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雲晉醒來時,天色已大亮。
猛地睜開眼楮,許雲晉還有些眩暈,更有些不知道身處何方之感,等到看清了眼前的一切,許雲晉才想起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憤怒,從胸膛猛地擴散到全身。
漸漸恢復了一切感知,許雲晉才發現身體發軟,某個部位更是疼痛難忍。閉上眼楮平靜了一下呼吸,才掙扎著坐了起來,隨著許雲晉的運動,某個部位的疼痛變得尖銳起來,許雲晉臉色煞白,憑著一口氣靠在了床上。
許雲晉環顧了一遍屋內,沒有一個人的蹤跡,很好,很好,許雲晉怒極反笑,不在這里也好,若是在這里,恐怕會忍不住殺了他。又仔細的看了一遍屋內,確保從昨晚到現在沒有一個人進來過,許雲晉松了口氣。
掙扎著下了床,許雲晉咬著牙將自己收拾的能見人,所幸經過了一個晚上,屋子內的麝香味幾乎已經散了個干淨,許雲晉又把窗子打開,深呼吸幾口氣,模上自己的額頭,有些微熱,看來是發燒了。許雲晉從窗邊移開,卻猛地停下了腳步。
該死!許雲晉猙獰著面孔,就算之前沒親身試驗過,但是現在身後流出來的東西許雲晉不會不知道是什麼!該死的,他許二少什麼時候這麼被人折辱過?這次算他跑得快,不過從今以後別讓他出現在自己面前,若不然管他是什麼身份,自己都得殺了他!
許雲晉狠狠地將梳妝台上的東西掃到地上,看著銅鏡里面臉色蒼白狠戾的自己,額上的青筋暴露,甚至被氣得頭腦發昏,連站都要站不住了。
不過,許雲晉漸漸平復了自己的怒氣,鏡子中的人垂下了眉眼,看起來蒼白而無力,這件事情不能被別人知道,更不能在別人面前露出分毫馬腳來。許雲晉緊皺著眉頭,沖外面喊道︰「叫暮秋來。」
守在外面的人很快離開了這里,暮秋也很快到了門前,沒等暮秋敲門,許雲晉的聲音已經傳出︰「去將青珮叫來,另外,找人去一趟劉三少府,就說前段日子提起的宅院借我住一段時間,讓他派個人過來帶路。」
「是。」
「讓外面的人退下去,一會兒讓青珮直接進來。」
「是。」
許雲晉皺著的眉頭微微松開了一些,剛想坐下又猛地僵住了,好不容易平靜的面容再次猙獰起來,面上陰沉不定。
坐不能坐,許雲晉只能站著,只是腿腳發軟,站了一會兒便打起顫來,咬著牙靠在牆上,四下無人,許雲晉的腦中便閃過了許多念頭,想起昨夜自己是怎麼被那人壓在身下的,是怎麼被凌辱的,自尊被狠狠地踩在腳下,只要想起來許雲晉便恨不得將其剝皮抽骨,腦袋疼得一抽一抽的,然而最終還是壓下了自己的心緒。許雲晉既然已經推斷出那人的身份尊貴,便只能忍著將這口惡氣吞下去。只是這種事情,絕對不能發生第二次。
許雲晉倚靠在牆上,低垂著頭,指尖陷入了掌心,血腥味慢慢飄蕩在房內,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許雲晉的嘴角露出了一抹自嘲︰「……呵,桀驁不馴?也不過是摧眉折腰罷了。」
青珮被暮秋派來的人叫到了東籬院,按照許雲晉留下的話進了屋子,剛踏入屋子,就感覺到了不對勁兒,回身帶上了門,轉頭不留痕跡的在屋子里看了一圈,看到靠在牆上的許雲晉,先是一愣,接著走到了許雲晉的面前,輕聲叫了一句︰「二少。」
許雲晉動了動身子︰「劉三少的人來了嗎?」
青珮低頭看著地面︰「已經在外面候著了。」
許雲晉「恩」了一聲,直起身來走了兩步,遲疑了一下停在了青珮的身邊︰「扶著我。」
「二少?」青珮叫了一聲,似是在詢問許雲晉發生了什麼事情。
許雲晉不耐煩的直接將手搭上青珮的肩膀︰「走吧。」
青珮輕皺了下眉,最後也沒說什麼,按照之前的話扶住了許雲晉,在許雲晉能夠接受的範圍內行走,由于白天東籬院不營業,門外只有劉三少派來的人守著,倒也方便了此刻的許雲晉,三人從東籬院的後門出了去,映入眼簾的是一條小巷。
青珮停住了腳步,聲音有些冷凝︰「二少,容青珮去雇頂轎子來。」
「……恩。」
許雲晉半靠在身後的門上,等著青珮回來,目光自然而然的停留在了劉三少派來的人身上︰「你看起來面生的緊。」
