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是比騎術,我朝魯隨便你怎麼比！」朝魯不屑的沖著方玖月叫道,顯然對自己的騎術極為自信。
方玖月的面色凝重，望著二人的坐騎苦苦的思索，到底要怎麼應對才好。
而一直在三人身後冷眼旁觀的柳守義再也沉不住氣了,他出聲把柳清芷喝到身邊，語調嚴厲的質問，「你早已看到我在你們身後，為何還放縱那蠻子還由得他胡來？居然還應下這等比試。那蠻子又是個生性蠻橫的，這二人之間莫要說比騎術了，朝魯隨便伸伸胳膊這小王爺就被撂倒了。你現在趕快去阻止他們，倘若真比試起來，出了什麼事誰能擔當得起？」
「父親莫急，」柳清芷見她父親面色不佳的喚她便心知不妙,跟方玖月打個招呼才催馬過去，可還未來得及開口解釋就受到這一通的責備，不由苦笑一聲，「女兒也知道輕重的，這比試決計不會是武斗。現在朝魯一人單槍匹馬，而淮南王四周卻是護衛重重，這安全卻是無礙的。」
「哼，淮南王要這白馬你要送給他直接送就是，那朝魯見到又如何？不服又如何？你父親我難道連給那小子送匹馬都送不得了？」
柳守義听到女兒的解釋仍然心里還有些生氣。
上次白雲觀之時，柳清芷在他面前根本不與自己商量便主動去做那刺客的人質，害自己跟她母親擔驚受怕了老半天，後來就算有逸塵趕到先做了解釋也難以安心。
這一次又是這樣，分明早就看到自己在身後跟著他們許久了，卻仍是自作主張。這次還連累了淮南王一起受苦，到底還有沒有把自己這個父親放在眼里？
「明知我在此，不跟長輩商量就擅自行事，你最近在你祖父那里學到的便是這些？清芷，我早知這段時間你一直偷偷的在頻繁出府，你瞞得過其他人，怎麼可能瞞得過我跟你的母親？我本來早就想來找你談談的，可你母親一直私下勸我說你長大了自有主見，讓我莫要多管，我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看著。沒想到你現在確實學到幾分本事，是不是就不準備把我這父親放在眼里了？」
柳清芷听著也不解釋，雙手死死的扣著馬背的韁繩，低頭沉默不語。
柳守義見女兒這幅樣子又有些後悔，自己說的確實重了些。只是他這個做父親的近來確實不知道該怎麼管教這個大女兒才好了。
上有老父親寵的厲害，中間又有妻子時時刻刻心疼的緊，連她自己又很是爭氣，小小年紀連連處置府內的家宅之事都顯得越發駕輕就熟游刃有余。
這麼省心又乖巧的女兒換做其他人簡直會覺得此為人生大幸，一開始連他也這麼認為。
但最近面對三弟幾次三番的冷嘲熱諷，甚至連大哥都開始投來欲言又止的目光，柳守義越發覺得有些頭疼的緊。他又瞧了瞧不遠處比手畫腳的在跟朝魯不知道在努力溝通些什麼的方玖月，眉頭皺的死緊，又讓女兒再走近些低聲問她。
「那個方世子……我是指那淮南王，你究竟是怎麼想的？」柳守義有些艱難地開口道。本來天下這子女婚姻大事哪有能他們的意見，可他到底認為自己女兒不太一般，有些事情不得不先問清楚她到底怎麼想的。「你現在年紀也不小了，有些事情不用我說破了吧。」
「嗯。」柳清芷仍然沒有抬頭，只是輕輕的應了一聲。
過了片刻，連柳守義都有些不耐準備再次發問時，她才終于又開口了。
「女兒心悅于她，請父親成全。」
柳守義確定自己沒听錯後瞬間火起，簡直就想立刻對著這個看起來沉穩實際卻沒有半分大家閨秀樣子的大女兒開始一通責罵。
好在他現在還意識到這里並非府內，不遠處仍尚有兩個礙眼的人一直嘰嘰喳喳煩個不停。
