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後,漳州城城南義莊︰
諾大的院子里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棺材,唯一的一座面積很大的房子里除了一個供有許多靈位的供龕外,也擺滿了尸體和骸骨,整座義莊都散著讓人毛骨悚然的陰森之氣。
「狐尾,我們當真要進去嗎?」子雅期死死的拽著許無言的手臂,不情願的看了一眼掛滿白幡的義莊,小聲問道,
說實話,許無言心里也是毛,不過沒辦法,尤其是看到子雅期那副膽小的模樣,許無言就更不能膽怯了。方卓涵說過尸首並不怕,何況是懷著為其伸冤之心,就更沒什麼好怕的了。
「不然呢?卓涵在里面,咱們進去吧!」許無言之所以這麼說一方面是在安慰子雅期,另一方面也在穩住自己,在現代連恐怖小說都不敢看的許無言,如現代法醫那般心理素質許無言是絲毫也趕不上的。
「好…好吧!」子雅期听罷,聲若蚊蠅的答道,
接著許無言和子雅期兩人便抬腳走進義莊……
「等一下!」
「啊!鬼啊!狐尾救我!」兩人剛踏進義莊,便被一聲人話給驚住了,子雅期更是幾乎鑽到許無言的懷里,大呼小叫道,
許無言也是嚇得急忙拽緊子雅期,像鴕鳥把自己的頭埋進沙子里一般的,握手成拳,死死的閉上眼楮。
「喂!你們在干嘛?」一臉氣定神閑的方卓涵雙手環胸,好笑的看著蜷縮在一起的兩人,帶著調侃問道,
听到熟悉的聲音,許無言才緩緩睜開了眼楮,看到身前圍著白布褂子一臉泰然的方卓涵心里一下子送了口氣。扯了扯身後的子雅期,道︰「沒事兒。是卓涵,是卓涵。」
子雅期小心翼翼的露出頭,瞅了方卓涵一眼。才直起身來,沖著方卓涵便吼道︰「你神經病啊!不知道人嚇人嚇死人哪!」
方卓涵帶著莫名的笑听著子雅期的吼叫。末了瞥了他一眼,「妖男,你最好老實點兒,不然的話,接下來會生什麼事,我就不知道了。」說著還刻意的環視了一下院子里擺著的各式各樣已經開棺的棺材。
子雅期順著方卓涵的目光也看了一圈,每個棺材之前都擺這一個銅制香爐。里面都毫無例外的插著燃著的香。遠距離看去像是每個棺材都冒著屢屢青煙,有夠慎人的。
「好好!小方子,今天你最大!好吧!」子雅期看罷,急忙虔誠的朝方卓涵拱手致歉。
「是啊!是啊!」許無言也看著方卓涵,言語之中帶著絲絲的懇求,倒不是許無言多想替子雅期說話,只不過是為了避免自己受連累罷了。
方卓涵雙唇微扯露出一抹頗為無奈的笑意,看了看兩人。道︰「好了好了!看你們兩人什麼樣子,虧得還要查案呢。」
方卓涵說著從門檻旁邊端出一個炭火盆,然後拿了一個黃鼬圓肚陶瓶到了一些褐色液體把炭火澆滅,大量帶著濃烈酸味的煙冒了出來。
「跨過來!」方卓涵指了指炭火盆對許無言和子雅期兩人說道,
「為什麼這麼做?」經過方才方卓涵的教化。子雅期言語再也不敢不遜,便跨還在冒著煙的炭火盆,便問道,
方卓涵看了兩人一眼,道︰「將陳醋倒在炭火盆上,人從上跨過以祛除尸毒。」
兩人點了點頭,跨過炭火盆之後,便跟在方卓涵的身後走進義莊的院子。
「這些都是朱府中人的尸骨,我翻看過漳州府案卷所記載的驗尸文書,從尸骨的表面上看與驗尸文書沒有太大的出入……」
「啊!嘔!嗚……」方卓涵的話沒說完,子雅期就突然捂著鼻子到一邊的角落里嘔吐起來,
一股股劇烈的尸臭氣息迎面撲來,許無言也不由得捂緊了鼻子,臉色突變,五味翻騰,立刻就有嘔吐出來的能。
方卓涵急忙從懷中逃出一個白色瓷瓶遞給許無言,道︰「快把這個抹到嘴上和鼻孔處。」
許無言接過瓷瓶,依言照做,一股帶著些許辛辣的油狀液體接觸到鼻孔和嘴唇,月復內的嘔吐之感立刻緩解了許多,吸進鼻孔的氣息也沒有了先前腐臭的味道。
被方卓涵搭救了的子雅期也止住了嘔吐和方卓涵緩緩走了過來,「什麼味道如此惡臭無比,這又是什麼立刻就止住了我的嘔吐?」
子雅期的臉上還帶著細微的難受之色,手中拿著方卓涵給他的白瓷瓶,接連問道,
