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外宣稱的是長公主自回宮後身子一直都有點不舒服,所以目前在太後宮里修養不見外人,而且沒有說時間,可能是無限期修養下去了。實際情況就是重華被軟禁了,一直呆在房間里門都不許出。當然,太後再生氣也舍不得虧待重華,一應起居比她在皇後宮里的時候還要好,就是不準出門也不見她而已。
醒的太早,外面的天還是烏黑一片,守夜的一竹在小榻上睡的香甜,重華也不叫醒她,自行圍了披風站在窗邊把窗戶推開了一個縫隙,迎面撲來的冷風讓還有些混沌的腦子馬上就清醒了,看不清外面的情況,只能隱約看到地上已經鋪了厚厚的一層落葉。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養成的習慣,總喜歡站在窗邊看外面。伺候的奴才也清楚,所以不管是冬天還是夏天,總有冰盆或暖爐放在窗邊上。略微朝旁邊的暖爐靠了靠,腦子里一片清醒。
後悔嗎?不後悔。這是一個肯定的答案,就算重來一次還是會這樣做。
不想再說謊,不想再裝作什麼都不知情其實已經猜到結局的樣子。父皇母後那邊還好,只要自己歡喜的,他們就算再無奈也會支持。可是祖母不一樣,她對程墨白一直都有微詞。愧疚這東西太虛無縹緲了,再親密之人也經不起一次次的消耗,所以要快刀斬亂麻,在最初的時候就要讓他們知道自己的決心。最後還是勝利了,太後這麼生氣也沒有悔婚不是麼,太後還是心疼自己的。就是要讓太後明白,明白自己的決心。
有些自嘲,恨這樣的自己,當時的情況也會忍不住算得失。
一竹到了時辰自然醒了,迷迷瞪瞪去看重華的情況,結果發現床上根本沒人!腦子一下子就清醒了,四處找重華的身影,最後看到了窗邊站著的重華,小小的舒了一口氣。輕手輕腳的走過去,看到重華因為沒上藥經過兩天後更紅腫的側臉,看起來有些觸目驚心,長公主一直不肯上藥。
「長公主醒了怎麼不叫醒奴婢呢?被劉嬤嬤知道又該揪奴婢的耳朵了。」一竹小聲的抱怨,嘟著嘴特別的不高興,還模了模自己的耳朵。
重華聞言才笑著轉頭看向她,一竹是半路進宮來伺候的,自然比不上這些小時候就開始教的宮女奴才。重華喜歡她,她自己也會做人,很快就和其他人打成了一片,不過每次不合規矩的時候都被劉嬤嬤訓的很慘。「你會怕劉嬤嬤?劉嬤嬤那是心疼你呢,愛之深責之切,你別以為本宮不知道私下你們兩感情比母女還好呢。」
看到重華了然的神色,一竹楞了楞沒再說話,長公主您自己都知道愛之深責之切,您怎麼就不肯敷藥呢。
根本就不敢勸,這兩天劉嬤嬤口水都說干了長公主就是不肯敷藥。笑著扶著重華往里走「長公主還是快些梳洗吧,待會太子殿下要過來一起用早膳呢。」長公主不能出房門,太後也不見她,這兩天都是太子殿下一大早趕過來陪長公主用膳而後再去讀書。
梳妝的時候看到鏡子里的自己,因為膚色白更顯得這邊的臉青紫的嚇人。伸出手輕輕的撫在了上面,沒有表情的略微使勁按了下去,傳來的疼痛讓重華皺眉而後又笑開了。這一巴掌是為了平太後的怒氣,也是讓自己安心,看,做壞事是要被懲罰的,能心安一些,所以,不願意敷藥。
太子從外面奔了進來,見到重華正在梳妝興沖沖的奔過去「阿姐我今天給你帶了好東西呢!」奔到重華面前手里拿著一個精致的小盒。
看到他一臉獻寶的表情,重華笑著接過了他手里的盒子打開了來。打開的瞬間有一點點小小的停頓,沒人發覺。「阿澤怎麼知道姐姐的潤膚膏用完了呢?還沒來得及打發人去取你就送來了。」這又是騙人的話,這種東西重華怎麼可能缺,早早的送來了好多還在後面堆著呢。臉上的了然讓阿澤的小臉紅了紅。
不理會重華的打趣,阿澤直接說道「這可是母後親手做的呢!阿姐你今天就用這個吧,不要辜負了母後的一片心意才好!」急切的看著重華,恨不得自己親手幫重華用上。
母後雖然貴為一國之母但是還是有些小女兒習慣,閑來無事的時候就喜歡自己做些脂粉,重華也得了許多,甚至好長一段時間用的胭脂都是皇後做的。今天這個也一眼就看出來了是母後做的,不過加了一些其他的東西,雖然極力掩蓋,但是重華還是聞出了藥的味道,化瘀的藥。看了一眼阿澤,沒有說話直接把盒子遞給了旁邊的一竹,一竹連忙小心的輕拍在重華的臉上。
見狀阿澤才小小的松了一口氣,阿姐肯用就好。阿姐有她自己的堅持,我們也有。
阿澤很高興,一直興奮的對著重華說著趣事兒,重華也被他逗樂了好幾次,可是心里總隱隱覺得好像忘記了什麼。早膳吃到一半的時候想起來了,阿澤從進來到現在一句話都沒提過程墨白。這可不對勁了,這兩天他一直在罵程墨白,一句都不帶重樣的,今天怎麼一句都沒提。想也不想的直接問道「難道你今天終于想通不罵墨白了?」
「額。」阿澤把嘴里的東西吞進去了後眼楮眨巴眨巴才說道「提他做什麼,都是他害的阿姐這樣的,不去找他算賬就好的很了,不想提他了!」特別的不高興,連飯都不想吃了,直接把筷子都給放下了。雖然覺得有點奇怪重華也沒有多想,只是給他夾了一個包子勸他再吃一點,也沒有再說其他的話,自己為墨白說的越多,阿澤就越反彈。
阿澤似乎是特別的不高興,冷著小臉又胡亂吃了幾口就上學去了,重華也不理會他,這兩天沒事可做,就天天在房里抄經書。走出了重華的視線後,阿澤才是徹底的松了一口氣,看向了門口的方向,程墨白在那跪了一天一夜了,從昨天知道阿姐的情況後就一直跪在那。剛剛知道這件事的時候阿澤第一個反應就是出宮去找程墨白算賬,這一切都是他的錯!