幾個深呼吸後，柳守義才勉強壓住了心火，他對自己女兒冷哼一聲後轉頭朝著那二人喝道，「這麼久了，你二人到底商量出怎麼比試沒有？」
方玖月瑟縮一下，心里奇怪怎麼覺得剛才突然有陣冷風吹過。
朝魯先是對著方玖月嘿嘿一笑，然後大聲對柳守義回道，「我們已經商量好了，為了避免說我大草原的勇士來欺負這個弱不禁風的小少爺，我們既不比奔馬也不比走馬，我跟他比試速度！」
「速度？」柳守義盯著方玖月，在她全身檢視一遍，怎麼看她也不像是一個擅長速度的騎手。「比速度是否也不甚公平？」
「不會不會，」朝魯興奮的擺擺手，「這次我跟這個小少爺比的是慢速。到時候看誰的馬後到終點誰就贏了。」
「是這樣麼？」柳守義又問了一遍方玖月，見她也贊同的點點頭，心下更是不屑，果然是毛頭小子什麼都不懂，「既然你們已經定了這比賽的內容，那就開始準備吧。」
「這樣，我來給你們當裁判。若是朝魯你勝了，這匹千里馬駒我柳守義二話不說任你帶走。若是你輸了，以後莫要再來我這馬場，不然的話莫怪再我不講情面。」
「而你，」柳守義揚起手中的馬鞭，遙遙的指向方玖月，「你若是輸了，以後就休得再出現在我柳守義的面前！」
幾句話下來，就連朝魯這般粗神經的人都能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勁了。
不過這樣情況對他來說更是高興，開始他還以為柳大將軍會跟他女兒一樣不公平呢，沒想到也看那個小少爺不順眼。
天神保佑，這真是太好了。
他一定會把這難得一見的千里馬贏到手里的。
那小少爺居然天真的以為騎馬術僅僅練習速度誰快嗎？想靠著慢慢跑來贏過他？騎術中對馬穩定性、協調力全都是必須掌握的，這種比試方法根本就難不倒他。
「那我要是贏了他呢？」方玖月目光在柳清芷和她的父親之間來回切換，心下一沉，接著問道。
「這馬本就是我女兒要送給你的，我就不再說了。」柳守義意味深長的回答她，「若是你贏了這比試，我可以答應你一個條件，你盡管開口。」
方玖月听的瞬間眼楮一亮，欣喜的望向柳清芷，見她此刻目光溫潤的瞧著自己，心里更是歡喜。
「好了，你二人先去挑選馬匹，然後會有人接引你們從馬場的門口出發，作為起點，我和清芷會在養馬人的居所門前等著你們。」
「再說清一遍規則，誰的馬後到終點誰就獲勝。」見二人紛紛點頭，柳守義也不在廢話，揮手就想讓他們離開。
「呃，我就不去選了，我就騎這匹白馬就好。」方玖月說著拍了拍它的腦袋，惹得馬兒打了一串響鼻，順便還好心的建議了準備也不去的朝魯，「你現在這馬看起來性格有些烈呢，那你突然慢吞吞的話它受不了跑起來就慘了，我覺得你還是去換個溫順點的吧。我們中原有句話叫，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
朝魯聞言一愣，又看了看自己還在不停嘶鳴來回走動的坐騎，覺得這個小少爺真是心善，說的確實有道理，就跟著侍衛去換馬了。
那邊柳守義見柳清芷似乎還想跟方玖月開口囑咐些什麼，忙扯著她就離開了。
「這種無能的小子，除了一張臉隨著他祖父生的好看以外，真不知道你看上他什麼了？弱不經風的樣子還來耍小聰明，他以為比慢速朝魯就會輸？」在院內擺好的椅子上坐定後，柳守義還是有些意難平，受不了女兒的沉默又開口念叨起來，「既不是君子，也不是壯士，你到底心悅他哪點？」
