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許無言輕聲哦了一聲,再沒提出其他的問題,
宋毅看了看許無言,沒有明確否決自己的意思,但是臉上的表情也沒有任何以讓自己心里踏實的信息。
「許提刑,您是答應了下官的說法?」
沉悶的空氣被大風席卷進大廳里,在每一個人的臉上氤氳擴散,宋毅有些等不住的開口試探問道,
許無言看了看宋毅,唇角微彎,淡淡的字句流淌而出,「宋大人盡管如實稟報就是了。朱氏兄妹是本官逼問出來的,不管其他人的事。」
「許提刑…這…」宋毅以為許無言要翻臉變卦,不由得面露苦色,
「有什麼事往本官身上推就是了!宋大人盡管把自己和其他人撇清楚。這很難嗎?」許無言看出宋毅的想法把自己的意思又說明白了一些。
「什麼!許提刑,你…這怎麼使得?」這下到叫宋毅不知該如何應對了,自古以來都是把罪責往別人身上推了,她怎麼往自己身上攬呢。
「狐尾!你胡說什麼?!」子雅期也盯著許無言,出言提醒。
方卓涵則是暖暖的笑笑,「別人尚推得過去!這復驗記事,一個一個的物證都是出自我手,看來是怎麼都推不倒你身上的。」
「小方子,你瘋了!」方卓涵的話更讓子雅期莫名其妙,怎麼都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是嫌自己命大嗎?
許無言看了看方卓涵,淺淺一笑眸色里盡是感激之意,就是這種眼光刺痛了像根柱子一般杵在那里的子雅湛,
多想這一刻和她並肩站在一起是自己,一直一直護衛在她身後的都是自己,自始至終她都沒有認真看自己一眼,甚至還故意把自己從她身邊支開……
「宋大人!我的罪責皇上最清楚,早已十惡不赦了,再加一條也無妨。你盡管把今日之事如實稟報就是!偵破案件的是我。自然查出元凶的也是我,即使領功其他人也排不上。」
宋毅看著許無言,這麼些日子大概也猜出了皇上的心思,但怎麼都沒想到許無言竟能如此雲淡風輕的面對,還說的那般隨意。
「是!下官定然照辦!奏折書好之後,下官親自送來讓提刑閱示。」一種潛滋暗長的欽佩從宋毅的心底冒了出來,不為朱府一案的破獲,只為此時此刻她的氣度。
許無言一笑,「不必了!本官相信宋大人會如實詳述的。」說著抬眼看了看方才朱立看向窗外的位置,雷聲小了。風卻愈加緊了。漫天的烏雲遮的不見天空的顏色。看來是要下大雨了。
「宋大人,事情已了,以安心回府了!」
宋毅什麼都沒說只對許無言拱手辭別,轉身離去。
「狐尾。你要做什麼?你知不知道這事牽扯到楚寒霖,你知道他那麼多見不得人的事情。宋毅一旦上折子,楚寒霖他還有容你的能嗎?」宋毅走遠,子雅期便抓著許無言的衣袖,又擔心又不解的看著許無言,連聲質問。
「我累了!妖男,讓我安靜一下!你們也忙了一天了,回去休息吧!」許無言扭頭看著子雅期,眼楮里竟然都是硬撐之後的疲累。
「好好!我不問,你好好休息!我這就走!」許無言那種只有在無需防備之時露出的疲憊最能撥動子雅期心底那根最柔軟的弦,為此子雅期以什麼都不問、什麼都不說全盤接受許無言的做法。
許無言抿了抿有些干的唇,微微點了點頭,「卓涵、子雅湛。你們也走吧!有嫣兒陪我就好。卓涵,你順道去看看連卿吧!」
方卓涵點點頭,「我這就去!」
子雅湛也忍者不看許無言一眼,跟在子雅期和方卓涵身後走了出去,一陣夾裹著濃重的潮濕之氣的冷風吹進來,緊接著外面嘩啦啦的雨聲和著風聲便奏起曲來。
許無言看了一眼那有些冷硬的椅子,正對著門口在腳下那一塊繡著大朵牡丹花的金絲大紅氈毯上抱膝坐了下來。
「想不到春天的雨也以這麼猛烈!」許無言有些愣愣的看著門外漸在台階上四濺的水花,像是自言自語道,
施嫣兒走到許無言的身邊,挨著許無言也雙手抱膝坐了下來,「想不到坐在地上也別有風味。」和許無言不在一個調上的說了一句。
兩人都沒有看彼此,而是把目光看向門外,那一絲絲銀線一樣的雨絲接觸到地面便碎裂的粉身碎骨,而感動的卻只有地面上那微不足道的指甲一塊。
「你給連卿下藥了?」許無言目光斐然的看著門外的雨絲,沒有一分擔心與在意的問著,就像是在說,你看雨下大了一般。
「是啊!我覺得她身兼數職,太累了需要休息!」施嫣兒神色坦然無比,「不過是一點尋常的迷藥,何況還有卓涵在。」
