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居羽嘆了口氣，抬手要蘇溪起身，「也罷！既是如此，只有你姐姐可去了！」
「凝妝向來極識大體，她……」蘇溪話音還未落，門外一聲清晰的女子聲音傳來。
「我願意！」正是凝妝。
她推門而入，之前的敲門聲，便是她。
蘇溪一見到她，眼淚瞬時流了下來。
「謝謝你。」凝妝這次的笑容是真誠的，她握住蘇溪的手。
蘇溪心中起伏不定，她忽地抱住凝妝，凝妝被她這麼一撲差點沒有站穩，她哭笑不得地望著眼前的父母親。
蘇溪只是抱著她更緊了，她不知該說什麼，心中只是感激，難以表達。
是的，她知道姐姐是自願入宮的，與她無關。
然而無論出于何種原因，若不是有凝妝，或許她與秦驀此生便無法再見了。
從前的芥蒂在這樣的感激面前好似真的不算什麼。
她慢慢松開姐姐，只听凝妝柔聲道︰「爹，娘，女兒願意！既然天家垂憐，女兒此生也算有幸。」
蘇溪怔怔看著她，她在想或許姐妹心境不同，而且看凝妝的神情，是頗為喜悅的。
蘇居羽也是有些吃驚，他連連問道︰「凝兒，只要去了便不可再回頭，你要想好了。」
「我已經想得再清楚不過了。」凝妝急道，「那是女兒一直以來的夢！」日光從窗外透過來，映在她臉上，她激動的神情越發清晰可見。
蘇居羽定定地看著凝妝，半晌，他正了正發冠，站起身來，凝妝上前一步，蘇居羽慈愛地拍了拍她的肩，沒有再說什麼便步出書房。
房中只余母女三人，蘇夫人拉著凝妝和蘇溪坐下，下人識趣地掩上了門。蘇夫人坐定，剛要開口，蘇溪起身道︰「娘，你對姐姐肯定有許多話要囑咐，我在家中時日還多，您和姐姐慢慢談。」說著沖凝妝微笑了一下，開門出去。
一推開門，只見家丁丫鬟統統圍在門外。蘇溪一出來，幾十只眼楮不約而同地看著她，她意識到自己尚未擦干的眼淚，卻也沒在意，只道︰「大小姐過幾日才走呢，到時候會與大家道別的，先別急著看了！」說著，穿過人群。
「都散了吧！各忙各的去。」掌事的僕從連忙道。
眾人听得小姐發話，只得應聲散去。蘇溪舒了口氣，仰面望著天空，仿佛要將雲層看穿。
她有種重獲自由的感覺，原來一切皆繁雜，亦可一切皆簡單。
那邊凝妝和母親說了許多體己話，母親眼中有淚，凝妝連忙幫她拭去，一邊道︰「娘，女兒是出嫁，您怎麼還哭了。」
蘇夫人緊握著她的手，說︰「凝兒，別怪母親嘮叨。」凝妝趕忙道︰「沒有，您說著。」
母親道︰「之前那次鐘謁來提親，是他一廂情願，別說你妹妹不同意，就是換成了你，我和你爹也一樣不會同意的。」凝妝剛要解釋，蘇夫人打斷她的話道︰「你听娘說！」又續道︰「娘知道那件事情之後你就對你妹妹有嫌隙了，這些我都看在眼里，本以為你們姊妹兩個很快能夠和好如初，卻想不到我的兩個女兒都是這樣的性子，今天娘把話說開了，你妹妹她沒有听到倒也好。凝妝，你記住不是父母親偏心。」
「女兒，知道！」凝妝黯然。
「上次楚戴侯夫人來府里，你爹沒有叫你來而是叫了溪兒。娘知道你看在眼里，心里面一定過不去。這些女兒家的情懷，娘都懂得的。」蘇夫人說著，見凝妝眼中聚了淚光，不禁心中難過，「你爹原想早早就告訴你緣故，是我勸他不要說的。」
「那是什麼緣故？難道您和爹爹都認為只有妹妹才配得起名門，配得起天家貴冑嗎？」凝妝一口氣說下去，這些話在心中埋藏已久，終于能夠說出來了。
「你別急，這才是娘要囑咐你的。」蘇夫人平靜地說，「你的性格一直都是柔弱有余，遇到事情的時候，你都是要為自己找到依靠。你現在想想，娘說的對不對？」
凝妝眼珠轉動著，她著母親，忽然沉默著。
母親見她如此，道︰「娘要說你的就是這點，咱們蘇家雖說不是名門，卻也到底是朝廷命官。此番得來聖意，一方面是恩賜，另一方面，卻也並沒有你妹妹所想那麼不堪。」她說著，嘆了口氣，「我和你爹一直都認為，以你這樣的性格，在王室，在宮廷中是很難立足的！」見凝妝認真听著自己的話，她續道︰「而你妹妹她不同，她自小頑劣，遇到事情也很少來和我們商量，現在到了灕州，她還竟然還弄出私定終身的事情。」
凝妝听到這兒，不禁笑了出來，「溪兒頑劣，也不算是一天兩天了。」
「但即便是這樣，她能夠模仿別人的字跡而以假亂真，心志甚至可勝過男兒！就是因為如此，我才能夠相信，蘇溪她是個知道自己目的的人，我才能夠相信，她會在宮闈中生存的很好，也許有朝一日會為蘇氏帶來榮耀。」
她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見凝妝不語，問她道︰「娘說的這些，你應當是懂得的，不會因此而妒忌對麼？」
凝妝搖頭，「女兒不會妒忌自己的妹妹！」見母親會心一笑，她又道︰「我知道妹妹才貌勝于我，但是娘，她太過傲慢了！」她頓了頓，「也許您會說我少不更事，但女兒認為才貌絕不是第一位的，雖然女兒並未見過皇後，但自古後宮之主並不見得傾國傾城。」
蘇夫人定神看著凝妝，她笑著撫了撫凝妝的頭，「太子總有登基一日，那時我女兒便是皇妃了。娘如果說沒有奢望是假的，但是如今只是想解開你的心結，讓你不要帶著委屈去宮里生活。」
凝妝抿嘴笑著，「若是您不說，也許我要埋怨蘇溪一輩子呢。但是娘，我從沒有真正恨過妹妹，您要信我。」
「娘相信你。」蘇夫人道，「還有兩日你便要入京了，既然決定了，就妥善準備罷。」
凝妝有些害羞，說道︰「我走了之後，您要想著我。」
蘇夫人起身道︰「你是我的女兒，娘怎麼會不想你！」說著摟著凝妝，凝妝把頭埋在母親懷中，她沒有看到母親眼中的淚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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