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不好了!」
「茹妃要生了,快去稟告皇上。」
「快去請鐘太醫。」
凌亂的腳步聲不斷的在夜間的走廊中響起,一盞盞明亮的燈籠倏的亮起,照亮了大半邊天。
「啊……」
伴隨著寢宮中一聲高昂的尖叫聲,萬鳳樓外奔跑的宮女太監們猶如受驚的鳥兒,頓時亂成亂一窩粥,有端著銅盆急沖沖奔跑的,有拿著紗布準備剪子的。
遠遠的,一道明黃色身影急速走來,身後三五個太監疾步跟上。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宮鼎看也沒看他人,面色緊繃的直接走向來萬鳳樓的寢室,卻不想被人攔住了去路。
「皇上且留步,鐘太醫等人已在為茹妃接生。」一名身穿黑衣的女子靜靜的佇立在門側,在看到宮鼎的同時,連眼皮都沒抬,一雙幽黑的眼珠毫無波瀾。
「你放肆。」尖銳的聲音猶如被人掐來脖子一般的難听,在這混亂的夜晚听得尤為刺耳。
黑衣女子依舊不動聲色得與之對立,淡淡得看了那太監一眼,「你們這里的習俗,女子生子的時候,男子不得入內,以免沾染了血腥之物,破了自身的運道。何況皇上乃是真命天子,更不能踏入這萬鳳樓了。為了皇上的安危,還請在院中靜候佳音。」
「葉侍衛,朕乃九五之尊,自有天神庇佑,外界所傳不過是迷信之說,朕半個字都不會信。」宮鼎目光灼灼,堅定的看著眼前的女子。
听聞茹妃要生了,皇後帶著一群後宮姐妹相繼出現在了萬鳳樓外,剛來就听聞宮鼎之言,面色一僵,卻立即上前。
房間內,鐘太醫也是滿頭大汗,不斷的在茹妃耳側勸說道,「娘娘,你堅持住,用力啊!」
茹妃雙手擰著身下的被褥,緊要牙關,掙扎一番後又徒然躺倒在床上,瞳孔泛白。
「娘娘,你千萬不能放棄,吸一口氣,我們再一起用力。」
「啊——」
茹妃的叫聲尤為淒慘,听得人一陣陣毛骨悚然。然,在外場的人卻都屏氣凝神,一雙雙目光透著驚恐。
兩人靜默的站著,好似周遭的一切都不存在,過了良久,葉芷芯才輕啟朱唇,「皇上也說了,皇上乃是九五之尊,萬一出了什麼岔子,奴才擔當不起。」
意思相當的明顯了,為了皇上的安危,她將誓死守在門外,絕不讓步。
宮鼎的眉頭輕蹙,剛想發作。
皇後也說道,「皇上,葉侍衛所言甚是,你乃萬金之軀,萬不可為之冒險。」
後宮眾妃嬪各種目光,卻齊齊開口阻攔。
宮鼎本已打消了之前念想,奈何受不住眾嬪妃之態,面色沉寂,深邃的眼底已有火光漸顯。
「哇——」
嘹亮的啼哭聲突然響起,在這漆黑的夜晚猶如一顆安心丸,讓在場的人都暗松了一口氣。
宮鼎嘴角輕扯,雙手緊握,激動的心猶如吃了蜜糖般舒暢。在他身後的眾位嬪妃們暗暗遞送眼神。
誰人不知皇上對茹妃的寵愛,當初不顧眾臣反對,不顧太後阻攔,勢必納其為妃,之後便是獨寵她一人。為其安全考慮,特意撥了御前侍衛守護萬鳳樓。大家一致保佑,保佑茹妃千萬不能產下麟子,不然——
這時,寢宮之門打開,一宮女走了出來,對著宮鼎福了福身,道,「啟稟皇上,茹妃娘娘已平安產下小皇子。」
皇後身形一僵,面色下沉,雙手指甲已掐入肉中,她立即強迫自己笑著祝賀道,「恭喜皇上,賀喜皇上,茹妃妹妹為皇上多添了一個小皇子,以後玉麟多了一個伴兒。」
各位妃嬪相互使了使眼色,立即上前祝賀道,「恭喜皇上,賀喜皇上。」
宮鼎手一揮,「茹妃怎麼樣了?」
宮女遲疑了一下道,「回稟皇上,鐘太醫說茹妃娘娘她——」
「啊——」
寢宮中再次傳來了尖叫聲,余音嘹亮,有一種驚魂未定的錯覺。
宮鼎差點直接闖了進去,若不是門外後宮所有人都攔著,怕是堂堂天子即將要打破祖宗多年留下的傳統。
室內的茹妃口中喊著參片,雙腿大張,兩只手無力的抓著身下已破洞力被褥,耳邊依稀能夠听到鐘太醫的聲音。
「娘娘,頭已經出來力,快,快,再用力。」
外面不知情形的宮鼎來回的走動著,雖不言不語,面色卻相當的嚴肅,眾人的目光緊隨著他的身影,到最後都有些揣揣不安。
期間,寢宮的房門打開略數次,都是宮女端著猩紅的血水走了出來,還有一些染紅了的布。期間大家只得知,茹妃娘娘的肚子里還有一個。
此消息一出,在場的人中,有人歡喜,有人愁。
宮鼎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想看卻又被攔住,唯有踱步來掩飾心中的焦慮。與其相比的卻是皇後等人,一個個靜靜的站著,暗下卻是眉眼交流。
