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會找到我的」吳道勇叼著根香煙看著陳福祥「我又怎麼才能相信你說的都是真的呢!」
嘴角咧了咧「我有個特殊的本事,就是听力特別好,幾百米內你聲音再輕我都能听到。」
「喔!有這種事」吳道勇驚訝地站起來圍著陳福祥轉了幾圈「那得試試」沖邊上兩個小子招了招手「你們倆去對面那個巷子說幾句話然後再回來。」
「得 !」
等兩人離開有一會兒,陳福祥仔細听了听「他們二司還想趁著這個機會爬到我們聯動頭上,不就仗著崔宇他爸是革委會主任麼?有個鳥用。」
「也說不好,現在上面鬧得這麼凶,誰曉得會不會卷土重來,萬一又立起來了呢!總歸要顧點面子情。」
陳福祥說到這的時候,吳道勇已經基本確信他沒有信口開河,待手下兩個小弟回來一復述更是驚得大家愣在當場「哥們,神啦!」
吳道勇對他豎了豎大拇指,腦子里瞬間劃過無數念頭,有這麼個人物在手,豈不是說從此以後再機密的消息對他來說都不是秘密了。
「好好,你說說你找到我到底需要幫忙做什麼吧!只要不是太難,我吳道勇就當多交了一個好兄弟。」
「我知道諸位最近忙著收羅地盤,也曉得形勢不大好,我這里有一樁私人恩怨想找你們幫忙解決,當然絕對不會讓你們白忙活。」
「哦!是什麼樣的私人恩怨。」
「就是你們之前說的崔宇的父親,革委會主任崔萬田」念到這個名字陳福祥簡直目呲欲裂「我要他的命。」
吳道勇本身是個心狠手辣的武斗份子,要不然也當不上聯動的頭,听到這個他倒沒有多吃驚「你跟他到底有什麼仇?」
「我家里是地反,全家都是被他害死的,他多活一天我就難受一天」一字一句地吐露「報了仇以後我就帶你們去厚合莊,那里靠山,氣候適宜,大多數人家出產都比較豐厚,我會告訴你們各家的地窖在哪里,相信你們會滿載而歸的。」
「怎麼你們莊里的人也得罪你了麼?你小子倒是夠絕啊!呵呵!不過我喜歡」吳道勇拍了拍他的肩膀「這事我應承了,以後你就跟著我混吧!」
陳福祥無所謂地笑笑「我希望能快一點。」
「放心」本來他跟崔宇就是水火不容的兩派,械斗已經成為常事,現在拿他換一個順風耳,這筆買賣很值啊!
***
「崔主任,外面有個同志想見你」他沒敢說的是那個年輕人滿頭滿臉是血,搞不好又是崔宇在外邊給他爹惹是生非了。
「哪個?先讓他進來」崔萬田五十歲不到點,身材微胖,滿臉油膩,底下人一說他第一反應也是他兒子又出了ど蛾子。
「崔伯伯」來人一臉污血撲到桌前「你快去看看吧!崔宇讓人給打了,現在正在青板巷僵著呢!我看對方大概是不肯善了。」
「什麼」崔萬田一看他都這樣,頓時聯想到自己兒子更糟糕的場景,煩躁地站起來往外走去「你們又跟聯動的吳道勇杠上了?真是會惹事。」
來報信的小子低著頭看不清臉色,只是唯唯諾諾听著教訓給崔萬田指著路「拐彎進去就是了。」
「受傷嚴重麼!怎麼不趕緊去醫院呢!」
「我們不敢隨便挪動他,想著喊您來先看看然後再弄車送還是怎麼的。」
「唉!你們這幫小年輕……」話才說半句人已經被一板磚拍在了地上。
幾個流里流氣的小痞子從牆後轉了出來「陳福祥,老的就交給你了,小的我們現在去收拾,晚上跟勇哥說好的點別晚了啊!」
「行!」
把開了瓢的崔萬田拖進原先準備好的房子里,拿根繩子將他捆的牢牢的,陳福祥便靜靜地坐在他面前等他清醒。
崔萬田小二十分鐘後才有意識,睜開眼緩了半天勁才看清自己的處境,動了動身體「這是怎麼回事?」一眼看到陳福祥,並沒有認出來,是啊!他手底不知造了多少孽,陳福祥蹉跎了這些年老的也早,他當然記不清楚「你是吳道勇的人?你們膽子也太大了!知道傷害國家干部是多重的罪名麼!」
陳福祥上前堵住了他的嘴,崔萬田瞪圓了眼掙扎著,似乎不敢相信這人竟然不怕吃槍子。
「我是陳小玉的哥哥,厚合莊的陳良安還記得麼!六九年的時候你帶著人給他戴上地主的帽子,後來他被批斗死了,我媽媽也跟著走了,你讓陳小玉交待問題,最後你干了什麼不用我提醒你吧!」陳福祥淡淡地看著崔萬田的臉色從疑慮變成驚懼,這家伙本身就跟厚合莊的崔姓人家有些堂兄弟關系,提一提他肯定是想起來了「我妹妹這幾年過得很不好,不敢回莊子里,怕被人恥笑,現在她死了,你也不該活著。」
