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君極難掩喜色,吃了幾口菜,驀地又停下了筷子︰「話說回來,環采閣這種地方還是少踏入的話。」想了想有搖搖頭,「應該不來才對,又不是什麼好地方。」
許雲晉看透了石君極的心思︰「你做到了,我才會做到。」站起身來,在屋子內來回踱步,全當飯後消化了,漫不經心的繼續道,「落雪跟了我這麼多年,我是一定要為她尋個歸宿的。」
石君極緊了緊手中的筷子,臉上擠出一抹笑來︰「像你這麼重情的人不多,不過是個□□罷了,哪里值得如何呢?」
許雲晉不贊同的搖了搖頭︰「這跟重情不關。」看了看石君極,卻又不說了,「吃完你就快走吧。」
「那你呢?」
許雲晉遲疑了一下︰「今天我留在這里。」
石君極面色一僵,好半晌才出聲︰「恩,那也成,你留在這里我也留在這里。」
許雲晉眨眨眼楮︰「我沒有那麼重口味,再說了三個人床也不夠大。」
石君極摩擦著手指,冷聲道︰「那你就跟我回許府去。」
許雲晉眼中閃過一絲笑意,假裝猶豫了好久,輕咳了兩聲︰「既然你如此說了,我也不好拒絕你不是,回許府就是了,不過,」許雲晉彎腰貼近石君極的耳邊,「你在我們家住了好些個晚上,就算跟我睡在同一張床上,也應該表現出點誠意不是?哦,對了,還有跟在你身邊的那些人,也是佔了我許府的地方,也不能就這麼算了吧。」
「那你要如何?」
許雲晉思考了一會兒︰「你是這天下頂富貴的人,一定不會缺錢,你身邊的人也都是數一數二的高手,高手也無所謂錢財的,想來這住宿費定不會便宜。」
石君極好笑道︰「貪財。」
許雲晉不以為然︰「我是個商人,還是個成功的商人,怎麼會不貪財呢?」
石君極也不多說,許雲晉答應跟他回許府去他就已經很滿意了,不過就是個住宿費罷了,就像許雲晉所說,他是天下頂富貴的人,難不成還會缺這些錢財不成?許雲晉見石君極不說話,知道石君極這是應下了,有些高興的眯起了眼楮,這算不算是意外之財呢?
石君極見到許雲晉的模樣,禁不住問道︰「那若是以後你睡在了我的床上,是不是也要交錢?」
許雲晉瞪大了眼楮︰「為什麼?」
石君極耐心的解釋︰「你看,我住在你床上我要給你錢,那你要是住在我床上豈不就是你給我錢了嗎?」
「那不一樣。」許雲晉搖搖頭,「我睡你的床,是你讓我睡的,自然不用付錢,若我不想睡,你硬逼著我睡,那還得你給我錢呢。你睡我的床,是你硬要睡的,不是我逼著你睡的,自然是你給我錢。」
石君極無奈了︰「歪理。」
「再說了,你的床我還不一定能不能睡得起呢。」許雲晉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然後沖外面喊道,「檀香。」
檀香推門而入,許雲晉吩咐道︰「去告訴落雪,今晚我不留在這里,讓她歇了吧。」許雲晉又看了看已經放下了筷子的石君極︰「既然吃完了,那就走吧。」
石君極「恩」了一聲,兩人一起下了樓去。
剛剛吃過了飯,兩人並不著急回府,便走著往許府的方向。東來居距離環采閣並不遠,更是從環采閣到許府的必經之地,兩人很快走到了東來居,許雲晉卻意外停下了腳步,石君極下意識的也停下了,順著許雲晉的目光往東來居的門口看去。
東來居的門口有一群書生模樣的人在吵架。石君極知道東來居是許雲晉開的,如今見到這副情景,以為許雲晉是在不悅這幫人在東來居門前吵架,耽誤了東來居的生意,想了想,便想讓跟來的徐颯去解決,卻被許雲晉攔住了。
許雲晉搖搖頭,說了兩個字︰「等等。」
石君極不認識,許雲晉卻是認得其中有一人是項毅的。今日在環采閣提到了項毅,沒想到就在這里遇到了,不能不說很巧,見項毅跟別人吵得臉紅脖子粗的,許雲晉倒是來了兩分興致,停下來听听他們到底在吵些什麼。
圍著看他們吵架的人並不多,這點許雲晉倒是有些意外,而許雲晉身邊跟了青環青珮與檀香,石君極身後帶了徐颯和一干侍衛,數起來人數不少,因此許雲晉他們一停下來便顯眼的很,只是那幫人吵得太過激動,也沒有人太注意許雲晉他們。
許雲晉將那些書生掃了幾眼,便知曉誰跟誰是一伙的了,吵架自然得兩方或兩方以上才吵得起來,這里正好有兩方,還有一方站在一旁,倒是有點像是勸架的,不過許雲晉仔細瞧了瞧,便現這第三方也不過是看熱鬧的罷了。