方卓涵看了看兩人,頗有耐心的答道︰「方才那味道是尸臭之氣,人死後一些時間之後尸身就會腐爛,散出惡臭之氣。這個里面是用生姜汁和麻油調和而成的,以隔絕腐臭之氣。這個是驗尸之人的必備之物,你們不曾遇到,會如此反應也在情理之中。」
許無言頓時覺得方卓涵還真是身懷絕技之人,為人低調內斂,但卻總能讓人為之驚奇,想不到僅是驗尸之初便有如此大的學問,看來要想好好的活著,需要學的還有很多。
「小方子,想不到你竟是如此深藏不露之人!」這會兒,一向眼高于頂,很少佩服人的子雅期也不由得稱贊起來,
「少貧嘴了!咱們還是辦正事的好!」方卓涵白了子雅期一眼道,
「你不是說尸骨看起來跟驗尸文書沒什麼差池嗎?那這里還有什麼好做的?」子雅期實在不想在這里待著,不由得開口說道,
方卓涵眸色漸沉,神色也凝重起來,「看起來這些骸骨都完整無缺,與驗尸文書所記載是被人用利器穿胸而死吻合。但我總覺得不會是如此簡單,朱府上下四十余口,怎麼會一夜之間被人用利器所殺而毫不被人現呢?這其中必有古怪。」
「除非是朱府上下都被人封了口,被殺之時口不能言。」許無言看了看方卓涵說出了自己的推測。
方卓涵點了點頭,「這封四十余人之口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我想這些骸骨會告訴我們一些其中原委的。」
「你打算怎麼做?」听方卓涵說話,子雅期感覺脊背涼,不由得緊盯著方卓涵,很是謹慎的問道,
「蒸骨驗傷!」方卓涵眸色一凜,堅毅的說道,
「什麼?!」听到這四個字,子雅期幾乎快哭了出來,這把人的骸骨拿去蒸,听起來就毛骨悚然,「不以還一種方法?」子雅期幾乎是哀求的看著方卓涵,
方卓涵瞥了子雅期一眼,「煮骨驗毒!」
「什…什麼…煮骨?」子雅期一張俊美的臉幾乎皺到了一起,「不是蒸骨驗尸就是煮骨驗毒,小方子不以不要如此…如此…」
方卓涵的神色沒有什麼變化,「只有如此才能不遺漏任何一種破案的能,也是對亡靈最好的祭奠。我想他們在天有靈也會幫助我們的。」
「那…我們究竟用哪一種方法?」子雅期瞅了一眼沒有說話許無言,自知沒有任何轉圜的余地,只好退而求其次的問道,
「兩者都用!」
方卓涵的一句話幾乎把子雅期打趴在地,再沒有了翻身的能……
「你們跟我來!」方卓涵看了許無言和子雅期一眼,說著抬腳向院子一側開有一個小門的側院走去,
許無言和子雅期互相看了彼此一眼,跟著方卓涵走了過去。
「這是要做什麼?」一進到側院子雅期看到眼前的東西,就傻了眼一般的問道,
側院是長約三十余步、寬約二十余步的方形空地,挨著一側牆壁壘砌了五六個長八尺、寬一尺的凹槽,凹槽內擺著一層大塊鵝卵石,下面是以燒火的爐灶。
另一側的靠牆壁處則是一溜十個其上放著直徑約一尺,高約兩尺的砂甕的小型爐灶,灶肚中填著劈好的木柴。
「這個是用來蒸骨驗傷所用的蒸骨石爐,先用木柴將這些鵝卵石燒燙,然後倒上米酒和陳醋,將骸骨平鋪到鵝卵石之上,再用莆葉覆蓋,半個時辰之後,再把骸骨拿出來,放在燭火之前查看,便看到死者生前、死後有沒有受過傷。」方卓涵指了指大型的凹槽爐灶對許無言和子雅期說道,
「這個便是用來煮骨驗毒之用了!」許無言看了看那些個小型爐灶說道,
方卓涵點點頭,道︰「是的!先用柴火將這砂甕之中的水煮沸,然後將骸骨放到其中進行蒸煮,一炷香之後,便驗出死者有沒有中毒。」
經過方卓涵的一番解讀,許無言和子雅期不但少了很多恐懼,對驗尸這項工作也了解不少,死者不能親口為自己申冤,但他們的骸骨卻以說明她們所經受過的磨難。
「為了那些死者能夠安息,我豁出去了!」經過一番自我教導和淨化,子雅期像是一個伸張正義的使者一般,大義凜然的說道,
方卓涵听罷,和許無言交匯了一個眼神,然後清了一下嗓子,一本正經的說道︰「好!妖男,那你就負責把朱府中人的骸骨搬到這些石爐中,我和無言負責加柴燒火。」
子雅期一听,頓時正義之色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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