「回許二少,三少那處宅院里都是新買的下人,小的也是新來的,許二少看小的眼生也很正常。」
「你叫什麼?」
「小的叫丁一。」
「真是難听的名字。」許雲晉毫不客氣的評價,絲毫不在意對方僵住了的身子。
「爺給你起個新名字。」許雲晉想了想,名字沒想起來,倒是想起來自己的那把素白檀香扇忘在樓上了,直接將兩者一聯系,「就叫檀香吧。」
「謝許二少賜名。」
「叫爺二少。」許雲晉伸手抬起檀香,仔細看了看檀香的容貌,「恩,檀香你這模樣放進東籬院都綽綽有余,爺保證得是個紅牌啊。」
檀香的臉白了。做一個下人和做一個小倌,他當然更願意選擇做一個下人。
「瞧給你嚇的。」許雲晉嗤笑了一聲,「放心,爺還沒窮到要賣個下人到欄子里賺錢。」
檀香低著頭沒出聲,恐怕就這麼一會兒,檀香算是見識到許雲晉的劣根性了,想著還是少招惹為妙。
許雲晉已看到了青珮的身影,也不去管檀香,上轎子抬腳的時候許雲晉的臉很明顯的扭曲了一下,本就蒼白的膚色更為透明了,青珮本來盯在許雲晉臉上的目光轉為了看向地面,等到許雲晉上了轎子,青珮才沉聲道︰「走。」
檀香小跑幾步走在了最前面帶路,青珮跟在了轎子的一側。
青珮這次雇的轎子只是普通的黑色四人小轎,在京城里並不顯眼,一行人七拐八拐的直到了一處寧靜的小宅院才停下來,轎子直接進到了宅院里面。
「轎子留下。」許雲晉的聲音從轎子里面傳出。
青珮會意的將轎子的錢一起給了四個轎夫,轎夫也不說轎子不賣之類的話,拿了錢就走人,檀香想要掀開簾子讓許雲晉出來,卻被青珮攔住了。
「檀香,拿火把來。」許雲晉的聲音傳出。
「火把?」檀香愣住了。
青珮低聲喝了一句︰「讓你做什麼就做什麼,愣著作甚。快去!」
檀香委委屈屈的去了,那小模樣瞧著就讓人心疼,可惜不管是許雲晉還是青珮,都算不得是憐香惜玉的人,自是沒人出聲安慰。
檀香去拿火把,青珮站了一會兒,忽的「撲通」一聲跪了下來。許久,轎子里傳來了許雲晉的嘆息聲︰「青珮,你這是做什麼?」
青珮跪在地上,抬著頭直直的望著轎子的簾子不說話。
許雲晉也不做聲了。
檀香回來時便看到了青珮跪在地上,氣氛壓抑的很,不由的有些畏縮。青珮和許雲晉都听到了檀香的腳步聲,許雲晉道︰「扶我出來。」
青珮依舊跪在地上,檀香猶豫了一下,走上前去將許雲晉扶了出來,許雲晉看也不看跪著的青珮,眯著眼楮看了看眼前的轎子,淡淡的吩咐道︰「把轎子燒了。」
「……啊?」檀香茫然了,把轎子燒了?是自己听錯了嗎?
許雲晉等得不耐煩,蒼白著臉搶過檀香手中的燃燒著的火把,直接扔進了轎子里。
檀香瑟縮了一下,不自覺的退後了兩步,他的主子是劉三少,雖然沒在眼前伺候過,檀香卻是知道劉三少性格的古怪的,不過想來劉三少的性子再古怪,也比不過眼前的許二少吧?檀香是真的怕了。
「一會兒叫人把這里收拾了。」許雲晉叮囑檀香,心中的不耐煩更甚,猛地回頭就踢了青珮一腳,按照青珮當場就倒地的情況來看這腳絕對不算輕——青珮自然是不敢再許雲晉面前動用內力的——與之同時的就是許雲晉更加蒼白的臉色,配著一副凶惡的表情,可真是讓人退避三舍。
「就不能讓爺省點心!」許雲晉沖著青珮罵道,看模樣還想再上去補上一腳,只可惜是力不從心了,許雲晉暗暗抽痛的直突突的太陽穴,「還不起來做什麼,是不是要爺扶你起來?」
青珮從地上爬了起來,再次重重的跪在了許雲晉的面前︰「請主子責罰。」
「責罰責罰,你主子爺我現在不舒服,你就想著怎麼領罰怎麼不想想讓你主子順順心,淨做些讓主子生氣的事兒!」許雲晉怒喝,「還跪在這里丟人現眼,你不嫌丟人爺還嫌丟人!跟在爺身邊這麼長時間,現在你應該做什麼難道還要爺教你嗎?」
青珮沉默了半晌,從地上站了起來。
許雲晉的臉色總算好看了點︰「檀香,領爺去內室。」
青珮亦步亦趨的跟在許雲晉和檀香的身後,一路無話。
「下去吧,我不喜歡院子里有太多的人伺候,你挑一些留下來,剩下的都讓他們回到劉三少那里去。」許雲晉跟檀香說道,「我不管之前這院子里的總管是誰,從今天開始都不算數,你擔任總管之職。」
檀香愣了一下,低下頭回道︰「是,檀香知道了。」說罷,便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