許雲晉再去听他們在說些什麼,因為過于激動而導致聲音太大,許雲晉輕而易舉的便听到了他們說話的內容,原來是楚放的那件事。
許雲晉有些意外,他還以為楚放那件事已經過去了,沒想到在京中引起的反響到現在也沒完了。許雲晉回過神來,正巧听到項毅說話︰「楚仁青一家從楚家中決裂出來實在是不像話,這哪像是堂堂二品大員能做出的事情來?簡直是有辱斯文!」
接話的自然是站在項毅對面的人︰「迂腐!楚霖連自己的堂弟都能殺害,楚大人怎麼就不能為了愛子而自立門戶?」
項毅怒道︰「不孝!楚仁青這是大大的不孝!他既然身為楚家人,怎麼能因為這等小事兒就自立門戶?虧得他還是當朝二品大員!楚家生他養他,哪有對不起他的地方?而他卻做出這樣的事情來,這天底下有幾個如同他這般忘恩負義的?」
「小事?楚大人就一個兒子,楚霖敢膽殺害楚放,豈不是抱了讓楚大人斷子絕孫的念頭?誰知道這是不是他的陰謀,想著讓楚大人後繼無人呢!」
「……」
听了幾句,許雲晉便皺起了眉頭,滿臉的不悅,他還真是高估了項毅這個人,越的了解他,便越的懷疑這個人腦子是怎麼長的,也虧得他沒有將這個人看做自己真正的妹夫。
許雲晉想起當時在許府他滿口義正言辭,說楚家如何仗勢欺人,如今倒是還幫著楚家說起話來了,莫不是想攀上楚家這根高枝?許雲晉越想便覺得能,項家雖說也是官宦之家,然而比起楚家還是差了很多的,項毅有這種想法也很有能。
許雲晉陷入沉思時,一旁的石君極也是滿臉的不悅,不管這事兒楚仁青到底是對是錯,楚仁青一個堂堂二品大員,哪容得一介書生當街辱罵?更何況楚仁青跟楚家決裂還是自己親口承認的,這個書生如此說道,豈不是也在辱罵自己,辱罵當今聖上?
許雲晉無意中看到石君極的神色,轉念一想就明白了石君極的想法,拉拉石君極的衣袖,低聲道︰「那人是項一平項大人的兒子項毅,在剛剛過去的會試中中了舉人,甚至名列第三,不愧是個才子。」許雲晉眼含嘲諷,不知道是對著項毅的還是對著石君極的,「恩,不愧是個才子。」
石君極面色帶著難堪,每三年一次科舉,選的是進入朝堂的新鮮血液,為的是平衡朝堂的勢力,為的是讓聖上選擇自己的親信,與才華相比,石君極更注重的是忠心,是為人處世的能力,君不見真正在朝堂上風生水起的絕大多數都不是什麼狀元榜眼探花嗎?
而很顯然,不管之後項毅能否在會試中取得名次,不管在殿試中達到什麼地步,都不能入石君極的眼了,終其一生也無法踫觸到大平王朝真正的權力中心,這樣的人,石君極無論如何都不能重用的。
許雲晉不經意的看了石君極一眼,心底閃過一抹快意,這項毅若只是太過正直,不是自己妹妹的良配,他還不至于在石君極面前對項毅落井下石,只是明明項毅跟雲沁已經兩心相悅,卻還私下里在外面養了女人,許雲晉卻是斷斷不能容忍的了。
石君極微微動了動,離許雲晉更近了些︰「你看他很不順眼?」
許雲晉干脆應了︰「沒錯。」
「那還不簡單。」石君極漫不經心的說,「哪里用得著暗里對我暗示?我說過的,我的一切你都能拿去。」
許雲晉本想譏笑一聲,不知出于什麼心理,還是咽下了到嘴邊的話。
「熱鬧也看完了,我們走吧。」許雲晉道,石君極沒有異議,兩人正要走,許雲晉驀地听到項毅說了一句話,成功的讓他停住了腳步。
「昭明兄,我項毅一向敬佩你的為人,今日你便說說,這事兒到底是我說得有理,還是他說的有理?」
許雲晉訝異的回過頭去,看向項毅叫的那人,那人臉上帶著一抹苦笑,模模鼻子,似乎對自己無辜陷入這場爭吵有些無奈,許雲晉看得更仔細了些,這人難道便是于昭明?能夠出現在這幫書生中的人,想來也就只有那麼一個于昭明了吧。許雲晉起了興致,沒想到今日他剛對于昭明有了心思,還想著什麼時候巧遇一下,沒想到今日就如願以償了。
石君極很不滿許雲晉如今露出的目光,他又對誰有了興趣?石君極不悅的將許雲晉拽到自己身邊︰「不是要走嗎?」
許雲晉沒注意石君極的心情,直接沖石君極擺擺手︰「等等,我還有事兒要辦。」許雲晉想了想,指了指于昭明,「那個人,叫于昭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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