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飾太平的事情我經常做,並且做的得心應手,但是唯獨齊顥這件事情我騙不了自己。
從杰克貝恩的辦公室出來後我沒直接去找齊顥,而是一個人漫無目的的在學校的林子里瞎轉,心亂如麻。腦子里回蕩的盡是杰克貝恩對我說的話。他說我是個聰明的女孩,應該知道怎麼做。他可真會抬舉我,面臨這種狀況,我腦子早亂成糨糊,無法正常思考。
找了片干淨的草坪,我癱坐在那。但沒清靜多久一個電話打了過來——是我老媽,我頗感意外。不過接了電話後讓我更意外的是︰她人就在h城,在我們學校附近的一家酒店,讓我馬上過去。
我沒做他想,馬不停蹄的跑到她所在的酒店,找到她說的那間房,等待我的是更大的意外。
房間里除了我爹媽外還有齊爸齊媽以及——齊老太太!
她怎麼會來??我怔忡在房門口,直到老媽焦急的把我拉了進去才回過神。
齊老太太端坐在一張單人沙發上看到我又是一聲冷哼隨著白眼飄出。
我心下明白,她的出現肯定和齊顥去法國的事有關。
老媽拉著我到齊老太面前,輕聲囑咐我,「不管女乃女乃說什麼都別頂嘴。嗯?」
「嗯。」我點了點頭,將視線移向一旁沉默不語的齊爸齊媽,他們兩個同時朝我扯出一個牽強的笑容,充滿著澀味。
我突然覺得茫然,看著他們兩個不知道該做何回應。在我的印象中甚少看到齊爸齊媽會為哪件事愁成這樣,心中瞬間被愧疚掩埋。
齊顥,你在考慮我的時候是否有想過他們?考慮過他們的感受?
身後的老媽輕推了我一下,我這才抽離自己紛亂的思緒,正視早已經不耐煩的齊老太太。
「女乃女乃。」我規規矩矩的叫著
「齊顥和學校說不去法國進修,你知道這事嗎?」她直直的盯著我,凌厲的眼神總能讓人莫名心驚。
我要說不知道估計她也不信,于是我低頭默認,等待她的訓話。雖然我清楚,她這次找我來肯定不這麼簡單。
「高中,你選文科,他跟著你選文科。大學,你上c大,他也跟著你進那所三流學校,我對他很失望。現在學校有個去法國進修的名額,只要他點頭,他就可以去,可是他說不想去。你知道我有多心痛嗎?他那麼熱愛這份專業,將來是要做設計師的。你能懂嗎?他為你做了那麼多,你就不能替他做一件事?啊?」
最後那個「啊」她是捶著茶幾跟我說的,激動的情緒不言而喻。我始終低著頭,無法看到她氣急敗壞的樣子,只能從她微顫的雙腿知道她果真被我氣的不輕。
「你怎麼可以這麼糟蹋我孫子?」她慢慢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我跟前,迫使我不得不抬頭看著她,「你知道我一向都不喜歡你,所以現在故意拖著齊顥來氣我的對不對?」她咬牙切齒的問我。
我咬唇,坦蕩的迎上她銳利的眼楮,無聲握拳。
答應過老媽不能和她頂嘴!她是長輩!她是齊顥的女乃女乃!
