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那一群人進來,許雲晉的目光便從石君極的身上移開,望向了來者。
來者卻是京城四霸之一的黃少,許雲晉的眉頭不留痕跡的皺起,他不怕京城四霸,卻一直懶得跟他們周旋。
「花晴,你膽子可真大。」黃少止步于那女子面前,厲聲喝道,「你本是我黃府的丫鬟,如今竟然在這里賣父葬身,難道你不知道入了我黃府,就已不再是自由身了嗎?」
花晴被嚇得花容失色,整個人卻還算得上鎮定︰「黃少,我當初賣身給黃府五年,如今已經過了五年,我已經是自由身了,如今我老父去世,我身為女兒卻無法替老父送葬,只好賣身葬父,黃少,您就成全了我吧。」
「混賬!」黃少一腳將花晴踹倒在地,「爺還從未听過只賣五年身的,本少爺看得起你是你的榮幸!可別不識抬舉!」扭頭對著跟來的小廝說道,「帶走!」
小廝上前來就要抓住花晴帶回去,花晴心知要是回了黃府就真的無法再月兌身,不由得淚流滿面連連求饒︰「黃少,求你饒了我吧,求你了。」
黃少冷哼一聲︰「你不是賣身葬父?就算爺買了你了。」又是一揮手,「帶走!」
黃少口中說是買了那花晴,然而卻將地上的尸體扔在了原地,一點也不像要為花晴的亡父下葬的樣子。花晴怎肯跟他們走?黃少早就對花晴抱著齷齪的心思,之前只是礙于花晴跟在他的父親身邊不能得手,如今得了花晴出了黃府的消息,連忙帶人就趕了過來,這種情況,怎麼想也知道花晴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很巧的是,花晴被小廝拖走掙扎時,看到了許雲晉,頓時眼前一亮︰「許二少!許二少您救救我,我願意為奴為婢伺候您一輩子!您救救我!」
很好,這回在場所有人的視線都轉移到了許雲晉的身上,許雲晉頗有些無奈,怎麼麻煩總是找上自己呢。
花晴這麼一喊,黃少自是听到了,停下腳步回過身,便看到許雲晉夾雜在人群里面看熱鬧︰「呦,這不是許二少嗎?」
許雲晉往前走了兩步,淡淡道︰「黃少,好久不見了。」
黃少嗤笑一聲︰「怎麼二少,今兒個你想管這事兒?」
許雲晉的視線掃了下地上用充滿希冀的目光望著自己的花晴︰「黃少說笑了,這女子是你黃府的人,自然由黃少你管,本少爺還不想管這事兒。」
黃少滿意了,臉上的笑容真了兩分︰「既然如此,本少爺就先帶著這奴婢回去,改日再請二少吃飯。」
許雲晉點點頭,表示自己應了黃少的話,黃少便要帶著花晴和眾小廝離去,哪知那花晴求饒不成,竟在此刻掙月兌了拉著自己的小廝的手,幾步竄到了許雲晉的腳下,拉住許雲晉大紅的衣擺不放,哭的更是梨花帶雨︰「許二少,您救救奴婢吧,奴婢不想跟黃少回去,您救救奴婢吧。」這下好,花晴也不自稱是「我」,而稱做是許雲晉的奴婢了。
許雲晉臉上怒容一閃而過,京城里知道京城五少的人誰不知道許二少的脾氣不好?又有幾個人不知道許二少說出去的話是不可能收回的?既然許二少說了這件事跟他無關,那麼他就絕對不會出手。
比起花晴絕望中還帶著一絲的希望,黃少倒是放心的很,他可是很了解許二少的為人,不過這花晴還真是不識抬舉,黃少在心里感嘆一聲,手一揮,便有人上前要拉開花晴。
花晴的力氣卻格外的大,死死的拉住許雲晉的衣擺就是不放手,小廝們也不敢用力,誰敢把許二少的衣服給撕爛了啊?哦,許二少喜紅衣京城里也沒幾個人不知道的,要是不小心將許二少的紅衣撕壞,誰知道許二少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許雲晉的臉色是徹底的難看了,抬腿沖著花晴的胸口就踹了一腳,花晴對許雲晉沒有防備,這一腳恰被踹開了,許雲晉冰冷的目光盯在了花晴的身上︰「你算個什麼東西竟然敢拉爺的衣服?以為爺是京城四公子見到個人求情就救的?」又看向黃少,「黃少,這自家的奴才可得看好了,省得出來亂咬人。」
黃少的臉色也不好看了,倒不是沖著許雲晉,而是沖著花晴,為了個女人得罪許二少的事兒黃少可做不出來︰「二少你放心,等回去本少爺一定會好好管教。把她帶走!」
