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不好說話啊！」陳丹扶著方文炳在帳篷外頭又走了一圈「怎麼樣，疼不疼？」
「不疼，還能再走會兒。」
「行了，陳丹，趕緊讓他歇著去吧！骨頭才愈合多久，護士都說每天最多站一刻鐘或者走幾圈，離蹦還得過一陣子哪」盧秀貞坐在邊上的土坷垃處正在改衣服，天漸漸涼了下來，御寒又是一大問題「看他一腦門子汗，趕緊給擦擦吧！」
「這要是好年景，老八和後生哪用的了這麼久，隔幾天弄點骨頭湯補補早就長好了」栓子娘從里面出來一眼看到盧秀貞手上的活「哦喲喂！女女圭女圭哪里會干這個，給我吧」搶過衣服就上手縫起來「你們這幾天要多留意冬衣了，這再涼下去，衣服里面塞稻草也不頂事啊！唉！也不曉得解放軍會不會發一點御寒的被子什麼的。」
「栓姨，我跟茂叔還有小峰今天打算去趟肅縣，偷也要偷來點」劉連勛的聲音從屋子里傳出來，肅縣是產棉大縣，離這腳程快點的話來回兩小時，附近村鎮能被翻遍的早就翻了個底朝天，他們這會打算換個地方踫踫運氣。
「呸呸，小心抓住了往死里打你」栓子娘關照盧秀貞「小盧，你可看好他們啊！這種缺德事不好干的，還是翻翻破房子，揀點爛的回來補補算了，真的冷下來國家也不會不管我們。」
「哼！國家要管怎麼不運糧食來，怎麼連稀粥都停了，我們的死活以後只好靠自己，戲文里說的什麼，管殺不管埋！」
「呿，不要命啦！」老一輩的人經受過大動蕩，最害怕的就是禍從口出，栓姨左右張望了下，好在為著生計，營地沒有什麼人在「國家現在是一時困難，之前還不是解放軍餓著肚子在養我們，做人怎麼可以忘本。」
「不跟你講，對了」劉連勛撓撓頭皮轉臉看向女孩子這邊「今天路遠你們幾個不要跟過來，我們會快去快回的。」
盧秀貞琢磨著這樣正好，她也能偷渡點東西出來補充一下，自從二天前駐軍宣布因為沒有存糧，今後不再供應飯食起，災民痛哭流涕、張嘴怒罵皆是無用功，恐慌開始佔據了每個人的心頭，劉家屯眾人雖臉上不顯，但到了飯時量卻自動減了一半，所以方文炳和八叔才著急恢復好幫襯他們「行，外面亂的很，你們可得注意安全，喏！我的鐮刀你帶去防身。」
「好，要是有不曉得厲害的，哥就讓他見識見識馬王爺到底有幾只眼」劉連勛一臉戾氣地拿起鐮刀比劃了幾下，這一陣子結伴掃貨時，沒少遇見挑釁佔便宜的，脾氣弱點就等著被欺負吧！
等他們都離開了，盧秀貞也站起來「出發！去附近村子再翻翻，備不住還能找到些得用的。」
同嬸看到她們都往外走，拿起簍子和柴刀也跟了出去，栓姨看了一眼也沒說什麼，又不是第一回了，腦子時好時壞的總不能放著她在家里看門。
臨近的一片一瓦早就被掀了個底朝天，只好往上游方向走了大半個小時，看見有房子的就進去尋模尋模，這一片是朝著劉家屯去的，不知是否近鄉情怯，幾人還是第一次來。
盧秀貞趁著她們在其他房間查檢，溜進廚房四處看了看，同嬸便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她也沒有在意，愛跟就跟吧！好在每次她找東西，同嬸除了坐在一邊發發呆，並沒有打攪到別人，眼神一看就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知道在想什麼！
沒有合適的地方放食物啊！灶眼里塞柴的地方都是淤泥，灶台上亂七八糟散著一些東西，也許大水來的時候這家正要做飯，可現在什麼痕跡也沒有留下。
找到壓在牆角處的一個髒化肥袋，倒空後往里面裝了大半空間收割完還沒打理的棒子，每次貼補食物也很費腦筋，總不能次次都是土豆、番薯什麼的吧！好一點的米也不行，看著就假啊！瞻前顧後弄得盧秀貞只好跟著一塊吃苦，倒是歪打正著的從外貌上看不出一點破綻。
「快來啊！看我找到什麼！」
劉美華和劉小玲一听聲音，立刻就躥了進來「小心點，怎麼站這麼高。」
盧秀貞站在灶膛上，踮著腳從房梁上解下個袋子「快接一把！沉著哪！」
劉小玲也不嫌袋子上的土會弄髒衣服，抱過來趕緊探頭「棒子！厲害，這麼多省著點能吃大半個月哪！」
「是棒子麼！好，搓下來的桿還能燒火」跳下來裝模作樣地看了看「你們有啥收獲不？」
「有一床破棉絮，臭硬臭硬的」劉美華皺皺眉「不行，我今兒得好好找找，每次都靠你，我就不信這個邪了。」
把東西放在簍子里背起來，用東西遮好「秀貞我打算再往前面走走。」
