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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羽醒來的時候,發現小徒兒安安靜靜的站在一側。見他起來了,立刻從一旁拿起袍子伺候他穿上。以往這時候小徒兒都是出去做早膳,如今乖巧的在旁邊候著,還是頭一回。
一睜開眼楮便見到小徒兒,重羽的心情特別好,敞開雙臂任由小徒兒替他穿袍子。他稍稍低頭,便可以看到小徒兒的發頂——還有那兩個圓圓的花苞髻。
重羽眸色深了深,之後道︰「都十六了,改日讓扶月教你梳別的發髻。」
唐棗的手一頓,抬眼瞧了重羽一眼。
十六歲的小姑娘正值芳華,嬌小的臉蛋不施粉黛卻粉撲撲的,縴長的眼睫濃密卷翹,像兩把小扇子,遮住她的盈盈雙眸。唐棗眸中含著笑意,翕了翕唇,道︰「師父不是喜歡徒兒梳這種發髻嗎?」
畢竟是姑娘家,自然也喜歡好看的發髻。有時候她見到扶月梳著好看的發髻,心里也會有些羨慕,可是她知道師父喜歡自己這樣,若是換了發髻,她怕師父會生氣。
這般想著,這三年來,她就一直梳著同一個發髻。師父看著的時候,心情也會很好,時常伸手揉她的腦袋,動作緩慢又溫柔。
——比起好看的發髻,她更喜歡師父的笑容。
見師父沒說話,唐棗繼續低頭替他系著腰帶,一邊系一邊道︰「師父喜歡徒兒梳什麼樣的發髻,徒兒明日就梳給師父看。」她雖然不會,卻可以請教扶月,以扶月熱心腸的性子,自然會教她的。
重羽臉上的笑意斂去,他認真打量眼前的小徒兒。
這三年來,小徒兒一直都很乖巧,循規蹈矩,從未做過一件忤逆他的事情。每日都好好的伺候自己,連吃食上,都花足了心思,換著法子討他的歡心。她這般乖,所以他才越來越喜歡她,習慣她的照顧,與其說是養了她三年,不如說是自己被她照顧了三年。
「小棗。」重羽的嗓音低沉,說不出的悅耳動听。
「嗯?」听見師父叫她,唐棗剛剛將腰帶系好,茫然抬頭,卻瞧見師父溫和的雙眸。
重羽伸手覆上小徒兒的臉,用拇指慢慢的摩挲,下一刻,卻將人帶進了懷里。唐棗的身子往前傾,鼻尖踫著師父炙熱的胸膛,聞著師父身上的味道,才緩過神,小手抵在師父的胸口上,有些不解道︰「師……師父?」
師父怎麼突然抱她了?
「小棗,為師……」
正在此刻,外頭突然有了一陣聲響,重羽不悅的皺了皺眉,有些不舍的將懷里的小徒兒松開,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道︰「為師出去一下,你先整理一下床榻。」
「嗯。」唐棗點頭,木訥的看著師父走出寢殿,而後慢慢的將腦袋轉過來,看著床榻,一時斂起了笑意。
約莫過了半刻鐘,重羽進來了。
唐棗早已將床榻整理好了,師父如方才一般,面色柔和的走到她的面前,溫柔寬厚的大掌揉著她的腦袋,嗓音是一貫的低沉悅耳︰「扶宴說……那人逃走了。」
唐棗的身子顫了顫,而後卻「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小小的身板跪得直直的,腦袋略微往下垂著,兩側的發絲安靜的垂著,坦誠道︰「是徒兒放走的,請師父責罰。」
她本來就沒打算瞞著師父,而且她知道,她也瞞不過師父。
她只是不想讓慕蘅死,雖然不過是初識,可是直覺告訴她慕蘅是好人,她不能見死不救,盡管這樣……會惹師父生氣。
重羽原是染笑的眉眼漸漸變得冰冷,他看著身前跪著的小徒兒,一雙黑眸幽沉幽沉,而後稍稍彎腰,伸手將小徒兒扶起。掌心的小手似是因為緊張而滲著細密的薄汗,模起來有些濕濕的。
「為師從來都舍不得讓你跪著。」他重羽的徒兒,疼愛都來不及。
唐棗是知道的,自從三年前,師父從來就沒有讓她跪過。如今放走了慕蘅,讓她覺得太對不起師父,只能跪下認錯,請求師父的原諒。
「徒兒犯錯,理當受到責罰。」唐棗將頭抬起,師父太高,她只能這樣仰視著他,「慕蘅已經答應徒兒,以後不會……不會再來這里。」
重羽笑了,如往常一般親昵的揉著唐棗的臉,連語氣都是一貫的溫和,「傻徒兒,為師何時說過要責罰你了。為師答應你不殺他,關著他還覺得礙事,如今你將他放走了,那是再好不過了。」
唐棗有些驚訝,可是她仔細瞧著師父的臉,的確未發現一絲生氣的跡象。
見小徒兒愣愣發呆,重羽才挑了挑眉,道︰「怎麼?不信為師?」
他若真要殺他,何必將人關著?
唐棗忙搖頭,連連道︰「不是的。」說著,她彎了彎唇,露出笑意,「……徒兒信。」
師父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她都信。
重羽這才心情稍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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擅自放走慕蘅,師父非但沒有怪罪她,而且看上去一點兒都不生氣,委實出乎她的意料。
唐棗回神,看著鏡中的自己,有些微楞——原是一貫的女童發髻如今已經梳成了姑娘家好看的發髻,唐棗伸手模了模發間的簪子,一時新奇無比。
真好看。
扶月看著坐在妝奩前的唐棗面露微笑,道︰「學會了嗎?」
唐棗點頭嗯了一聲,而後側過頭,「謝謝扶月。」
扶月雙手互抱著,撇了撇嘴︰「謝我做什麼,不過……怎麼突然想起打扮自己了?」莫不是這小丫頭終于開竅了?