這次無論花晴怎麼掙扎都沒有辦法再掙月兌眾小廝的手了,一路哭喊著被帶走,四下看熱鬧的人也連忙都離了開,開玩笑,誰知道一會兒許二少會不會遷怒他們!不過心里也為那個叫做花晴的女子可惜,要是剛剛直接被黃少帶走,好好的伺候伺候黃少,興許以後還能做個通房賤妾,只是現在得罪了許二少,黃少為了給許二少一個交代,恐怕過幾天這女子連命都沒了。
許雲晉只是冷著一張臉離開了,倒沒有像周圍的人猜測那樣遷怒別人,青環青珮小心的跟在許雲晉的後面不知一聲,這個時候還是不要招惹自家少爺的好。
看熱鬧的人散了個七七八八,最後剩下了三人,仔細一瞧,卻是石君極還有站在他身後的兩個人。
站在石君極左側的是個中年男子,只見其面白無須,身形佝僂,看樣子便是常年服侍他人的,然而自身也帶著一股不容小覷的氣息,實在是有些奇怪。站在右側的是一位年輕男子,寬頭大額,眉粗眼大,自有一股傲氣與正直在眉間,手持佩劍,一見便知乃會武之人,就是不知武功如何了。
石君極還未說話,那年輕男子便有些沉不住氣了︰「公子,那黃少當街強搶民女,而那許二少見死不救卻也實在是可惡!」
石君極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年輕男子,搖搖頭︰「德全,你給子淳解釋解釋。」
張德全先恭敬的沖著石君極答了聲「是」,才轉向江子淳耐心說道︰「那黃少強搶民女確實有錯,許二少不救那女子也有些鐵石心腸,不過那女子也不是什麼良民就是了。」頓了下,又道,「第一,這條街上的達官貴人甚多,那女子來這里賣身葬父怕是存了攀附權貴之心。第二,那女子竟然一眼就能認出許二少的身份,怕是有所圖謀不安好心。第三,那女子眉峰已散,行動言語之間多帶媚色,已不是處子之身,又當街歌唱,哪是清白的女子能做出的事情?」
江子淳目瞪口呆,過了半晌,還帶著不甘心的語氣問道︰「可,可是不管怎麼說,強搶民女都是不對的啊!還有那個許二少,不救人就不救唄,竟然還踹了那女子一腳,也不是什麼好人!」
張德全還欲再答,卻听到了石君極的聲音︰「那個許二少是什麼人?」
這個最有發言權的是江子淳了,畢竟石君極和張德全久居深宮,這點小事怕是以前從未在意過︰「是許府許濤大人的二子,叫許雲晉,和另外四個人被稱為京城五少,哼,不過是一群仗勢欺人的紈褲子弟罷了。」
江子淳滿口的不屑唾棄,說起來也是有些根源的,如果說京城五少和京城四霸代表著惡的一面,京城四公子則是善的代表了,兩者之間互不兩立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而這個江子淳,是京城四公子之一江公子的弟弟,自然是隨京城四公子一樣看不起許雲晉等人。
石君極輕皺起眉來,江子淳是石君極的貼身侍衛,也是石君極準備提攜的人選之一,以前還覺得這人不管是武藝還是智謀都不錯的很,如今卻有些不把握了,心里決定等回了宮再細細甄選一番。
江子淳哪里知道不過是抱了次不平和說了幾句話就得罪了石君極,本來一帆風順的仕途至此坎坷起來了呢?只能說這就是禍從口出啊。
比起江子淳,石君極倒是對許二少有了點微妙的感覺,他當然看出這個許二少就是之前敢膽用yin/穢目光看著自己的人,那時只覺得恨不得將這人碎尸萬段以解心中之恨,不過看了一場鬧劇之後,卻對許二少起了點好奇的心思。只是有一點石君極是贊同的,這個許二少確實是個心狠的人,對別人夠狠,對自己也夠狠。
然而誰能說這是錯的呢?那女子本可以隱姓埋名甚至遠走他鄉,卻偏偏為了富貴想要賭上一把,最後落得個這樣的結局也怨不得別人。許二少不顧那女子死活,倒真真是不顧自己的名聲了,而在這京城繁華之地,身為達官顯貴之後,說不在乎名聲的不少,能做出不顧名聲之事的人就不多見了,而這個許二少,倒真的是敢作敢當。
許雲晉又哪里想得到,這世間竟然有一個人能夠在第一次與自己相見的時候就看透自己,並且不覺得自己是個酒囊飯袋紈褲子弟呢?所以之後所有的事情發生也就不足為奇。
這個時候的兩人不過是萍水相逢,互相都以為是對方的過客,哪里想得到在未來兩人的命運會緊緊地聯系在一起,再不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