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自己是個絕色美人,有人瞅著自己瞅到發呆,許雲晉還不至于生氣,但是自己長什麼樣子自己還不知道嗎,若是看著自己這樣普通的樣貌還能看呆,許雲晉只覺得是侮辱,憑著自己的性子早就動手打起來了,只是如今坐在自己對面都是自己的朋友,真正的朋友,許雲晉自是不能發火的。只能壓下心中的不快,拿扇子敲了敲桌面︰「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何三可是你最得意的手下,他辦的事兒還能有差?」坐在蘇少另一側的李大少呵呵一下,夾了口魚肉,「我看還是環采閣的這道水煮魚最夠味兒!每次來我都是奔著這道菜來的,可是說出去竟然沒有人信。」李大少無奈的搖搖頭。
坐在李大少旁邊的趙二少在李大少頭上狠狠地敲了一下︰「誰來妓院是為了吃魚的?你說你來妓院吃飯有幾個人會信?」
在場的幾人不由得笑出聲來,可不是,李大少這家伙最喜歡吃環采閣的魚,最喜歡吃蘭香館的素菜,最喜歡喝茶華樓的酒,這三個地方可都是京城數一數二的妓院,來妓院是為了吃飯有幾個人信?
許二少、蘇少、劉三少、李大少、趙二少,被稱為京城五少。「少」這個字從古至今都是有爭議的,有人說是尊稱,也有人說暗含貶義,但是就沖著這五個人沒事兒就去秦樓楚館逛逛,快到弱冠之年也無功名傍身,動不動就傳出點丑聞來看,這個「少」字絕對稱不上尊稱,然而奇怪的是,這五個人偏偏以這個「少」字為榮,要是某個想要巴結的人稱個「許公子」、「蘇公子」什麼的,他們還不樂意呢,按照趙二少的說法,就是我們京城五少可稱不上什麼公子,省得污了人家京城四公子的名頭,當然語氣嘲諷什麼的就不用刻意指出來了。
不過這京城五少跟京城四霸比起來,還是挺招人待見的。當然,這個也得分人。對于百姓來說,京城五少更多的是風流韻事,閑時的談資,而京城四霸可就是魚肉鄉里,百姓恨不得除而快之的人了。對于京城中的富商豪紳、朝堂大臣來說,京城五少在某種程度上卻比京城四霸還要可惡,這點先暫且不提。
「何三過幾天就要回京,我去找他一趟。」蘇少接口道,「我老子最遲下個月就進京了,我是走不開,你們誰有空跟著何三去南邊走一趟?」
劉三少聳聳肩︰「我家的情況你也不是不知道,恐怕我前腳出了京城,後腳就得被人害死。」
李大少嗤笑一聲︰「要我說你先弄死那幾個人算了,省得給自己找麻煩。」
趙二少白了李大少一眼︰「你說話就不能有點根據?要是能那麼容易弄死的話,別說是三少了,就是我的事兒也能一了百了的解決掉。」
李大少不耐煩了︰「得了得了,哪次出京的事兒沒攤到我頭上?你們一個個不管受寵不受寵的都是勛貴之子,哪個能輕易出京?還不都是得我去?」眼楮一轉,直接對上了許雲晉,「許二少,你說我說的對不?」
許雲晉本來在隔岸觀火,被李大少拖下來了也不惱,笑道︰「說得對極了,所以這事兒還得交給李大少你親自去辦。」
李大少的目光又盯在了蘇少的身上︰「蘇少,每回都是我去,怎麼也得給點好處吧。」
蘇少一揚眉︰「就這麼點事兒就想從我這兒撈好處?做夢吧你。」
李大少模模鼻子,心里癢得很,這蘇少也真是的,不就是看上他家的一個小廝了,竟然到現在也不肯給自己。
「今年鄉試快要開始了,如果我沒記錯,趙二少你大哥可是要下場考試了吧。」蘇少突然說道。
說到這里,趙二少就有點郁悶了︰「可不是,本來我老子就夠疼愛我那個‘大哥’了,這下子要真是讓他考過了鄉試,真不知道趙家還有沒有我的容身之地。」大哥這兩個字咬的是格外的重。
「沒有你容身之地也好。」李大少搖頭晃腦,「到時候跑南跑北的事兒都交給你去做,我也能好好歇歇腳。」
沒人接李大少的話,許雲晉把玩著手中的酒杯,語氣淡淡︰「你放心,你大哥考不上的。」
在場的四人心照不宣的笑了笑,是啊,趙二少的大哥怎麼可能考得上呢?那個秀才之名也不過是考官看在趙二少父親的面子上給的,要想再前進一步,若沒有真才實學的話,天下讀書人可都是不允的。
「不提那些喪氣話。」劉三少將自己已經空了的酒杯滿上,「許二少,我可听說你又是被你爹給攆出來了。」