良久後,寢宮的門才再次打開。
「恭喜皇上,賀喜皇上,娘娘誕下來一個小公主。」一直伺候在茹妃面前的宮女,打開門歡喜的將消息散發來出來。
懷胎十月,得一子一女,這茹妃娘娘,簡直是得天獨厚。
「恭喜皇上,賀喜皇上。」
宮鼎心情大好,直接揮一揮手,「賞!」
「謝皇上。」
宮鼎想入內,卻再次遭到了阻攔,「放肆。」
皇後看了立即上前解釋道,「皇上請息怒,葉侍衛並非故意與皇上做對,而是想要讓皇上在外多等半個時辰,待他們清理干淨了,方可入內。」
宮鼎一揮袖,氣得直接甩袖走入庭院中休息,大好的心情幾乎都毀了。
葉芷芯對著皇後一抱拳,道︰「多謝皇後。」
皇後卻是不在意的笑了笑,又看了一眼緊閉的寢宮,一聲哀嘆輕飄飄的傳入了葉芷芯的耳中。
半個時辰未到,寢宮傳來了一聲撕心裂肺的痛哭聲,淒涼的聲音竟比剛才生產時還讓人揪心,仿若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失去了。
「皇上,大事不好了,小公主她死了。」
宮鼎立即站起了身子,此次不顧葉芷芯的阻攔,大步跨進了充滿了血腥味的寢宮。
帷幔之內,所見的便是一披頭散發的女子緊緊抱著懷中的兩個嬰兒,眼楮血紅,哭聲淒涼,整個人都神智不清。
兩個嬰兒的腦袋緊緊的挨在一起,一個緊閉雙眸,臉色慘白,而另外一個則是閉上眼,張開喉嚨,嚎啕痛哭。
「怎麼回事?」宮鼎一見這情景,怒問道。
在場的一干人等全部跪趴在了地上,顫抖的不敢直視。
宮鼎伸出手,想要去安慰一下床上的茹妃,卻不想被她直接躲了開來,對方看著他的眼神,讓他免不了心慌,他緊握了握拳頭,「鐘威,你來告訴朕究竟發生來什麼事。」
鐘威看了看在場的所有人,最後低垂著腦袋,「皇上,小公主是被人毒死的。」
宮鼎瞳孔一睜,大呵了聲,「什麼!」
「皇上,娘娘誕下小公主的時候,微臣就發現小公主異于常人,她不哭不鬧,非常的安靜。微臣斗膽為公主診斷了一下,發現在公主身體內殘留了一種毒。」
「毒?你說有人對小公主下毒?」宮鼎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的茹妃的身上,剛還喜悅的心情消散無疑。
鐘威點了點頭,「回皇上,經微臣的猜測,此毒並非是有人專門對小公主準備的,而是早已下在了茹妃娘娘的身上。此毒無色無味,平日里完全察覺不出,直到孩子出世,由孩子從母體中帶出,才會被人察覺,此毒乃是專門為懷孕女子準備的,它的另外一個名字是毒中胎,這是微臣的過失,還請皇上降罪。」
宮鼎久久不語,室內就听聞孩子的哭聲以及茹妃嘶啞的低語聲,「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你的意思,這個人早在茹妃懷孕的時候就已經下毒了?若你所言屬實,那朕的皇子和茹妃都中了此毒?」
「是的,皇上。」
眾人倒吸了一口氣,毒害茹妃,毒害小皇子,殺害小公主。單憑一條,就足以滅其九族,更何況三條並罪。
「鐘威,此毒可有解救之法?」宮鼎的臉色慘白,雖沒多余的言語,在場所有人卻能感受到從他身上散發的威壓。
宮鼎見其沒有回應,立即吼道,「來人,將萬鳳樓中所有人全部押入天牢。」
「傳朕命令,讓邱行雲來見朕,朕要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
命令一下,在外守著的御前侍衛有序的沖來進來,將在場的人全部押入來天牢,包括一直在外阻攔的葉侍衛。
當天夜里,譽滿京都的御前總管被委以重任,徹底清查此事。
待所有事情結束,宮鼎摒棄掉所有人,只留下鐘太醫,「朕可以免你一死,讓你戴罪立功,只要你能將朕的茹妃治好。」
「微臣定當竭盡所能。」
下一秒,剛想接近茹妃以及孩子的鐘太醫就被茹妃娘娘直接一口咬住來他的手腕。
「啊——娘娘,你快松口,松口。」
「啊——」
一只手腕竟生生的被茹妃撕來下來,鮮血淋灕的畫面為萬鳳樓畫上樓一個殘缺的記號。
之後,所有人都知道,備受皇上恩寵的茹妃,因喪女之痛,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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