「臉啊。」柳清芷心里正在思考另一件事，听著父親問道就隨口回答道，然後半天都沒听見回應才驚覺般回神，卻發現自己父親已經氣的手都揚起來了。
她嚇了一跳趕緊補救，「不是，女兒是說她的家世。父親，方玖月現在貴為淮南王，位居一品王侯，女兒會傾慕于她不是很自然的事麼？」
「說實話！」柳守義在氣頭上，懶得听自己女兒胡說。憑他柳國公府的地位，柳清芷還是嫡長女，不要說一個異性王爺，就是入宮成為太子妃也不是什麼難事。
柳清芷見賴不過去了，只好一副委委屈屈的樣子說出原因，「雖然淮南王現在家人稀少權勢也不比從前，很多人因此打消了跟他們結親的想法，但這些對于我來說都不是問題。現在這小王爺上無長輩下無親眷，父親，你也懂祖父現在的意思，他如今確實看重于我，但是隨著我年歲大了，終有一天會嫁人的啊，難道那時候要我辛辛苦苦的打理一夕喪盡麼？」
「所以你是看中了那小世子無親無故？」柳守義目光深沉的打量著女兒，不等她回答就自顧自的接話，「是了，那小王爺既無親人必然會依仗你的娘家，且我觀他性子也軟，在白雲觀時看得出對你又是一片真心實意的，說起來論作女婿確實是個不錯之選。」
「沒錯。」柳清芷還一副認真的表情，點頭附和，心想卻想的是自己這次真是把那些話本上冷清薄幸之流演了個徹底。
還好方玖月此刻沒在這里，不然還不知道她听著這些對話後會怎麼看自己。
不過依著那個無賴的性子，想法估計也跟尋常人大不相同了，有時候那個小腦袋里真是不知道一天在想些什麼……
她突然覺得自己有些臉紅，趕快又低下頭免得讓父親發現。
「我們要在這里站多久啊？你這樣做是不對的！」朝魯站在馬場的大門口，憤怒的朝方玖月吼叫。
他怎麼也沒想到等他在馬棚里千挑萬終于在一群軍馬中選到了一匹性格最為溫順的馬後，興沖沖的就往馬場門口跑，但這個小少爺見他的到來就翻身下了馬。
開始他還不以為意，以為又是那種中原人的故作姿態，但等到軍令官都下令開始後那小少爺居然還不上馬。
他自己興沖沖的走了好幾步才反應過來，如果那個小少爺一直杵在那不動的話，自己就算騎得再穩再慢絕對也是會先到終點的。
當機立斷，他也停了下來。
不就是站嘛，誰怕誰？
只是心里越發鄙視面前的這人，這種連騎術都不敢用的人怎麼能配的上他身旁的千里馬？
「唉，你也是知道的，論騎術我是絕對跑不過你的，」方玖月蹲在地上百無聊賴的拔草，懶洋洋的回答著朝魯，「既然知道跑不過，我干嘛還要跑？我傻啊。」
「那你是承認自己輸了？」朝魯高興的問她，「好嘛，你早承認的話就不會跑來跑去了。哈哈哈，這馬還是得歸我朝魯了！」
「慢著！我什麼時候承認自己輸了？」方玖月搖搖頭，一本正經的回答他，「我呢，在這里等著，你總是會等不過我的。只要你等不住往前走，總是會到終點的，那時候我就贏啦。」
說完她還站起身走到白馬旁邊，騎上去又跟它玩樂起來，理都不理朝魯。
朝魯氣的一直罵中原人不守比賽規則，哪里有這種做法的？那還是比騎術麼？可是看著方玖月跟千里馬是玩不亦樂乎，眼紅的又急又癢。
方玖月玩了好一陣子，才跟想起來似的轉頭看向朝魯，笑咪咪的說道，「咦，原來你還在這里等著啊。」見到朝魯一直眼熱的望著自己的白馬，笑了起來，「嗯，我們在這里等著確實無聊，我看你很喜歡我的馬啊。那我借給你玩一會兒？我來試試你的大馬，我們交換玩吧。」
「好啊！」朝魯早就忍不住了，見方玖月主動開口立刻便答應了，很干脆的下馬跑來，伸手就想把白馬拉過來好近距離打量一遍。
方玖月也走到朝魯選的馬身前，因為是匹成年軍馬，個頭要大很多。她心里還有些發怵，發現她現在身高連馬都上不去，惹得無意間瞥見的朝魯好一通嘲笑。