「怎麼能是攆出來了呢?」許雲晉夸張的大叫一聲,「我可是出來給我敬愛的父親買一對雙耳瓶回去的。」
在場的四人明白了,感情是許二少把他爹的雙耳瓶給打碎出來避難了。
「許二少,我新置的那座小院剛剛打理完,怎麼樣?要不要去我那里住幾天?」劉三少同情的拍了拍許二少的肩膀。
「不必了。」許雲晉搖頭,「我可好長時間沒來環采閣了,落雪可等著我呢,這幾日啊,我就歇在這里,等我尋到了一對上好的雙耳瓶就回家去。」
「你確定你留在這里等你回家你爹不會更生氣?」蘇少在一旁調笑道。
許雲晉撇撇嘴,小聲嘟囔了一句︰「我才不怕他呢。」
蘇少但笑不語,目光深沉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幾人又用了將近一個時辰的飯才完事兒,許雲晉多喝了幾杯,散席的時候臉色酡紅,醉眼迷離,然而神智還是清晰的。
「我今兒個就歇在落雪的屋子里了,你們要是想留在這兒呢,就去找自己的相好,不想留的呢就回家去,我就不送了。」許雲晉擺擺手,在龜公的攙扶下進了落雪的屋子。
蘇少等四人看著許雲晉進了落雪的屋子,這才好笑的搖頭離開了。還沒等到第二天早上呢,許家二少氣了自己老子後逃家夜宿環采閣的事兒就傳遍京城了,把許濤氣的差點翻白眼昏過去。不過許家人都知道許雲晉沒在外面亂來,畢竟還記得真覺寺方丈的話,若是許雲晉在外面亂來,用不著許濤,許雲亭就會直接沖過來將許雲晉提溜回來了。許濤氣得只是許家的名聲又被許雲晉給敗壞了。
落雪是環采閣的頭牌之一,除了這個名頭外還有一個,那就是許家二少在環采閣的相好,每次許家二少來環采閣,必是要點落雪相陪的,一直也歇在落雪的屋里,久而久之,大家都說落雪以後必是要被許家二少贖出去,貴妾良妾做不了,做個賤妾也比當個頭牌強。
落雪听了也從不說什麼,更沒有仗著以後可能會成為許家二少妾侍的身份做些出格的事兒,因為她知道許二少是不會收她做妾的,不是因為許二少嫌棄她的出身,而是因為許二少從未踫過她。許二少從未踫過她,又怎麼會為她贖身。
落雪小心輕柔的替醉酒的許雲晉擦了臉洗了手,伺候他月兌了衣,將許雲晉放置在床的里側,自己則宿在了床的外側,若許雲晉半夜口渴,她也方便伺候。
許雲晉今年十六,放在現代還是個沒成年的孩子,在古代這個年紀卻已經可以娶妻生子了。然而趁著月光,落雪看著熟睡的許雲晉,卻在許雲晉的臉上看出了稚女敕,是啊,即使可以娶妻生子了,說到底也不過只有十六歲。
落雪的神情有些恍惚,其實她不是沒有將眼前的這個人當做自己的良人的。真的,在最開始相遇的時候,她以為自己找到了,後來她發現自己錯了。沒有人能夠住進許二少的心里,她不能,甚至可能在以後也不會有人能。
落雪翻了個身,面朝著許雲晉,她忍不住伸出手去撫模許雲晉的眉眼,不夠精致,不夠美艷,落雪卻覺得那是唯一可以讓自己感到心安的存在。她在這雙眼里看不到一個人能留得住許二少,她知道這雙眉不會為一個人一段情皺起,她知道自己很丑陋,她得不到的,她不希望任何人得到。然而那又怎麼樣呢,就算許二少不踫自己,可是能夠睡在他身邊的是自己而不是別人,這已經足夠了。
落雪是知道自己身邊的這個人跟外面傳言的是不一樣的。什麼地方不一樣呢?落雪睜著眼楮想,他其實沒有外界說的那麼風流愛玩,許二少在自己這里更多的是倚在那個美人靠上昏昏欲睡,他沒有外界說的那麼游手好閑,即使他做的是士農工商里最末流的事情。不是沒有人來向自己打听過許二少,卻都被自己打發了,如果許二少要的是風流不羈、沾花惹草、游手好閑的名頭,只能幫他這麼多的自己為什麼不給他呢?
或許這也是許二少這麼長時間都留在自己身邊的原因吧?落雪輕呼出一口氣,心里為自己是知道許二少真面目的人其中之一而開心。
「嗯……頭好痛。」許雲晉覺得頭鈍鈍的,連睡覺也睡不好,一旁的落雪也不再想別的了,而是坐起來將許雲晉挪到自己的腿上,輕柔的揉起了許雲晉的頭部,在落雪的按摩下,許雲晉很快就重新墜入了夢鄉。落雪卻沒有就此睡下,而是替許雲晉揉了一夜的額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