說完他掏出兜里準備好的刀,在崔萬田求饒又難以置信的眼神中捅入了他的胸口「我父母是地主,這沒法子,我妹妹就算是黑五類子女,不該是好好再教育麼!人民干部不應該是為人民麼?你為什麼要作這樣的惡!」
連續幾下,崔萬田終于停止了抽搐,陳福祥把刀在他衣服上擦干淨收好,坐在門口等著吳道勇他們把崔宇也弄來。
不是不想一刀刀的解恨,看到崔萬田的臉他就止不住的想吐,這樣一個利用手中權利就以隨意操縱人生死的家伙,早些要了他的命也算是為民除害。
崔宇稍晚些也是昏迷著被扔了進來,吳道勇他們怎麼對付他,這並不值得關心,望著牆上的青苔,陳福祥坐在那兒愣出了神。
終于到了月黑風高之時,一行二十來個人騎著自行車叮叮當當地來到厚合莊附近。
「先從哪戶開始?」
陳福祥指了指崔萬有家的門,做了個噤聲的動作「他們家正房住著老太太和孫女,東屋是崔萬有和他老婆,西邊還有兩個兒子都是十五六歲的年紀,進去先控制住人把嘴都堵上。」
「是那意思,哥幾個,看咱的唄!」這幫混混天天偷雞模狗,翻牆進屋那是小事一樁,農家院門上了鎖一般房門就只是帶上了,也就便宜了這幫蟊賊。
沒一會兒,崔萬有一家就被褲腰帶反綁在地上,怒瞪著雙眼瞅著陳福祥,臉上分明寫著吃里扒外幾個字。
「勇哥,這家廚房的地窖里沒啥貨色啊!」有滑頭的一進來就往灶間跑去。
吳道勇也不答話轉頭看向陳福祥「他家豬圈底下才是藏糧食的地窖。」
「听見阿祥的話還不快去。」
「是。」
崔萬有若說之前還只是憤怒,當听到陳福祥說出豬圈下的地窖時身子已經軟了下去「怎麼,舍不得!」陳福祥過來仔細看了看他的臉色「當初你不是第一個踹開我家門帶頭搜糧食的麼!現在換了換身份你不習慣了?那怎麼行。」
「勇哥,真有不少,兄弟們去卸啦!」某個手下探進頭來高興地匯報了一聲又匆匆離去。
「阿祥,不錯!」吳道勇站起來給了他一拳,轉身又看了看地上的幾個「這些人你要是看著不順眼就地解決好了,反正這種小人物的案子最後多半會說是尋仇。」
他這種人命根本不當一回事的口氣嚇到了崔萬有的全家,他們戰戰兢兢地看向陳福祥,期望他一口惡氣已經出夠「活著比死要難,讓他們活著吧!」
崔萬有連同老婆和兒子都覺逃過一劫,不過想想陳福祥的話,心中又是一陣苦澀,他兩個兒子不敢直視對方,只好恨恨地盯著地面。
臨走時陳福祥指揮兩個混混把這一家子全都丟進地窖,又用水缸壓在上面,就算逃出來那時他們也都走的沒影了。
接著第二家如法炮制,不同的是這家存貨是藏在廢棄的枯井中,要不是有陳福祥,還真是找不著「祥哥,我是服你了!」
搖搖頭,差不多還有六七戶,剩下的有些人當年並沒參與,就放他們一馬「勇哥,還有幾家糧食多的,弄完我們趕快走吧!趁著天沒亮也好把東**好。」
「嗯!你說得對,大家快點」反正有陳福祥在,以後的口糧是不成問題的。
等劫到最後一戶,陳福祥先告辭離開,回到了自己的祖屋,站在門口看了一會兒,才開始在周圍堆起稻草。
他來時,邢大海就已經感覺到,穿上衣服出來一看把他嚇個半死「你這是干什麼」這架勢是要放火燒房子啊「這,這!」
「你們快離開吧!」說著頭也不抬的往院子里也放起柴來,他心里一直很矛盾,妹妹是喝了肉湯才拉肚子死的,那這兩個過路的是不是也算半個凶手,如果他們不給自己湯,自己就不會帶上山喂妹妹喝下,他內心深處有個聲音告訴他這是遷怒,現在這樣也好,他們自己察覺也算天意,走就走吧!
邢大海一看他來真格的,只好奔進里屋叫醒盧秀貞,兩個人著慌地拿著行李跑到屋子外面,等里面升起了煙才曉得陳福祥不是鬧著玩的。
火勢一會兒就大了起來,此時陳福祥和吳道勇已經帶著人離開了厚合莊,有警醒的人家打開門看到著火先是嚇了一跳,仔細觀察下來是地主家,借宿的又在門口呆著,沒鬧出人命就行!陳良安家里反正早就破敗的不像話,那樣的出身活該沒有片瓦擋身,也不知是出于什麼心理,整個莊子竟然沒有人來幫忙滅火的,盧秀貞和邢大海只好帶著滿腔的不解先找了個地方洗漱,想著天亮透後,路好走他們再離開。
雄雞終于起來打鳴,有些人家現鄰居的院門是敞開的,進去一招呼才解救出那些被塞到地窖里的人,整個莊子在朦朦朧朧的早晨哭成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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