可是走到一半就停下了,自己能把他怎麼樣?他現在主要是在軍營,自己根本管不到那麼寬去,而且父皇已經下旨不可更改,程墨白已經是他名義上的準姐夫了,不能下他的面子,下他的面子就等于下阿姐的面子。打又打不過,又不能用其他的法子,最後還是無奈的轉身回去陪重華了。
只是覺得疑惑,這件事除了父皇母後祖母就只有自己知道了,其他人都瞞的死死的,太後宮里的奴才們也都是下了死命令的,絕對不能外傳長公主不能出門的原因,只說長公主身子不適要修養的。程墨白是如何知道的?又是怎麼知道阿姐在太後這里的。程墨白跪的位置當然不是在正門口,而是跪在了太後佛堂的門口,阿澤看了看他依舊挺得筆直的背影,張了張口還是沒有說話,轉身離去了。
阿姐為你做了這麼多,現在該你還她了。
太後每日起身後都會先念經然後才吃早膳,苟姑姑算著時間差不多了,笑著上前說道「長公主和太子殿下已經用過早膳了,兩人的胃口都還好,太子殿下已經上學去了。」苟姑姑跟了太後多少年了,還能不知道她的心事?最在意的就是長公主。所以這兩天就算太後不問,苟姑姑也會主動報告重華的情況。太後眼楮動了動,冷著臉從蒲團上站了起來「提她做什麼,听著心煩!」苟姑姑也不惱,只是笑著伺候太後淨手。
看了一眼跪在外面的程墨白,過了一夜,臉色都有些蒼白了,嘴唇也干裂了,只是不改初衷,還是要見重華。又看著太後冷臉的樣子,不敢開口,扶著太後去了側殿用早膳。看著太後離去的背影,程墨白繼續低垂著眸子一動不動的跪著。
「有什麼想說的就直接說,不用遮遮掩掩的。」太後看著苟姑姑欲言又止的樣子,直接開口道。太後都開口詢問了,苟姑姑想了想還是直接說道「既然太後您都讓人傳消息給程公子了,又為何不讓他和長公主見面呢?你現在也看到了,這個孩子也是有擔當的,知道消息後第一時間就過來了,什麼也不說就直接擱那跪著了,這都跪了一天一夜了,也差不多了。」苟姑姑對程墨白的印象不錯,看他現在的樣子,再想想里面的長公主,于心不忍。
說完小心的看著太後的臉色,就怕她生氣。幸好太後聞言雖然放下了手里的筷子,但是並沒有發火。太後想了好久才說道「我何嘗不知道他是好孩子,我知道他兩心里都有對方,但是我不能接受每次都是重華主動,甚至程墨白都不知道重華為他做了什麼,感情是相互的,重華做的再好,程墨白不知道又有什麼用?就該讓他知道才是,以後才知道珍惜。」
重華確實是賭贏了,太後再生氣也會為她打算。不然也不會讓人悄悄透消息給程墨白了,至少現在看來,重華的眼光還算不錯。
苟姑姑心里也悄悄的松了一口氣,只要太後不是真的想要為難程墨白就好。裝作不經意的說道「听說長公主現在還不願意敷藥呢,奴婢剛才偷偷跑去瞧了一眼,半張臉都是腫的,看著讓奴婢的心都開始疼了,而且皇後和太子殿下都勸了好久了,長公主就是不願意呢。」
太後挑了挑眉尖還是沒有說話,苟姑姑又接著說道「不然就讓程公子過去吧,程公子去勸,長公主是必定願意的。再說了,程公子跪的夠久了,您也看清楚他的心意了,雖然長公主那邊的人被咱們瞞住了,但是紙總包不住火,萬一被長公主知道了,到時候鬧起來又該如何?」
就長公主在意程公子那個樣子,指不定會鬧成什麼樣呢。
「那就讓她鬧!反正在她心里我這個祖母還抵不上一個程墨白!」太後一下子就從位置上站了起來,一甩袖子就要離開,可是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還是冷著聲音只是有些不自在的吩咐道「你去準備些上好的祛瘀的藥膏來,要味道好聞的,晚上讓程墨白給重華送去。」
到底還是對重華狠不下心。苟姑姑笑著應了,轉身去準備去。她是真的很心疼長公主現在的樣子,巴不得馬上就送過去呢。
作者有話要說︰我說你們這兩天怎麼不愛搭理我了,原來手機看不到作者回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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