「好」四個人離營地越來越遠，等到了更深的莊子，便兩兩分開行動。
一進到屋子，同嬸眼楮一亮，奔進去抓起一個物事就開始念念叨叨，盧秀貞仔細看了看，是一個做到一半的鞋樣子，估計又糊涂了。搖搖頭，自顧自低頭干起活，忽地感覺有些異樣，轉身，屋子里不知道何時進來了三個大男人。
「你們，是先到的麼？那等會，我們讓出去」荒郊野外，這幾個一看就不是善茬。
「別啊！同志，我們就是來找你的」堵著門的那個男的看了一眼邊上的同伴，笑嘻嘻地發話。
「找我？有什麼事麼？咱們根本不認識吧！」盧秀貞悄悄模了模身後的筐，糟糕！鐮刀早上給了劉連勛。
「嗤，哥幾個可知道你，前兩天換了一輛自行車吧！好大的手筆，怎麼著，也接濟接濟我們兄弟。」
原來是那時候露出的行跡，盧秀貞暗罵警惕性太低，被人盯著都不自知「既然這樣，那你們肯定一直跟著，我家底有多少也都清楚，喏！糧食都在這」說著把身後的筐子往地上一踢「這是我們忙活大半天找著的，你們拿去吧！」
上來個人翻了翻「那塊地方去的人多了，你們運氣咋這麼好呢！別揣著明白裝糊涂了，趕緊的，吃的都放哪了？」
「說了沒有，你看我們的樣子像平時能吃的飽的麼！往哪藏？你倒是指個地也好教教我」知道善了不了，盧秀貞很擔心劉美華和劉小玲的情況，腦子飛快想著月兌身的辦法。
「喲呵！飛哥，小娘皮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你怎麼說」那兩個混混都看向中間一直沒說話的那個男的。
于飛打量盧秀貞，這女的從他們進來時驚訝了一下，之後就開始拿話周旋，臉上沒害怕也沒亂喊，不是心里有倚仗就是拿定他們搜不出，看向邊上另外一個，走過去半蹲子「大娘，念叨什麼呢！」
同嬸拽著半拉鞋底遞給于飛「小梅做的鞋。」
「小梅？噢！是那個梳著兩條辮子，可漂亮的姑娘吧！看看，這針腳多細」接過鞋子嘖嘖有聲地夸。
同嬸立刻笑眯了眼「俊吧！小梅可能干呢！」
于飛已經看出她腦子不大正常，誘哄到「那她人呢？」
「去上工了！」
「唉！大娘，你被騙了，小梅根本沒上工」于飛一臉的惋惜。
同嬸募地瞪起眼楮「沒上工？沒上工怎麼不在家待著」眨眨眼疑惑地很「去找升子了？」轉臉看見盧秀貞在「我跟著你呢！升子剛走，小梅呢？」
「我曉得小梅在哪！」
「那你說給我听。」
「大娘，我問你」指指盧秀貞「她是不是私底下藏了很多東西？」
同嬸壓低聲音「是哪！好多，天天去撿，我要舉報她。」
「對了，你告訴我吧！我們是巡查隊的，抓的就是這些投機倒把分子。」
盧秀貞冷眼看著于飛在那里騙同嬸，倒是不擔心能問出什麼，悄悄地往外面挪了挪，想著自己先跑出去，兩個小混混注意到她的動作，一前一後過來就把她堵上了。
「藏屋子里了，搜過，沒有啊！」
于飛曉得他們駐地的帳篷，那里根本不可能「再仔細想想，比方說糧食什麼的？」
同嬸做賊似地看了看屋里幾個人，背過身子從衣服里邊掏出一個小布袋，偷偷地告訴于飛「都在這啦！」
裹的緊緊的手絹打開，吃剩一點的紅芋、土豆、黑面窩頭，竟然還有一塊長出綠毛的肉，盧秀貞掃到一眼，鼻子就有些發酸，這些都是同嬸平日的口糧，也不知道她是怎麼背著人藏下來的。
「你耍我呢！」于飛臉色整個陰沉了下來。
「噓！這是給小梅留的。」
「小梅，早就泡在水里變成鬼了」沒心情再跟傻子耗下去，于飛直起腰也不管身後的同嬸聞言臉色劇變。
「沒耐心再陪你玩了」于飛掐住盧秀貞的下巴，示意兩個混混一人一邊箍住她的胳膊「說了，好聚好散，不說，小爺白走一趟你說怎麼補償我。」
「飛哥，這妞看著還行，來都來了，不如陪你玩玩吧」邊上的同伙桀桀怪笑。
「就是，飛哥，我听人家說這大城市的女人身上的肉都跟村里的不一樣，也讓兄弟見識見識。」
盧秀貞吃不準他們只是言語上猥瑣恐嚇自己，還是真的色膽包天，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我一沒背景二沒路子，如果真有那麼多物資，都這種時候了怎麼可能還死守著。」
于飛咧開嘴壞笑一聲，兩眼劃過盧秀貞的腰月復「我看我哥們的建議不錯，俗話說賊不走空，今兒就嘗嘗江海女人的滋味」說著一只手便覆上了盧秀貞的胸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