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法國學習的事仿佛真成了一件小事,被齊顥粉飾的一干二淨。我只能從瑾薇那里零星知道點消息,那次在餐廳齊顥再次拒絕了杰克貝恩的邀請,把他氣得不行,連著兩個星期都沒理過齊顥,現在學校這邊已經開始重新物色人選去菲林學院進修。
我很糾結亦很矛盾!宿舍里的三個小妞均認為我該勸齊顥去法國,可齊顥的脾氣是一旦他決定的事就會一根筋到底,一如當初他棄a大選c大的執拗,我們每個人都去勸過,于事無補。
這幾天他即便受導師的冷落,但在我面前都笑得雲淡風輕,掩飾的非常好。我對著他都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打破這種看似平靜實則心緒翻涌的局面。我明白他是不想我擔心,但卻讓我更放不下心了。
現在除了各自的課要上外,其余的時間我都和齊顥在一起。杰克貝恩對他的冷淡,讓他有些無措。本來都安排好的學習計劃全被打亂了,齊顥整個人都空了下來,像失去重心的陀螺般茫然、蹣跚的轉著。從萬人矚目到如今無人問津的落差,任誰都會無所適從吧?
看著他偶爾閃現的落寞眼神,我有著深深的無力感。
微嘆了口氣,我整理著書本和講義。近幾天嘆氣的次數比我這一年的還多,坐我身後的馮安樂拍了下我的肩問,「晚飯又和你男朋友吃?」
「嗯!」我點了下頭,把東西收拾進書包同她一起離開教室。
在回廊處很意外的踫到了朱晨曦同學。她穿著淡粉色的連衣短裙,腳上配鏤空的米黃短靴,襯得雙腿愈發白皙修長。披肩的黑色長發同她身上的衣料一樣,垂的很有質感,風一吹,發絲隨著裙擺飛舞。
我之前怎麼沒發覺她穿衣服很有一套?
她站在不遠處笑望著我們,嚴格來說,她只對著我笑,眼里也只有我。
我們兩個停住腳步,馮安樂用手肘踫了踫我,「有人過來踢館子了。」她壓低聲音說。「你悠著點。」
「不理!」
雖不知道她找我做什麼,但就目前而言,我不想見到她。齊顥是不去法國了,但我絲毫沒有歡喜雀躍的感覺,更多的是狼狽和困擾。
挽著馮安樂的手,我面無表情的從她身邊繞過。
「汐顏!」
看來朱晨曦沒打算放過我,經過她身邊時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頓住,頗不耐的皺眉看她。「有事?」
「杰克老師想找你談下。」她的笑似乎很善意,但我沒領情。
「他不是我的導師,和他沒什麼好談的。」一想到杰克貝恩對齊顥的態度,我就沒什麼好口氣。
「是關于齊顥的,你沒興趣?」
和齊顥有關?我暗忖。
……我……的確有興趣。
齊顥就是我的軟肋!看著她小人得志的笑臉,我剛表現的冷淡、不耐被擊潰了。
還沒見到杰克貝恩之前我就做了種種對自己不利的猜測,以為他會橫眉豎眼對我進行一番思想教育,但見到他之後一切和我想的都背道而馳。
看著他笑得分外和藹的臉,我警戒線立馬壘起,會笑的老虎通常咬人最狠。
他讓我坐在辦公桌前的椅子上還很客氣的給我倒了杯咖啡。
我沒敢動,徑自問,「杰克老師找我有什麼事?」
杰克貝恩和顏悅色的在我面前坐定,啜了口杯中的咖啡慢慢說道。
「我和顥是在今年夏天認識的,當時他正負責‘space’雜志社的排版印刷。剛巧space有一期特刊是采訪我的,顥就在場。我無意中听到他對我旗下的某個設計師設計的成稿提出質疑並說了自己的修改方案,但space主編和設計師對他的建議不以為然,可能是覺得他年紀小輕視了。後來那期雜志我特地找過來看了下,發覺設計師確實犯了顥說的那個錯誤。雖說很細微,但是建築的東西是要求分毫不差的。自此我就對他留心起來,他做事的嚴謹是我在同齡的孩子身上找不到的,他對建築這方面的熱忱超乎他自己的想象。我听說他會考上a大,就拜托在a大的同僚希望能對他多加提點,可結果他卻選了c,出乎我的想象。不過巧的是c大和菲林學院是友好學校,c大的校長知道我近期在中國,便邀請我去c大執教一年,我想都沒想就同意了。顥是個不可多得的設計天才,腦子活絡,但脾氣太拗。我多次提出送他去菲林學院進修學習,他都笑著拒絕。我相信顥在菲林學院不止能學到更專業的知識,就目前中國的形勢而言,法國也更適合他發展。但他卻為了你,把我替他鋪設的光明前途給放棄了。」
對杰克貝恩說的話我有點接受無能,原來齊顥和他在假期的時候就認識了,怪不得他們那麼熟絡,怪不得杰克貝恩對齊顥有別于其他學生。他的這段際遇,我一點都不知曉。齊顥是特意隱瞞還是無意告知?我斂眉,下意識的握緊了放在膝上的手,手心已沁汗。
杰克貝恩將我的表情盡收眼底,他神態如常的端起桌上的咖啡抿了口,繼續說道︰
「你是個聰明的姑娘,齊顥現在之所以這麼做是他思想還不夠成熟,考慮的事情總圍繞著你去想。以為憑他的資質再努力些,在哪都可以一展才華。雖然對他的天賦我不否認,但是能獲得這麼好的學習機遇,不是更能成就他的未來?」
說到這,他琥珀色的眼楮輕掃了我一眼又移開了。
「我在他那個年紀的時候,對感情的狂熱程度不亞于他,也曾做過許多自以為是的犧牲,可隨著年齡的增長我發覺當初自己做的那些決定有多麼的愚蠢,甚至懊惱。如果可以重新讓我選擇,我絕不會放棄命運的眷顧。我想你也不希望齊顥在多年後會對自己今日的選擇產生這種消極想法吧?」
……
是的,我不希望!不希望會有那麼一天,那是我最不願預見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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