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水手 第三十八章 眾里尋她千百度(上)

作者 ︰ 江良才盡

司馬尚游一路向北走來,他並不知曉邪教的總舵在何處,又不便向人打听,只得暗中慢慢查探。這一路來,到處都听說官軍下鄉剿匪的消息,可就是沒瞧見一個匪,這讓他不由得暗暗納悶︰該不會是走錯路了吧?

可上次他就是在泰安城外踫到的烈焰使者,他心中猜測邪教在山東境內絕對有據點。可山東那麼大,這要一個一個找,找到何時?

這邪教干得是暗地操作的活兒,總不會將自己的藏身之處光明正大的告知世人,這該如何是好?

他心中此時已是急切萬分,茯蕶和她師父關系如此密切,肯定會隨著洪治一起行動,萬一被大隊官軍踫上,就她那兩下子,極難月兌身。

想到此處,他再也按捺不住,一股責任感募地涌上心頭,他絕對不能讓茯蕶落入官軍之手,哪怕是找到天涯海角,也一定要找到她!

司馬尚游停住了腳步,他靜了靜心,心中在想著如何才能接觸到邪教。他深知如他這般沒頭蒼蠅式的盲目尋找,找一年也未必找得到茯蕶。只有想辦法接近邪教,才可能打听到一絲消息。可邪教近來被官軍攆得四處逃躥,連人影都極難尋到,何況接近?

他想盡了一切可能,終究是沒有任何頭緒,此刻天色已是不早,他抬頭看了看山谷,山間道路崎嶇,山勢陡峭,極為險峻。這倒是一個絕佳風景,只是他知道此時已無時間再去閱覽春色,若再不走,今晚怕是要在此過夜了。當下重新打起了精神,離了山間,向那東平州方向走去。

東平州隸屬袞州府,西臨黃河,東望泰山。是山東境內的一大州。由于其緊鄰黃河,是以城中南來北往的江湖人士眾多,亦是小道消息的源頭,司馬尚游前往東平便是看中了此點。

他進得東平城內之後,便欲先找一家客棧落腳,客棧是江湖人士聚集之地,說不定能踫上運氣。他想了想,便直往城內中心街道尋來。待來到一家客棧前,司馬尚游抬頭看了看招牌,「悅來客棧」四個醒目大字頓現眼前。

他不禁微微搖頭。暗道︰怎麼又是悅來客棧?看來這悅來客棧是全國連鎖啊,幾乎江湖上的客棧都打著悅來的名號。呵呵,如此說來還是京城的‘天上人間’與眾不同啊!

他稍稍駐足過後,便即走進客棧。店中小二一見來了客人,頓時打起了笑臉,喊出了那句江湖上的經典口號「客官里邊請!」

司馬尚游點頭一笑,找了個偏僻位置坐下。他環顧四周,這個客棧規模倒是挺大,樓上樓下不下數十桌。桌上幾乎全部滿客。看來生意不錯。桌上坐的也盡是些江湖漢子,有的還帶了刀劍等武器,正自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眾人談笑風聲。議論時下。霎時間眾人嬉笑聲,小二倒茶聲,吆呼聲不斷,當真是好生熱鬧!

店小二撢了撢肩上毛巾。走到司馬尚游桌前,笑問道︰「客官打尖還是住店啊?」

司馬尚游道︰「既打尖,亦住店。」

店小二一听。登時笑臉盈盈,道︰「那請客官先行點菜。」

司馬尚游不假思索,直接道︰「一碗陽春面。」

店小二聞言錯愕不已,他反問道︰「就一碗陽春面?」

司馬尚游听他語氣不善,心中亦是微覺奇怪︰叫一碗陽春面也用的著如此驚疑?當下又道︰「對,一碗陽春面。快點!」說這話之時還特意加重了語氣。

那店小二此時已是听得清楚異常,他適才還是笑容不斷的臉登時拉了下來,只是口中卻仍是不停,道︰「客官,我們這可是百年老店,店里的特色菜數不勝數,有蒸羊羔兒蒸熊掌蒸鹿尾兒,燒花鴨燒雛雞燒子鵝,鹵豬鹵鴨醬雞臘肉松花小肚兒,晾肉香腸兒什錦蘇盤兒燻雞白肚兒,清蒸八寶豬、江米釀鴨子。」「我只要一碗陽春面,謝謝!」司馬尚游沒時間听他報菜名,直接回絕道。

