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道︰「蘇大夫素有令名,我極是欽佩。蘇姑娘名門之後,家學淵源,恕我失敬了。」
蘇燕燕忙道︰「不敢當。在下今日初次進宮,本是恭賀華陽公主滿月之喜,想不到竟有緣拜見大人,實乃幸事。」
啟春笑道︰「瞧蘇妹妹說的,只要進宮,自然能見到朱大人。若是朱大人沒生病,這會兒定是在延秀宮相見的。」
蘇燕燕微笑道︰「同是相見,在延秀宮那等鑼鼓喧天的地方,見是見了,卻不得交談,怎及在靈修殿中,安安靜靜的坐著說會兒話?能聆听大人教導,自是燕燕之幸。」
我忙道︰「說什麼教導不教導?大家只以姐妹相稱罷了,如此親熱些。」
蘇燕燕低頭道︰「在下不敢。」
采薇哼了一聲道︰「蘇姐姐你可真不爽氣,玉機姐姐向來不是拘泥于官階身份的俗人,她既說了以姐妹相稱,便是誠心誠意要與你結交。什麼在下,什麼大人,別將老夫子的那一套搬到咱們這兒來。」
啟春笑道︰「采薇說得不錯呢,蘇妹妹大可不必如此拘謹。」
我捧起女乃茶,任芳馨為我整理了一遍靠枕,方緩緩靠下道︰「啟姐姐和采薇妹妹說得不錯,我是開寶五年三月初六生人,不知蘇姑娘生辰幾何?」
蘇燕燕遂恭敬道︰「燕燕亦是開寶五年生人,恰巧是三月十六的,比大人晚生了十日。如此請恕燕燕高攀,稱大人一聲姐姐。」說罷站起行了一禮
我欠身還禮︰「蘇妹妹快請起,自在說話便好。」
待蘇燕燕坐下,采薇忽然想起什麼來,一拍手道︰「說起生辰,我想起來了,再過六七日便是啟春姐姐的生辰之日了呢。豆蔻之年,啟姐姐便是大人了。待我想想,要送些什麼好呢?」
啟春擺手道︰「罷了罷了,我不敢勞謝姑娘的大駕為我備禮。這生日不過也罷,每年大年初一,爹爹和娘親便忙著準備入宮朝賀等事宜,還要親去勞軍,說是過生日,不過一碗壽面。我早已不放在心上了。」
采薇道︰「今年怎同往年,啟姐姐滿十三周歲以後,便是大人了,自此官媒便可上門相看了呢。這樣重要的生辰,怎可……粗算?」
啟春紅了臉,伸手握住采薇的嘴,輕喝道︰「越來越大膽了,這樣不知羞的話也說!」
我一笑道︰「啟姐姐何必攔著,我瞧她說得不錯。我也得想想該送什麼好呢。這宮里好東西雖多,可說到底一樣也不是我的,唯有一字一畫,可聊表心意。待我病愈,便為姐姐繪一幅策馬肖像,贈與姐姐,可好?」
啟春笑道︰「早便听聞玉機妹妹的仕女圖畫得好,如今肯屈尊為我繪像,自是求之不得。」
蘇燕燕十分向往,柔聲道︰「身為女子,年華易逝,留一幅摯友所繪的寫真,自是勝過千金了。小妹不才,願親手整治一桌筵宴,請姐姐享用。姐姐自是不能在正月初一那日前來我家中,那麼遲幾日或早幾日來都可,小妹掃榻以待。」
采薇笑向啟春道︰「蘇姐姐的廚藝了得,春姐姐可要帶我一道去。只是苦了玉機姐姐,守在宮里不能出去呢。」
啟春道︰「何以一定不能出宮呢?玉機妹妹只是女官,又不是妃嬪。過年的話,想必可以回家團聚。前朝的女官都是如此的。妹妹何時出宮,記得派人告訴我一聲,我好安排日子大家一道去叨擾蘇妹妹。」
不待我回答,采薇笑道︰「玉機姐姐能出宮自是最好了。嗯……可是我要送些什麼給春姐姐呢?」
啟春想了想道︰「前幾日我新得了一柄小劍,甚是喜愛。采薇妹妹還幫我做個劍套子好了。」
采薇側頭道︰「春姐姐每年都得那麼多劍,論劍套子,我也做了不少了。好容易過個生日,便只要這個?」
