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桃花村,風朗朗,日頭像是淡黃的檸檬水,照在身上暖暖的,溫度剛剛好。
破曉酒肆里的氛圍卻頗為詭異。
蘇小小接過寫在草紙上的借貸證明,然後看了一眼,的確是一家地下錢莊開具的。
「我慕容兄認識的人真是魚龍混雜啊!不過我不認為這家地下錢莊的人會派人來報復。」
蘇小小說完,幾個不好意思直視她的伙計都帶著疑惑的神情抬頭看向她。
蘇小小在21世紀當美食家的時候,寫評論如果要實話實說就肯定會得罪人,而且還是那種有頭有臉的飲食企業。
她被人以侵害名譽,誹謗之類的罪責告過好幾次,好幾次雜志社的律師都會親自出動和對方的律師辯駁,事不過三,蘇小小後來也學了點。
地下錢莊本就是見不得光的,當然不可能講什麼法律程序,因為他們壓根就不受朝廷認可。
可是為什麼蘇小小卻認為來的人不會是地下錢莊的人呢?
「首先,這張借貸證明實在是太假了,一看就是慕容兄的朋友跟他開玩笑的。
並具借貸的款項和具體日期也就罷了,最重要的是哪個地下錢莊會把他們是地下錢莊寫出來,難道腦袋秀逗了嗎?
就算他們勢力再大,也不可能直接留下大名,露出實打實的證據,如果是我肯定把地下錢莊的地下兩個字去掉。
還有,哪個地下錢莊的人來要賬是靠听人牆根來要的,肯定是直接上門威脅打砸,或者是綁票。」蘇小小正在過偵探的癮,剛剛說完綁票兩個字,卻被無端打斷。
大堂正對的小院落響起王二虎的聲音︰「大頭,趕緊給我去一趟學堂,你丫頭出事了。」
張二斤一听就慌了,挺著肚子從凳子上猛然站起來,幾步就竄到王二虎身爆抓住他問到︰「你別亂說,俺閨女听話著呢,能出啥事?」
「她沒事,先生有事,你趕緊跟我走吧。」張二斤跟蘇小小打過招呼後,便跟著王二虎急急往外走去。
這是王二虎頭一次沒有圍著自己亂轉,就徑直走了的,青青心中忐忑,看來小妹真的出事了,越想越緊張,那里還坐得住。
荊捕頭正在開導生氣不已的老先生。
老先生沒有超月兌學堂私塾的刻板迂腐的印象,看上去花甲之齡,花白的胡子垂在胸口皮膚是不見光的白,臉上的也是白的,鼻尖附近分布著些俏皮的老人艾讓蘇小小不由想起了椒鹽花卷。
白白胖胖的老先生正眯著眼楮把頭偏到一爆被咬傷的手指血液凝固了,被他倔強的高高舉著。
「夏掌櫃你來得好,我手頭事情很多,你過來好好勸勸,老先生非要鬧個說法,否則學堂明天沒法開課了,你趕緊給好好勸勸。」說完便腳底抹油準備開溜。
王二虎也想跑,被荊捕頭狠狠瞪了一眼,不怒自威。
王二虎噘著嘴,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樣子,但是腳下卻站住不敢動了。
「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看來這兩人都被折騰得夠嗆,見到蘇小小來,就跟看到救星一樣,轉頭一看,哪里還有荊捕頭的影子。
蘇小小也怕這種場景,這輩子最怕跟固執的窮酸讀書人打交道,而年逾花甲的老秀才簡直就是老壇酸菜,滋味,嘖嘖嘖,簡直不想擺。
初來酒肆見到孫毅的時候,見他一副道地書生打扮,當下就沒有什麼好感,沒法,蘇小小嘎巴利落脆的性格,最怕落在棉花團上。
結果孫毅倒是出乎意料,不但說話毫不酸腐,也甚少賣弄學問,就算真要賣弄的時候,也是有理有據有節的,相處下來倒是自在。
蘇小小非常感動慕容曉留下了這麼個物美價廉的伙計。
但是很明顯,眼前這個一只胳膊高高舉著的老先生不是孫毅那樣的。
「老先生。」下意識的提高了聲音。
「老朽不聾,別嚷嚷得這麼大聲。」老先生兀然把別著的臉擺正,瞪了蘇小小一眼,然後又偏過頭去,跟個老頑童似得。
「小妹,你過來。」蘇小小就算想勸,總得知道發生了些什麼事吧!從學堂的先生鐵定是問不出啥來了,便轉向了小妹。
小妹見掌櫃的叫她,圓圓的小臉上露出了幾分怯意,大眼楮看著地,眼睫毛上還掛著淚珠,委屈得不得了的模樣。
「俺,俺,俺……俺咬了師傅是俺不對,可是,是,是先生不公平,班長邢丘陵說俺沒有娘,俺和他打起來了,先生不問理由,就說俺,說俺有娘生沒娘養,怪不得成天髒兮兮,沒人管沒人問,還說邢丘陵罵得對。」小妹的聲音有著一個孩童的尖利,略帶鼻音,听著讓人更加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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