店小二臉色登時大變,卻還是不敢發作,嘴中極不情願地喊了一句「得叻,一碗陽春面!」說罷,悻悻而去。

他見司馬尚游一進來又要打尖又要住店的,還以為來了個油水頗豐的客人,沒想到他竟然只是叫了一碗陽春面,這讓他的服務熱情一下子就跌倒了谷底,口中邊走邊碎念道︰「唉,這年頭,生意難做啊!」

司馬尚游瞧著他的表情,又想笑又忍住了,心中暗道︰這小二背菜譜倒是一流,可服務態度卻實在是上不得台面。當下也不再理會,便仔細地坐在桌旁听著眾人談天說地。

旁邊桌上的眾人皆是豪邁的江湖漢子,說起話來無所顧忌,尤其是當中一個粗胖漢子,口中一邊飲酒,一邊唾沫橫飛,道︰「我看那邪教啊,也是好景不長了。當日那旋崮山北麓一場大戰下來,邪教損失慘重,估計是蹦達不了幾日了!」

司馬尚游听到此人提到邪教消息,當下便即上了心,凝神傾听,唯恐漏過一絲情報。和那粗胖漢子一桌的有四五個人,瞧他們穿著服飾,顯然亦是江湖中人。只听得同桌的一個瘦小矮子道︰「歐陽兄,那日那場大戰你是听誰說的?」言下之意,倒很是懷疑那粗胖漢子消息的真實性。

那姓歐陽的粗胖漢子又自飲了一口烈酒,抹了抹嘴唇,大覺過癮。眾人都想听他的回答,卻見他只是一個勁的喝酒,登時紛紛急道︰「歐陽兄,你倒是說啊,莫不是你老兄瞎編胡說,來此賺大伙兒清閑!」

「是啊,是啊,別賣關子了。怎麼回事倒是說與大伙兒听听啊!」

「老子瞎說?呵呵,我歐陽晃何時說過謊話?當日那場大戰,老子可是親眼瞧見的!」

那粗胖漢子又眯了一口水酒,直接回擊道。

司馬尚游暗暗道︰原來你叫歐陽晃,呵呵,連名字都帶晃,卻說沒說過謊,這倒挺有趣。

忽然又想到這歐陽晃說自己親眼瞧見過官軍與邪教之戰。也不知是真是假,當下不再理會他的名字是真是謊,忙豎起雙耳,仔細听他下文。眾人听說他親眼瞧見過大戰,皆自不信。

他們了解歐陽晃平常的為人,也就靠耍耍嘴皮,若是踫上那種大戰,他不第一個跑才怪

,哪有膽子留下來觀戰?

眾人皆道︰「歐陽兄,你就吹吧。還親眼瞧見,踫上那種場面,你不嚇得尿褲子就算不錯的了,還敢稱親眼所見?」

「哈哈哈哈,張三兄說的是啊,說出了大家伙的心聲啊!啊,哈哈哈哈!」

「呵呵,李四兄見笑了,只是在下深知歐陽兄的為人。這才嘩眾取寵。呵呵,呵呵。」

歐陽晃見眾人擺明了不信自己,一個個的還冷嘲熱諷,當下大怒。朗聲道︰「我歐陽晃此次若有一句虛言,甘受天打五雷轟!」言罷氣勢攝人,正經萬分。若說他此刻說謊,恐怕還真沒人信。

忽听得外頭「轟隆」一聲巨響。一聲驚雷瞬間襲來。這雷聲來得如此突然,卻又如此恰到好處。眾人見他神情一本正經,不似作偽。本有七分信了。但「甘受天打五雷轟」話音剛落,雷轟便即而至,看來此人之言,實在是不能信,連老天都听不過去打了一個噴嚏,提醒眾人不要被此人所欺。

眾人待雷聲過後,皆自放聲大笑「哈哈哈哈,歐陽兄,日後就別再亂發誓了,會遭報應的啊!」

「唉,歐陽兄,你的所作所為連老天都看不過眼,你口中還是積點德吧!」

「哈哈哈哈,我從未見過老天有這麼靈的,說打雷就打雷,歐陽兄,以後這東平大旱得需要老兄你來求雨啊!」

歐陽晃听得眾人如此譏諷,心中自是怒不可言。可他心中也暗暗心驚︰說來也怪了,怎麼自己一發誓,這老天就打雷呢,莫不是自己真惹怒了老天?若是如此,那待會兒出門可得要多加小心了!