她大口的深呼吸幾次，默默給自己打氣，嘴里一直念著︰這是朝魯專門選的最溫柔的馬，這馬脾氣很好，我一定不會摔下來的。
再一次就這輕功上馬。
待她確定自己坐穩後，先是又試了幾下手感，發現這馬確實性子溫和，便沖著還在端詳著千里馬的朝魯燦爛一笑，「謝謝你的馬，我先走啦！拜拜！」
說完就頭也不回的開始打馬狂奔。
朝魯被這突然的變故弄得一時沒能回神，他愣愣的思考良久，突然反應過來，一邊嘴里破口大罵一邊急急忙忙的上了這匹千里馬。
可是這馬的哪里會由得他的性子，勉強急走了幾步後又開始慢悠悠的散步。
朝魯急的不行，大聲喚來一個侍衛從他身上解下鞭子，對著千里馬正要抽下。
沒想到白馬卻一個前蹄雙膝跪地，而朝魯此刻全身力氣都集中在手臂之上，突然一輕一斜就這麼被拋到地上摔了個結實。
左右侍衛連忙圍了上來，七手八腳忙了半天才把他扶起來。
朝魯簡直氣的七竅生煙，本來還想拿鞭子再抽兩下這破馬泄憤的，但又想著已經沒時間了，只好憤憤的把鞭子扔在地上，隨手奪了身旁一個巡衛的馬就去追趕方玖月了。
柳守義遠遠的就听到有馬蹄聲疾馳而來，眯著眼辨識了一會兒，才對已經被自己訓了老半天的女兒道，「是那小王爺來了。他怎麼跑的這麼快，忘記規則了？」
忘了也好，輸了更好，連小小的比試規則都記不住的人有什麼用。
「這次可別怪父親我沒給你們機會，他早到便是輸了。等會兒不許跟我耍賴，以後也不許在說方才那等胡話了。」
柳清芷卻望著方玖月來的方向微笑著對父親回道，「不，父親，是她贏了。」
「現在就想耍賴了是吧？」柳守義瞪了女兒一眼，「這規則是他自己提出來又同意的，我又沒逼他。再說要不是這比慢的規則，憑朝魯的騎術比速度能輸給他？」
還沒等柳清芷回答，那邊方玖月興奮的沖著她揮了揮手，見自己也笑著點頭，樂得更甚。
方玖月在柳家父女面前勒停下馬，掩飾不住自己的興奮對柳守義喊道，「柳將軍，我騎的這馬是朝魯的馬。現在既然是他的馬先到了，那就是他輸了，就是我贏了這比賽！」
柳守義這才注意到她居然換了馬，又細想了一遍當初比賽定的規則，好半天才古怪的點點頭，確認她確實是獲勝了。
「哈哈，太好了！那那我可以提要求了嗎？」方玖月興奮的就準備跑到柳清芷身邊，準備借勢一鼓作氣的說出來。「請伯父將柳清芷許……」
「等等，」卻是柳清芷急急的扯了扯她的袖子，又瞧了一眼自己已經有些傻眼的父親，咬咬牙對方玖月佯怒道，「呆子，這種事要按著禮數來才成，冒冒失失的是不能作數的。」
「哦，不能這樣啊，客我看劇里面不是都說只要父母點頭就好了嘛。」方玖月瞬間有些泄氣，又些遺憾的望著柳清芷，「但是柳將軍沒點頭，我不放心啊。」
柳守義簡直對這兩人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清咳一聲才道，「我已知你的想法，挑一個良辰吉日再到我柳國公府來吧。」
說完頓了頓，實在有些不放心，又加了一句，「回府後先問問你府內的管家，勿要憑自己意氣行事。」
作者有話要說︰
果然我還是寫的柳大小姐一貫的先說出來啊，雖然沒跟面對面（其實這算表白麼？
嗯……
這章沒卡，很好很好^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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