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雲晉暗暗吞下自己胸中怒火,忽然問道︰「你我相見也有數次,我是何人你已經清楚,可我卻還不知道你的名諱呢。」
從屏風後面繞過來站到許雲晉面前的石君極,比許雲晉高了有半個頭,听到許雲晉問了自己的名諱,面露驚異,上下掃視了許雲晉幾圈,忽然笑了︰「石君極,我叫石君極。」
許雲晉當下心中一驚。
倒不是因為听到「石君極」這個名字知曉了石君極的身份,而是听到眼前之人姓「石」而心生詫異。「石」是國姓,如同古往今來所有的朝代一樣,這普天之下只有皇族才能姓「石」,與歷朝更不同的是,在大平王朝,對于皇權控制得更為嚴苛。皇上賜姓多為復姓,絕不會存在將「石」姓恩賜下去,如此一來,石君極的身份倒是比許雲晉想的還要高些,許雲晉之前也不過認為這人是個異姓王或是賜姓王罷了。
不過知道了石君極是皇族之人也沒有太大的用處,對于*這一方面皇族人一向重視的很,皇族之人的名諱極少有人知道,更別提許雲晉這般跟朝堂無直接關系的人,即使是在蘇少的江湖第一樓中,由于他們自身的身份,對于朝堂上的事情也是很少涉獵,更別提是皇族之事,若不然也就不叫「江湖第一樓」了。
看石君極的年紀,許雲晉倒是有了幾分猜想,當今皇上有一同胞兄弟,還有一異胞兄弟,年紀倒是與石君極相仿,其他的要不就是年紀太大,要不就是不可能出現在京城之中,許雲晉便猜想這石君極的身份便是這兩者其中之一了。
說是說了這麼多,然而這些念頭也不過是在許雲晉腦中一閃而過,待下了結論,許雲晉一整臉上表情︰「原來閣下是皇族中人。」
石君極輕易從許雲晉臉上看出了眉眼間的那抹不服,再加上許雲晉這話說的有趣,石君極當下心頭一熱,竟是對許雲晉生出了幾抹興致,更是覺得胸中有股暖流激蕩卻不知為何,然而他身為帝王,卻是一向放誕不羈,心中所想便直接化為行動,他本就與許雲晉離得極近,手一伸便將許雲晉攬入懷中︰「既然知曉我是皇族中人,許二少你是不是得有所表示?」
石君極說話帶出的熱氣因為此時姿勢的緣故,順著許雲晉的衣領鑽到鎖骨,惹得許雲晉打了個哆嗦,說不清是厭惡還是歡喜,許雲晉只覺得腿有些發軟,腦子卻清明的很,徑自去推石君極︰「放開我!」
石君極裝作沒听見許雲晉語氣中的厲色,抱著許雲晉的手更緊了緊,低聲笑道︰「說起來,當初的滋味還真是不錯,現在想起來還懷念的緊,我想你不會介意再來一次吧。」
介意!當然介意!在這種情況,就算許雲晉想保持平靜的心態也難了,對于石君極不錯的印象至此完全打破,若當初早早認清這人流氓的本質,許雲晉絕對不會救他!
「放開!」許雲晉厲喝道,同時不忘手腳並用想要掙月兌石君極對自己的束縛,石君極充耳不聞,直接抱著許雲晉倒在了床上,整個人壓在許雲晉的身上,一是因為位置,二是石君極比起‘體弱’的許雲晉還是有武技傍身的,許雲晉基本是阻止無力了,于是——
等到第二天許雲晉腰酸背痛頭昏眼花的起床時,床榻上又只剩下了自己一個人。
許雲晉錘錘腰,自嘲的笑了一聲,自己應該慶幸這次是在石君極的地盤並且有人給自己清理身子了?
——等等
清理身子?
許雲晉表情僵硬,眉眼間浮上一抹陰霾。
「叩叩叩——」
「進來。」
許雲晉眼楮一瞥,是個身著暗色服侍的小廝低著頭進了來︰「許二少,是否現在讓人進來伺候梳洗?」
許雲晉平靜了一下心緒,慢條斯理的坐在床邊——這不是裝的是疼的——低聲問道︰「你主子去哪兒了?」
听許雲晉提到石君極,那小廝更為神色與動作之間更見恭敬︰「主子今兒個一早就回去,命小的幾個留下服侍二少您。」
「那——是誰為我清洗的?」
「回二少,二少的一切都是我們主子親力親為。」
許雲晉瞥見那小廝神色間的欣羨,氣得差點一口氣上不來,羨慕?羨慕你來啊,又不是我求你主子上我的!
「我現在就走。」許雲晉慢吞吞的說道,同時慢吞吞的站起身。
「二少,主子吩咐過了,讓小的們伺候您用過早飯後再讓您離開,還請二少不要為難小的們。」
在那小廝看不到的地方,許雲晉翻了個白眼,為難你們?是你們為難我才是吧!一口一個小的們的,唯恐自己不知道他們人多勢眾是不?然而情況明顯對自己不利,許雲晉也沒想著非得離開,不過是用過飯再離開,那就用過飯再離開就是了。
「進來伺候我梳洗吧。」許雲晉漫不經心說道。
小廝明顯放下心的表情讓許雲晉瞧見了,本來算不上好的心情更加惡劣,一旦心情不好就朝四周的人發火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瞧見進來的幾人都是小廝,許雲晉當下就開始挑剔︰「爺習慣讓丫鬟伺候,換幾個丫鬟進來。」
幾個小廝都愣了,這里其實是石君極在京城里剛剛置辦的一處私產,這次石君極來更是第一次,該有的配備也不是很齊全,最起碼人什麼的都是昨兒個石君極帶來的,今天留下的也是昨天石君極帶來的人,昨天石君極也沒帶宮女出來,因此今天留下的都是太監。
許雲晉這個要求,可真是難為他們了,這里也沒有丫鬟,讓他們去哪兒找去?