他此時的臉色已是漲得通紅,可在‘天意’面前,又不好如何反駁,當下尷尬之極。眾人瞧著他如此模樣,心中自是不會再信他言語,當即各自飲酒談論,倒將他晾在一旁了。

司馬尚游听他發誓後老天便即‘警告’,也是暗自搖頭,可他從來不信什麼天意之類的鬼話,雖然如此巧合,他他瞧歐陽晃的神色不像是說謊,便即暗暗留上了心。

待吃完店小二端來的陽春面後,他便走到帳台,要了一間中等客房。而後听得眾人談論的都是一些江湖瑣事,他也沒有興趣,便即上樓,找到了房間後,便進房休息。

剛要關門,卻見歐陽晃也走上了樓,他走到對面的房間,正欲進門,司馬尚游忽然想到了些什麼,當下又打開了房門,對著歐陽晃道︰「這位仁兄,可否移步舍內,交個朋友如何?」

歐陽晃聞言一怔,他回過了頭,見說話的是一個青年公子,作尋常江湖人士打扮,他仔細的的打量了一下司馬尚游,確定彼此不認識之後,便說道︰「兄台認識在下麼?」

司馬尚游微微笑道︰「不認識。不過在下適才在酒樓之下听得歐陽兄的名號,兄台為人豪邁,風采照人,在下好生欽佩,想與兄台交個朋友,不知歐陽兄可否賞臉?」

歐陽晃听他言語,顯是瞧見了自己在酒樓下的窘狀,臉上不由得一紅,道︰「兄台既然不識得在下,又何必如此相諷,當真是不把在下放在眼里麼?」言下已是稍有怒氣,他自認為司馬尚游如此言語定是在譏諷自己立誓之事了。

司馬尚游此時有求于他,自是不會計較他的話語,忙道「兄台誤會了,適才歐陽兄在酒樓下的立誓之言在下雖然听到,卻相信兄台所言屬實,這‘天意’之事在下從來不信,不外乎是巧合而已,兄台不必耿耿。」

歐陽晃見他言語誠懇,又肯相信自己,頓時對他頗生好感。適才在酒樓下,沒一人信他,此刻竟有人願意相信自己,他心中這份感激自是不用多提。他收了收之前微現的怒氣。和聲道︰「兄台和我素不相識,為何信得過在下?」

司馬尚游微笑道︰「江湖中人,以誠為貴。大家都是七尺男兒,說出的話自然會負責任,我相信以兄台如此豪邁為人,自不屑在這龍蛇混雜之地胡吹瞎編。」歐陽晃听得司馬尚游言語,當真是覺得相見恨晚,司馬尚游此番言語下來,不僅豁達坦誠,又捧了他。將自己說成豪邁之人。這還是他第一次听到外人如此高度評價自己,他心中此時已將司馬尚游當成了知己,恨不得早點相逢。

不過既然別人已是如此抬舉自己,自己再不表態也說不過去了,他爽朗一笑,道︰「呵呵,兄台如此相贊,在下心中有愧。不過兄台一番誠意,在下雖是魯莽之人。卻也懂得結交朋友,兄台既不嫌棄,那在下便厚著臉皮,高攀俠士了。不知少俠尊姓大名?」

司馬尚游忙道︰「歐陽兄如此謙恭。倒是折煞小弟了。小弟司馬尚游,江南蘇州府人氏。現今浪蕩江湖,四海為家,俠士二字實是愧不敢當!」他見歐陽晃已有主動結交之意。當下便即報上了名號。只是自己的身份和所來此處的目的卻是隱藏不提。

歐陽晃道︰「司馬老弟直性坦率,當真是令人欽佩!老兄我虛長你幾歲,便稱你司馬老弟了。」

江湖漢子就是這麼直爽。有時候只需要三兩句話,便能交定一個朋友。適才二人還是在下兄台相稱,可這朋友一旦交下來之後,便是老兄長老弟短的了。

司馬尚游亦不拘于常理,當下便道︰「歐陽老兄,請!」

歐陽晃也不推辭,當先便走進司馬尚游房中。其實依照江湖規矩,司馬尚游既已請他入房,他應該要回一句「老弟先請!」,只是對于這些直爽的江湖漢子來說,越是推辭倒顯得越是做作了。