啟春道︰「這個就很好了。雖是劍套子,我要的花樣卻是不同。嗯……往年都是繡些吉祥如意的花色,女兒氣重,今年便繡個鯤鵬的圖案吧。」
采薇皺眉道︰「啟姐姐好生刁鑽,那鯤鵬是書中的神物,我怎知它長成什麼樣子?如何繡呢?」
啟春笑道︰「若不難,怎敢勞煩謝姑娘呢。」
我忙道︰「不怕,采薇妹妹可進宮來,我與你一道參詳花樣子。」
采薇眉心一松︰「玉機姐姐善畫,如此才好。」
啟春拉住采薇的手,輕輕一拍,笑道︰「過了年,玉機便要被封為女史了。我等一來探病,二來恭喜玉機妹妹高升的,如此不著邊際的閑話,竟然將正事給忘記了。我的生辰算什麼,咱們當想想如何恭賀玉機妹妹高升才是。趁著玉機能出宮的功夫,不若也好好樂一日吧。」
蘇燕燕和采薇齊聲稱是。我伸指彈了一下盛著女乃茶的薄胎白釉碗,只听叮的一聲輕響,屋里的熱氣似被激得一蕩,我身上的汗意噴薄而出。眾人原本相視而笑,此時不由一齊望向我,我斂容鄭重道︰「如此盛情,玉機不敢領。玉機尤記啟姐姐的教導,絕不耽于往昔,應一心向前看。不論往昔是悲是喜,都當泰然處之。玉機尚年少,自不敢說有這樣的修養,但唯努力自持罷了。」
眾人有些愕然,然而啟春很快會意道︰「玉機妹妹果與當日不同了。」我與她相視片刻,目中盡是了然。
采薇和蘇燕燕相看一眼,都默不作聲。啟春緩緩道︰「听聞春天里,宮里還要再選兩位女官?」
我點頭道︰「不錯,此事是太後親自下旨的。」
啟春問道︰「不知這次是哪位娘娘督辦?」
我想了想道︰「大約還是陸貴妃吧。」
啟春默然。采薇微微嘟起櫻唇,嬌聲道︰「啟姐姐真是的,好好的又提這個事情做什麼?真是讓人不快。」說罷不耐煩的絞著手上的帕子。綠色帕子上雪白的曇花被扭做一團。
我笑道︰「采薇妹妹這是怎麼了?」
采薇為難道︰「玉機姐姐是知道的,我書讀得少,本就不能也不願入宮做女官。今年春天我落選之後,祖母十分不悅。听聞宮中還要再選女官,這些日子以來,祖母總帶著母親和姑母進宮來給兩位貴妃請安。她們心里的主意我自是一清二楚,我與母親說我不願入宮,她又不理會。故此十分為難。」頓了一頓,又道︰「听聞封司政的夫人也常來宮里,想必封若水是必會入選的了。以她的才情和名聲,宮里當不會讓她第二次落選才對,否則于封大人的臉面也不好看。」
我看了一眼蘇燕燕,她正低頭飲茶。「那位封姑娘她今日也入宮了麼?」
采薇道︰「自是來了,只是我們和她少有交往,因此不曾邀她一道來靈修殿。」
啟春忽然插口道︰「今日來的官宦家的小姐,除了我們三個,便只有那位封姑娘了。」
封若水,我記得很清楚。她在我入選的第二日便來與我攀談,送了一套上好的青金石墜角給我。她也曾去看過錦素,送了她一方名貴的銀絲龜紋硯,我曾叮囑錦素妥善收藏,切勿輕易動用。雖然這大半年來我居于深宮,再沒有見過她,但我怎能忘記,正是因為她,我才第一次正視這深宮之中的奪嫡之爭。
-----------------------------------
這就有人來拉關系了喲~很謙虛的樣子,居然背景是太中大夫,這就是傳說中的扮豬吃老虎哦~
之子于歸,遠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真是好詩,好詩啊。
大家注意了,蘇燕燕是個關鍵人物。
親們請果斷收藏、砸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