳥爺,虎子都要瞞著。今後的玩不再是小打小鬧,而是求道、悟道的過程,非常人所能及,心術不足的人若強行入門,反是禍害。」
「明白。」
「多的不說了。」黑狗聲色微微嚴肅起來,「入門即是身心變化、超月兌的過程,入門過後,余樂也不再是原來的那個余樂,將來修為全憑個人造化,誤入邪途夭折也是它,長命百歲萬壽無疆也是他。」
「百八十年玩夠足矣。」余樂淡笑道。
呂萬年不禁又點了點頭,余樂的心境與態度越來越令他欣慰,想當年自己入門之時,那是何其心急與激動,不惜散盡家財收購寶玉,而現在余樂純粹順水推舟,雲淡風輕,至少在玩的心境上,自己都自愧不如。
「接下來,為師說幾個訣竅,你務必听仔細。」呂萬年越是喜歡余樂,就越不能讓他冒險,此時開始緊張的囑咐,「入門第一步,靈氣出竅,屆時你神志恍惚,切忌被無關的事勾走神志。」
「集中精力,謹遵。」
呂萬年點了點頭,繼續說道︰「第二,遁入玩物,尋關覓竅,通過觀察、體會、悟到通靈之道。」
「悟?」
「唯有靠悟,非言能傳矣,玩門之中,大家的御靈方法各不相同,非師父所能教授。」呂萬年嘆息道,「要入門,天資、緣分缺一不可,多次入門無所終者,也不在少數。這點上,為師在玉器上悟出的門道,幫不了你。」
「明白了。」余樂鎮定道,「能入門是福分,不能的話多長進些再試。」
「這就是第三點了。」呂萬年著重說道,「若思無所得,悟乏心亂,務必自行停止,屆時你拼命呼喊,為師自然能看到你靈氣的閃亂,可保你靈氣回體。撐不住了切莫強拼,最終玉石俱焚,情智受創者大有人在。」
「這個自然,師父你清楚,我從不強求。」
「好,那最後一點。」呂萬年悵然笑道,「你若入門成功,自己便清楚了御靈的訣竅,自行回體便可,切勿貪念糾纏。」
「什麼叫貪念糾纏?」
「你會懂的。」呂萬年沖臥房內探了探鼻子,「你取白虎過來唄,將他放置在地上的軟墊上,他自會入眠,屆時為師助你一把。」
余樂听從吩咐,進臥房從母狗懷中取出白虎,放在廳中座墊之上,起初白虎翻滾不滿,但很快眯起眼楮,舒適地昏睡過去。余樂盤腿坐在旁邊的座墊上,沖呂萬年點了點頭。
「這個過程中,你也許會感受到外面的事情。」呂萬年最後囑咐道,「若真有大事,為師自會喚你靈氣回體,在悟出門道前,萬不得自己強行回體。」
余樂再次點了點頭。
黑狗跳下椅子,來到余樂身前緊盯著他的雙眼,同時,狗脖子上的璜玉閃爍起來,開始運功。余樂望著黑狗的雙眼,視線漸漸模糊,心神就像卷進了一個漩渦,逐漸模糊。
朦朧之中,余樂感覺自己躺在一個溫軟的河流中,順著河水流淌,不知多久,被沖到岸上。他漸漸清醒,茫然起身,周圍模糊不清的幻境之中,逐漸生出一團白火,越來越近……
余樂定楮望去,原來那並非是火,而是像幽靈一樣成年白虎,白虎一雙紅色的眸子正無聲無色地望著自己,一步步踏來。余樂從未見過如此雄俊的虎類,虎魂周身散發著銀光,不怒自威,眼神中是目空一切的氣勢。
「是小紅麼?」余樂遠遠輕吟道。
那幽靈白虎聞言,渾身顫了一下,而後再望向余樂,原先的狂傲之中生出了一些新的情緒,像是糾結,又像是驚訝,他不再是那樣目中無人踏空一切,在他本能的天性中,閃出了一絲羈絆、一絲遲疑。
白虎最終坐在了余樂面前,兩只前爪支撐著身體,用復雜的眼神望向余樂,那里面有挑釁,有試探、有狂傲、有凶狠,但余樂能捕捉到那僅存的一抹善意。
他也便學著白虎的樣子,原地坐下,用自己平和的眼神投向白虎。
那先前的對峙,在此地重演。
房中,呂萬年聚精會神維持著這條河流,余樂與小虎的神智都漸漸平靜,這讓老呂稍微松了口氣︰「第一關過來……徒兒、虎崽子,你們可得給我撐住了……」
正感嘆著,狗身子突然一滯,憂上眉頭。
他耳朵靈,清楚地听見了敲門的聲音。
夜半子時,誰會來?
莫非是那錢家兄弟偷雞模狗來了?
呂萬年不免心下恨恨,他擺的大陣是防玩門中人的,卻防不了小偷小模,什麼時候來不好,偏偏這麼要緊的時候!呂萬年沉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心神平穩,維系這條河流,倘若那對畜生兄弟真來壞事,自己只能強行喚醒余樂了,大不了晚幾日入門,總比壞了大事要好。
敲門三聲過後,頓了半分鐘,又是三聲,好像那敲門者也不忍吵醒周圍的人,只用最小的力量。呂萬年不禁疑惑起來,如果是錢家兄弟的話,鐵定直接撬鎖了,怎麼還會敲門?就算是敲門,那兩個人也不會這麼瞻前顧後。
說來也巧,喜鵲正好起夜,在院子里揉著眼楮听見了敲門聲,連忙跑到余樂房前,見門沒鎖,推門進去,余樂卻不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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