司馬尚游和他一起進房,他倒上了茶水,請歐陽晃上坐品茶。

歐陽晃卻喝慣了酒水,不擅飲茶。便叫道︰「小二!」

門外的小二听到房內有客人呼喚,便即入房,恭听吩咐。

歐陽晃道︰「給我打五斤上好的蘭陵酒過來!」

那小二听得他二人要喝五斤蘭陵酒,當下微微咋舌,似乎不敢相信。

歐陽晃見他驚奇模樣,微微一怒︰「愣著干嘛?快點上酒啊!大爺可是酒壇里泡大的,五斤一兩也不能少!」

那店小二不敢再耽擱,回了一句「好叻,可也請稍等!」便即匆匆下樓。

司馬尚游听得他要喝五斤烈酒,心中亦是暗暗欽佩。不過司馬尚游本身不擅飲酒,當下自己喝了兩口茶,便進入正題,問道︰「歐陽兄,小弟听得老兄適才在酒樓下的立誓之言,心中微覺好奇,不知老兄可否一解小弟心中茅塞?」

歐陽晃微微心下生奇︰不是不信天意麼?怎麼又提這事了?但畢竟是剛剛結交,總不能立馬就擺臉色,當下便道︰「老弟有甚不解的,盡管開口!」

司馬尚游道︰「老兄適才言道親眼瞧見朝廷官軍和邪教曾在旋崮山北麓大戰一場,小弟不解,區區一個邪教怎麼能和朝廷官軍相抗呢?」

歐陽晃听他言語,這才知道司馬尚游不是來取笑自己,而是在打听雙方的消息,當下便道︰「老弟你行走江湖時听說過邪教麼?」

司馬尚游道︰「在下行走江湖皆是獨自一人,喜好游覽名山古跡,于江湖之事了解不深,可邪教之名亦是略有耳聞,小弟听聞他們的教主是洪治,武功深不可測。不知小弟所說可否屬實?」

歐陽晃听他言語,便猜測他是個只知游山玩水不諳江湖事的公子哥,自覺有機會跟他普及普及江湖大勢,便道︰「你所說確實不錯,那邪教教主確實是洪治,他的武功嘛自然是挺高的了。不過更為可怕的是,他們邪教教眾之多,當真是數也數不清,听說他們的會眾已有百萬,教眾更是好手雲集,足有和朝廷對抗之力。」

司馬尚游佯作恍然大悟的模樣,緩緩點頭,道︰「哦,原來如此。還是老兄你知道的多,小弟欽佩萬分!」

歐陽晃听他再次夸贊,心中頓時飄飄然,自覺江湖之事盡在他的胸中,卻也仍是謙了兩句,道︰「唉,這些都是皮毛,皮毛而已。呵呵。」

司馬尚游趁熱打鐵,繼續問道︰「那雙方那場大戰過後又是如何呢?誰勝誰負?」

此刻店小二已將兩壇子蘭陵酒送進了房間,歐陽晃一聞酒味,登時一臉沉醉,忙解開了封口,徑自倒了兩碗,道︰「來老弟,先干了這杯,讓老兄過足酒癮後再跟你細細道來!來,干了!」說罷舉起了手中酒碗,示意司馬尚游舉碗干杯。

司馬尚游忙擺了擺手,道︰「小弟不擅飲酒,老兄你且自飲,小弟以茶代酒奉陪!」

歐陽晃聞言後大為不爽,道︰「老弟,你我二人既已結交,總歸要給老兄我一個面子,這江湖上哪有以茶代酒結交的?爽快一點,干了!」

司馬尚游情知自己不能再相拒,江湖上的人最重面子,看來這碗不干是不行的了。可一想到茯蕶,想到她的行蹤,這點苦頭又算得了什麼。他此時已是豁出去

了,舉起手中酒碗,和歐陽晃手中的酒碗一踫,朗聲道︰「老兄,小弟本不擅飲酒,但今日交了老兄這個朋友,卻也顧不得許多了,來,干了!小弟先干為敬!」說罷硬著頭皮將這碗濃濃烈酒灌入嘴中,喝完後一陣苦辣,差點嘔吐。

歐陽晃見他如此神情,知他確實不擅飲酒,但卻還能如此夠義氣,當真是給足了自己面子,他心中好生相敬,贊道︰「老弟真爽快!真豪杰!」言罷,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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