許雲晉其實也就是那麼一說,哪個府里沒有丫鬟的?不過就是為了折騰折騰罷了,不過一瞧他們的表情,許雲晉樂了,竟然沒有丫鬟?許雲晉這下子可來了勁兒︰「怎麼,爺就是要幾個輕手輕腳的丫鬟來伺候都沒有?你們府里就是這待客之道?」
「二少,這丫鬟是真沒有。」最開始那小廝舌忝著臉笑著,「您放心,我們幾個一定會小心伺候您的。」
「沒有?」許雲晉眉頭一挑,「不行,爺就讓丫鬟來伺候!你們一個個男的粗手粗腳的,弄痛爺我怎麼辦?」
「這個,這個……」小廝抹一把額頭流出來的汗,「二少,您,您先湊合……」
「湊合?」許雲晉打斷小廝的話,「你讓爺湊合?真是笑話!沒有是吧,可別說爺難為你們,行,不用你們伺候,爺回去讓自己的丫鬟伺候。」許雲晉也沒再給小廝說話機會,緩慢卻堅定的往外面走。
幾個小廝一臉焦急的要攔住許雲晉,被許雲晉一瞪,都不自覺的退讓開來,許雲晉面上不顯,內心卻一頓冷哼,自己治不了石君極,難不成連幾個小廝也能自己還治不了了?
許雲晉走出去,小廝攔不住,也不敢攔,然而石君極的命令也不敢違抗,最後只能糾結著眼睜睜的看著許雲晉出了臥室門,又出了府門。
「哎呦,這二少脾氣可大得很,比後院那些主子們可難伺候多了呦。」其中一個小廝苦著臉抱怨。
「可不是,不過話說回來,我瞧著主子也就是嘗嘗鮮罷了,這許二少的性子皇上可不喜歡。」
「就是就是,我看就算受寵也受寵不了多長時間。」又是一個小廝臉帶不屑,「現在就讓他張狂一段時間,我看等過段時間失了主子的寵愛,他還能不能蹦起來。」
幾個小廝,好吧,其實是幾個太監,一直在那里抱怨個不停,倒是最開始見許雲晉的那個太監一直保持沉默,見那邊說的越來越熱火朝天,這太監不留痕跡的鄙視的瞪了他們幾眼,他們是什麼身份,許二少是什麼身份,就算以後許二少和主子再無交集,那許二少也不是他們小小的一個太監能夠得罪的,就憑許二少那性子,若是被他知道他們在背後嚼舌根,想來也沒他們什麼好果子吃。
再說了,這太監的眸中閃過一絲暗光,這許二少,或許比他們想的還要受寵,不,應該說是在主子的心里佔有不一樣的地位,你見過主子給哪個人做過事後清理的?別說是清理,主子又跟哪個人能同床共枕整整一夜的?早上自己進去伺候主子起床,主子可是一臉不情願的離開的,走之前還親了許二少好幾口呢!
好吧,太監承認思緒有點發散了,其實他想說的是——話說許二少你沒吃早飯就走了我們回去要怎麼跟主子交待啊喂!許二少你不能因為怨恨我們主子所以就讓主子怨恨我們啊喂!我們承受不起啊喂!
咳,無論如何,在許雲晉離開之後,這些太監就回宮復命了,要命的是,那個思緒有點發散的太監是整群太監里的頭頭,更確切的說是皇上長平宮里的第二大太監。
第二大太監,也就是徐颯,回到宮後換好了服飾,悄無聲息的進了長平宮內,此時石君極已下了早朝,在長平宮內看奏折。
徐颯進來雖然悄無聲息,但是靜謐的空間內進來一個人,石君極還是很明顯的有感覺,也未抬頭,直接出聲問道︰「可用過早膳走的?」
徐颯遲疑了一下,跪下請罪︰「回皇上,許二少未用早膳就離開了。」
石君極拿著毛筆的手停了下來,抬起了頭︰「你說什麼?」
「回皇上,許二少早上起來後,並未用早膳,也並未讓人服侍就離開了。」
「廢物!」石君極怒喝一聲,「這麼點小事兒都干不了!可是讓人送回去的?」
「並,並未。」
「徐颯,平時在朕面前,瞧你也挺機靈的,怎麼這件事兒就被你辦成了這副模樣?」石君極心下有些擔心,昨夜自己多做了幾次,今天許雲晉一起來就急著回去,身子能受得住嗎?心下這麼一想,石君極瞧徐颯更加不順眼︰「你二十大板,今天跟著你的那些人一人十大板,下去領罰吧。」
「是。」
——話說一生氣就拿人出氣什麼的石君極做的也不錯啊。
——這麼看來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