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相比,趙昕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只不過他自己還沒有完全意識到罷了。
要是在以前,或者說即使是在數日之前,他絕不會在這樣的場合像這樣侃侃而言,要知道,畢竟眼前的這三個人他不熟悉。
可是現在的他已經有了很大的變化,因為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其實是死過一次的人了。
既然如此,自己還害怕什麼呢?
或許這一切真的就是天意,更是上天賦予自己的一種責任。
在趙昕以前的那個時代,人們已經充分認識到了哲學這門科學在人類文明中起到的重大作用。
而在數千年的中華文明中,缺失的卻恰恰是哲學的這一部分。
從古到今,中華文明中雖然出現過一些哲學家,但是他們卻大多沒有觸及到哲學真正需要解決的問題。
哲學需要解決的根本問題是什麼?
是揭示這個世界的本質,同時又要研究這個世界的發展規律,以及人的思維與這個世界的關系。
說到底,哲學就是一切科學研究的前提和基礎。
正因為如此,到了後世的工業革命之後,中西方之間科技創新的差距一下子就顯露了出來。
從其根源來講,就是哲學的缺失。
《易經》這本書非常神奇,如果說它有預測的功能趙昕並不懷疑,而這本書中充滿著的哲學思想是如此的豐富,但是卻都被數代人所忽略。
因為研究它的人們找錯了方向,就如同眼前的這位堯夫先生一樣。
想到後世時候國家的落後,以及因為落後而遭受的災難,趙昕覺得自己現在有責任開始去埋下中華文化中哲學思想的這一粒種子。
雖然他不懂哲學,但是他有這樣的認識。
邵雍坐在那里,良久不說話。
趙昕沒有去打攪他,因為他知道一個人思維的轉變需要一個過程,而且這個過程也將非常痛苦。
文彥博不以為然地道︰「除之,你剛才所講的我聞所,難道你就不覺得自己有嘩眾取寵之嫌?」
他此時的問話就相當于是在質問了,畢竟他如今官居二品,而且年長趙昕二十來歲,所以這樣的質問來得非常的直接。
富弼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說,其實《易經》就是一本關于哲學的書?」
趙昕道︰「這個我不敢斷言,也許古人最開始的時候就是把它作為算卦用的,但是卻在里面表達出了一種最樸素的哲學思想,也就是揭示了我們這個世界不少本質性的東西。不過我認為,對于我們現在來講,最應該做的就是去將其中的哲學思想提煉出來,這樣才更加的有意義。哲學是一門非常重要的科學,如果我們所掌握的知識是一顆顆珍珠的話,那麼哲學就是把那些珍珠串起來的那根犀這其中的重大意義也就不言自明了。」
文彥博說道︰「你講得太玄乎了,我還是不懂。」
趙昕心想,看來他們還是對算卦之術更感興趣。隨即微笑著問他道︰「文大人,你覺得我們生活的這個世界是真實的嗎?比如,現在,此時?」
文彥博道︰「當然。現在我們不是正在喝茶,同時在談論你所說的那什麼哲學嗎?」
趙昕又問︰「文大人,如果你離開這個世界了呢?我說得難听點,就是︰如果文大人仙逝之後呢?對你而言,這個世界還存在過嗎?」
文彥博怔了一下︰「這……」
趙昕繼續地說道︰「所以,海外一位叫叔本華的哲學家就說過這樣的一句話︰所謂真實的世界,其實就是我們自己的直觀能力和悟性的構成物。也就是說,我存在的時候,這個世界就存在,我消亡之後,對我而言,這個世界就不存在了。當然,這只是哲學的一部分,不過這樣的思想對我們探索這個世界的真相卻有著的作用。」
文彥博道︰「就算你說得很有道理,但是也不能將堯夫先生多年的研究一下子抹殺掉吧?」
趙昕道︰「我沒有任何抹殺堯夫先生那些研究的意思,反而地,我覺得堯夫先生完全是這方面的天才,只不過我覺得他的研究從意義上來講有些偏向了罷了。命運之事,畢竟太過變化莫測,虛無縹緲,即使堯夫先生花費了畢生的精力去研究,我想,最終的成就也會非常的有限,而且這樣的研究對後世並沒有多大的實際意義。」
邵雍忽然站了起來︰「除之,難道在你的眼里,我的梅花易數就如此沒有價值嗎?」
趙昕想不到他思索了半天的結果卻是這樣。不過轉念間也就能夠理解了……畢竟這個時代的人思想局限太大,想要一時間想明白有些事情實在是太難。
趙昕朝他深施一禮,說道︰「堯夫先生,在下孟浪了,不過我沒有任何貶低先生的意思,如果先生不能接受在下的這些話,在下這就向先生致歉。告辭了!」
他發現邵雍根本就沒有想要挽留自己的意思,不禁在心里嘆息,即刻轉身離開。
離開的時候听到文彥博在說道︰「此人依仗有官家的寵愛,竟然如此胡言亂語,真是可惡至極!」
富弼卻說道︰「寬夫,也許他的話很有道理。」
趙昕苦笑︰也好,只要自己今天的話能夠讓他們去好好思考就行。
不過他並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在離開前讓管家拿來了紙和筆。
後世時候的計算機技術其實就是在易經八卦的基礎上發展起來的,也就是人們常說的二進制。
趙昕給邵雍留下的就是二進制的大致概念。他心想,這個邵雍肯定能夠看懂這東西……
也許,這比自己任何的解釋都起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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