「你媽是這麼教你對長輩的?林家的家教呢?」
對于我的忍讓和沉默,她壓根沒打算消停下,依舊不依不饒咄咄逼人,可見對我的厭惡有多深。
「媽,汐顏還是個孩子,你這話說重了。」一旁的齊爸忍不住出聲替我說話。
「你也一樣,要是會教兒子,齊顥怎麼會這麼忤逆?」她回頭朝齊爸怒喝,齊爸頹然噤聲。
難道年紀大就可以倚老賣老嗎?就可以對任何人頤指氣使?骨子里的倔傲因子又在我體內蠢蠢欲動。
我深吸了口,恭敬的向齊老太太一鞠躬。「女乃女乃。」
身後的老媽明白了我的意圖,急忙抓過我的手臂想要制止,但我不樂意,甩開老媽的鉗制繼續道。「就像您從小不喜歡我一樣,我也不怎麼喜歡您。對我來說您沒那麼重要,真的!我也犯不著因為要氣您而故意耽誤齊顥的前程。您愛著您的孫子,我也同樣。但他的脾氣您不會不清楚,即使我叫他去法國,他也不會去。」
「可他為什麼不去你比我清楚。」她冷聲反咭我。「是你!」
被逼到承受臨界點,原來是會爆發的。一天之內,兩個人都點明說是我的問題,我有些失控的朝齊老太太吼去。「我清楚又怎樣?我可以做什麼?現在你們每個人都把這份責任推我身上,我有什麼錯?我錯在哪?如果你知道你告訴我啊?」
齊爸齊媽雖然都沒說什麼,但我知道他們只是不忍心怪責我而已。他們望子成龍的心態,我怎麼不明白,但齊顥已經不準我再提這個事情了,他很執意。我又能怎麼做?我只是想和齊顥在一起,我有錯嗎?
淚水,溢滿我的眼眶,無聲從臉頰滑落。
難道我真錯了?
身後的老爹上前將我擁在懷里,我才感知自己身體繃的厲害,雙拳緊握。
「丫頭,別倔。」老爹輕拍我的後背,以此平復我激動的情緒。
可我那不是倔,我只是堅持自己認為對的事。
靠在老爹的胸前許久,我才慢慢平靜下來,身體有著虛月兌後的疲憊,眼淚已經止住,只是淚痕未干。
「你也真是的,人家說我沒家教我都能忍的住,你怎麼就忍不住?」老媽食指按了下我的腦門沒好氣道。
她這句話不知是說給我听的還是給齊老太太,我已經不想去揣摩了,只是將臉朝老爹的胸口蹭去,尋求安慰。
「顏顏。」一直未曾出聲的齊媽媽在我身後輕喚。
我一怔,有種不好的預感隨之襲來,胡亂擦拭了下臉上的狼狽,轉身遲疑的看著她。
她依舊是溫婉如水的模樣,秀眉深蹙。明知道她接下來的話將和齊老太太的如出一轍,但我就是無法以同樣的態度待她。
「除了你,沒人能有辦法讓顥顥去法國。你們才十九歲還很年輕,再說顥顥只去一年,我們並不是讓你們分手,是暫時分開一段時間。顥顥對你怎樣,你比媽清楚,他為你做了多少事,你也該明白。這次他是任性,但你不能由著他胡來。懂嗎?」
她的單刀直入驗證了我的預感,相較于齊老太太的強勢,我更不願意面對齊媽媽的柔言軟語,會將我的防御瓦解的丁點不剩。或許是她一向待我如己出的關系,所以她給的柔軟一擊,我能做的就是承受。
人總歸是自私的。
注視著她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臉,我出奇的安靜。
「顏顏。」她抬手撫上我的臉,眼神竟然是憐惜的。「別怪女乃女乃。她這麼做都是為齊顥著想,齊顥是她全部的希望。你就成全她好嗎?」
全部希望?成全?我眼楮驀地一疼,又要流出淚來。但只是濕了眼眶,就被自己硬生生逼回去了。
為什麼要由我來成全她?
老爹見我的倔樣,嘆了口氣,摟緊我。「丫頭,听你齊媽媽的。」
我只是咬著唇僵硬的搖頭,像喪失了言語的能力,只能以這個動作表達自己最直觀的情緒。可能盯著的時候太久,齊媽媽憂郁的臉在我眼中逐漸失焦、模糊……
「那先這樣,我們回去好好和丫頭再溝通一下。」老媽覺察出我的異樣忙堆起假笑和齊媽媽說道,然後拉起我和老爹匆匆出了房間。
她知道再讓我待下去也是听不進任何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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