許無言笑了一下,如果是在一年之前,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自己能和施嫣兒在這麼一個下雨的傍晚,這麼隨意的說話。
「你什麼時候現的?」
施嫣兒嘴角彎成一個好看的弧度,「什麼現不現的,我又不是狐尾女提刑,不過是用點兒上不得台面的手段罷了!」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麼說我的手段上的了台面。」許無言回頭看了施嫣兒一眼,「我很榮幸!」
施嫣兒也回過頭來看看許無言,「是嗎?呵呵!跟你在一起待的久了,難免會多幾個心眼,這一次你捅了這麼大一個簍子,怕是你一個人背不起來的。」
「簍子早就在了!這一次不過是把他拉下水,尋找絕地逢生之法罷了!」許無言毫不避諱的說出自己心里的想法,
「如果找不到呢?」
施嫣兒雖然不知道楚寒霖為什麼一定要除掉許無言,但絕非是許無言為自己洗刷清白那麼簡單。許無言說自己絕地逢生也不是什麼夸張之詞,但是施嫣兒回京之後楚寒霖那一番威逼利誘的游說,施嫣兒就明白這其中的利害非同一般。
許無言搖搖頭,「我也不知道,那就听天由命吧!」
「听天由命?!」施嫣兒眸色清亮的看著許無言,「這話從你口中說出來,我竟是半分也不信的!雖然我知道眼下你並沒有完全之策。」
「哦?為什麼這麼說?」許無言第一次听到施嫣兒對自己的評價。倒是很想听听這個曾經在自己手里吃癟的相府千金會有什麼樣的看法。
施嫣兒柳眉挑了挑,「倘若你肯听天由命,如今這世上還會有狐尾女提刑的存在嗎?」施嫣兒放平了自己的雙腿,雙手按在膝蓋上,看著許無言的神色認真無比。「況且,有這麼一幫肯對你不離不棄的人,就算是想听天由命也由不得你。」
許無言有些贊同的點點頭,「你說的也對。這下我以睡個好覺了!」說著站起身來,把手伸給還坐在地上的施嫣兒,「走吧!各自回去休息!」
施嫣兒點點頭。抓住許無言的手想要站起來。不料雙腿卻是麻了。「哎呀!不行!不行!我腿麻了!」
許無言笑笑,「來!我扶你走吧!」說著扶著施嫣兒的手臂拉她起來,
等到施嫣兒的腿有些緩和之後,兩人走出了大廳。看了看灰蒙蒙的天色,沿著回廊向廂房走去。
「誒!怎麼會有個人站在雨里?」走在回廊里的許無言看著不遠處的亭子旁邊隔著雨簾有些模糊的身影說道
「誰知道呢,許是腦子出問題了!」施嫣兒看都沒看就隨口甩了一句,不過話剛說完,像是想起了什麼急忙扭頭看向亭子,
身影雖然有些模糊,但那依稀的紅色衣袍,還有那不多的高個頭,那不就是。「雅各!」「雅各!」兩人幾乎同時喊出這個名字,
「他怎麼會站在雨里呢?」許無言明明記得施嫣兒說自己會處理好的,怎麼這會兒下著大雨他還站在雨里呢。
施嫣兒想起下午的事情,俏臉噌的一下跳上一朵紅雲,心里暗罵道。這家伙是不是有病啊,亭子明明就在旁邊,也不知道進去躲雨。
「嫣兒,你怎麼了?」許無言對施嫣兒突然紅了的臉頰深表懷疑。
「啊!?沒…沒什麼!」施嫣兒看了雨中的雅各一眼,松了許無言的手,「那個和你一樣,我也是拉他下水而已。」
「拉他下水?」許無言眼楮里帶著兩個大大的問號,看著施嫣兒,
施嫣兒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你先回去休息吧!那個,我去看看他!」說罷也不管雨還在下著,轉身就跑進了雨里。
許無言嘴角彎起,沿著回廊朝自己房間走去。
「喂!你傻啊!下這麼大的雨,怎麼不進亭子躲雨!」
跑到雅各身邊的施嫣兒把雅各拽進亭子,一邊擦掉自己臉上的雨水,一邊指著雅各的鼻子大聲吼道,
雅各看著和自己一樣被淋濕的施嫣兒,從袖子里掏出一方有些潮濕的錦帕遞到施嫣兒的跟前,不敢看施嫣兒,低聲道︰「你都淋濕了!」
施嫣兒見雅各這般,心底更是氣的不行,怎麼報復啊!不就是親了你一下嗎?就值得這麼站在雨里清洗啊!
「我問你呢,雨里就那麼好玩啊!有亭子你不進來避雨,怎麼淋雨給我看哪?!」施嫣兒一把打掉雅各遞過來的手帕,嗓門更高的吼道,
「是你叫我不準離開的!」
雅各這麼低低的一句回答,把盛氣凌人的施嫣兒噎住,愣在那里直愣愣的看著眼前這個高大幼稚的男人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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