「師父讓我換個發髻,大抵是看著時日多了,有些膩了吧?」三年了,饒是再喜歡,也會看膩吧?
扶月哭笑不得,伸手戳了戳她的腦袋,無奈道︰「沒見過你這麼乖巧的徒兒,尊上究竟是養徒兒還是……」
欲說的話語戛然而止,有些突兀。
唐棗轉過頭,疑惑的眨了眨眼楮,「還是什麼?」
「沒什麼。」大抵是養媳婦兒吧。
不過小棗對他這麼言听計從,若以後真的成了親,恐怕也是會受欺負吧,畢竟尊上的性子……扶月頓了頓,不知何時,自己的心思竟慢慢淡了起來,心中的悸動亦是少了許多。
……不過,這樣也好。
扶月看著唐棗的臉,目光落在她小巧精致的耳垂之上,道︰「反正都來了,不如再穿一下耳洞,這樣裝扮起來算是錦上添花。」
耳洞?唐棗伸手模了模自己的耳垂,又看了看扶月耳垂處戴著漂亮的耳墜子,心里有些向往,便道︰「那……疼嗎?」她最怕疼了。
扶月笑了,伸出縴白的青蔥玉指戳了戳她光潔的額頭,道︰「放心吧,不會弄疼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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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映月軒出去的時候,唐棗才忍不住模了模自己的耳朵,而後皺了皺眉。
還是有點疼的,好像……有些腫了。若是往常,扶月自然會施法替她恢復,可惜她的體質有些特殊,扶月的法術根本就不管用,耳垂隱隱有些發燙疼痛。
這問題亦是困擾她許久,只不過這些年一直待在師父的身邊沒有受過傷,便不再去想這個問題。
不過就是一顆棗子,竟生的這般的嬌氣,稍微磕著傷著便要許久才會恢復,委實忒煩人。唐棗嘆了嘆氣,加快了步子。
而此刻的承華殿,重羽正與扶宴在對弈。
扶宴有些無奈。自那日當著小棗的面輸給自己之後,他這師兄便日日鑽研棋藝,不過好在他棋藝精湛,其實這般容易就能贏的。
……又輸了。
重羽的臉色陰沉陰沉的,看著忒人,有幾次扶宴受不了想讓他,卻被他一眼看穿,狠狠瞪了自己一眼。
「師兄你這又是何必呢?」這棋藝已是非常不錯了,何必非要贏他呢?
「少廢話。」重羽冷冷道,「再來。」
扶宴聳了聳肩,無奈的嘆了一聲,似是想到了什麼,把玩這手里的指尖的棋子,抬眼問道︰「三年前那事兒,師兄還未想起來嗎?」
重羽執著棋子的手一頓,雙眸漆黑如墨。
「嗯。」重羽淡淡點頭。三年前,他也不知為何自己會突然出現在鳳御山,而且身受重傷。這六界內,能這般傷他的人,他的確猜不出是誰?
正在此時,大殿的門被緩緩推開,重羽抬眼望去,看到自己的小徒兒慢吞吞的進來。原是緊繃的臉色一下子舒展開來,重羽朝著唐棗喚了一聲,道︰「過來。」
唐棗見師父正與扶宴師叔在下棋,原是不想過去打擾的,但听師父喚她,便乖乖的走了過去。
扶宴回頭細細打量,見她難得換了發髻,看著比平日增添了幾分小女兒的嬌態,心想︰當初青澀的小丫頭終于長開了,而後輕輕瞥了一眼身側的重羽,唇瓣勾起一絲耐人尋味的笑意。
……這是,打算開吃了?
「怎麼弄得?」重羽一眼就注意到了唐棗紅腫的耳垂,眉頭擰的緊緊的。
唐棗抬眼看著師父,如實道︰「剛穿了耳洞,過幾天就好了。」
重羽哪里會不知道,可是看著小徒兒紅腫的耳垂,一時心疼,便起身溫言道︰「疼嗎」
唐棗搖頭,的確不怎麼疼。
重羽伸手覆上了她的耳垂,溫熱的指月復慢慢的摩挲,唐棗一時只感到癢,而不覺得有半絲的疼痛之感,而下一刻,師父便俯湊到她的耳邊。唐棗想動,可是重羽卻伸手托住了她的腦袋,「乖,別動。」
師父說不動,唐棗就乖乖的不動。
耳垂被慢慢的含住,濕軟的舌尖一下又一下的舌忝著,唐棗覺得一陣酥|麻,小手緊緊拽著自家師父的衣襟,下意識的稍稍仰起頭,小嘴微微啟著,臉頰紅撲撲的,任由師父舌忝她。
師父淺緩的呼吸聲就在耳邊,呼出的熱氣緩緩拂到她的臉頰,讓她都覺得身子都慢慢燒了起來。這種感覺太奇怪,唐棗攥著師父衣襟的手漸漸松開,掌心都有些濕|濕的。
怎麼……這麼熱呢?唐棗皺起眉頭,奇怪的想著。
然而——
扶宴︰「咳。」
……
扶宴︰「咳咳。」
……
扶宴︰「咳咳咳~」
……
……算了,他還是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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