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捕頭 70. 方義的過去

作者 ︰ 愛默丁

兩人溜達著從明德門出了城。城外路邊西側有個亭子,能看見官道筆直的通往遠方,還能看見已經蔥綠的原平山,和山上的道觀。

夏初展臂,將春天的風擁了滿懷,「舒服。」

蘇縝也學著她的樣子展開雙臂,輕輕的閉起了眼楮。

溫熱而不刺眼的日光照在臉上,眼前一片鵝黃。風輕拂,听得見花瓣被卷落枝頭的簌簌聲,偶爾還有去年的枯葉輕快地走過,而有時候鳳里什麼都沒有,只是帶來春天里暖暖燻人欲醉的味道。

慢慢的,靜靜的,很愜意。

無須千山萬水的旅行,也不用遠遠的跑離自己熟悉的生活,只要心情自在,在哪里都是自由。

蘇縝有一瞬間甚至冒起一個念頭,那就是把夏初調進宮中來做個御前侍衛。可這也只是一瞬間的想法。

與夏初在一起聊聊天,听她說點天馬行空的話,做一些從來沒有做過的事,體會拋開身份後真正的自己。短短的時間里,他好像可以卸掉壓在身上十幾年的負累,洗去所有涂在臉上的面具。

他不是皇上,只是蘇縝。

皇上富有天下,卻唯朋友最是難得。從前他有蔣熙元,但慢慢的,兩人的身份差異顯現,尤其是他登了皇位之後,蔣熙元再也不能用朋友之心待他,而他,一樣也是不能了。

把夏初調進宮中,她恐怕也會變成另外一個蔣熙元,那樣就太遺憾了。

夏初轉過頭看著他,淺淺地笑了笑。蘇縝睜開眼楮,見自己被她看著便有點不好意思,清了清嗓子在亭中坐了下來,尋了個話頭道︰「上次在萬佛山踫見你,你說你在查案子,查的還順利嗎?」

「不是很順利。」夏初看了看遠處的原平山,懶懶地搖了搖頭。

「我听說是劉鐘劉大人家的女兒被害了?是這個案子吧?」

「這你都知道?」夏初收回目光瞧了他一眼,「也是,從商的,尤其是買賣做得大的,肯定跟官員要有聯系的。」

「這你都知道?」蘇縝學著她的口吻回了一句,說完兩人都笑了起來。

「眼下只能先從劉櫻周圍的人際關系入手,不行的話就再擴大到劉大人的人際關系。查到現在,我也只是認定這並不是一起一時興起的奸殺案。」

「劉鐘的人際關系……」蘇縝叩著下頜想了想,忽然記起一事來,「好像是上個月吧,我听說方簡去向劉家提親,劉家沒答應,倆人還因為這事兒吵過一架。」

「是的。可巧方家的公子方義那天也在萬佛寺,不過他雖然有動機,可這動機在我看來並不是什麼強烈。而且他也沒有作案時間。」夏初聳了下肩膀,「方義的口碑似乎很不錯。」

「是不錯,我也听說過。當初方大人被貶職,方大女乃女乃過世,方家大房整個是靠方義撐住的。直到方簡回來分了家,方義才算卸下這副重擔。年紀輕輕的實屬不易。」

夏初認真地听著,听完感慨道︰「這樣說來,他這樣的人就更不會因為求娶不成這樣的事情殺人了,這麼堅韌,不會那麼沖動的。」

「方義……,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今年應該快有二十歲了。居然親事還沒有定下來,好容易定一個還是如此結果。」

「他有這麼困難嗎?」夏初不解地問,「方大人雖不是什麼高官,但好歹也是個京官呢。且不說家庭,就說方義儀表堂堂,氣質儒雅,肯定是有不少姑娘喜歡才對。」

「也許是命不好。」蘇縝笑了笑。

「這也能信嗎?」夏初嗤之以鼻,「估計是有什麼隱情,不好明說,只能說命不好了。」

「嗯——」蘇縝想了想,微微地蹙了蹙眉頭,「我隱約有個印象,好像听誰說過這個方義定親的事……」

「什麼事?」

蘇縝沉默了好一會兒,揉了揉眉心,「好像是……,他有個未婚妻死了。」

「死了?是病死的還是被害?」夏初警醒起來,她是不太相信所謂命的問題。

「我完全記不得了,連是不是有這樣一樁事也不能肯定。不過我可以幫你問問。」

「好啊。」夏初點點頭,笑道︰「那我再請你吃飯啊。」

蘇縝彎唇一笑,「一言為定。」

轉天卯時,夏初按時到府衙上工,先召集捕快們開了個工作會。

京城並不止劉櫻這一樁案子,還有一些雞鳴狗盜詐騙通奸之類的事情也是需要府衙來處理的。

工作分發下去,捕快各自開始執行各自的任務,夏初則又把劉櫻的卷宗拿出來,準備把所有的筆錄再過一遍,看有沒有什麼遺漏的線索。

看了不到半個時辰,蔣熙元來了,進門一**坐在夏初的桌子旁,打量了她幾眼︰「你昨天下午出去了?」

「是啊。」夏初眼皮不抬地說。

「干什麼去了?」

「我干什麼去了與大人有什麼相干嗎?」

「當然!」蔣熙元理直氣壯地說︰「工作的時間你擅自離崗,作為上司莫非還不能問了?」

夏初抬眼瞄了瞄他,把筆往桌上一放,叉起雙手來說道︰「那好,府衙每天的工作時間從卯時開始,午時用飯和休息,下午未時開工。昨天我是未時三刻離開的府衙,請問大人當時在哪?就算我想請假,向誰去請?」

蔣熙元被她問得一楞。夏初見他不說話,便又重新拿起筆來。

「至少現在你可以補請,曠工還要曠的理直氣壯,真沒見過。」

夏初頭也不抬地說︰「好,那我現在向大人您補請昨天下午的半天假。不過大人,上巳節三天的假期我只休了一天,那兩天不知道何時補給我?」

「你現在怎麼這麼計較!」蔣熙元氣道。

「大人如果不跟我計較,我自然也不會計較。」夏初又把筆放下了,「大人要是想跟我說話就說,不用費力的找一個這麼蹩腳的開場。」

「什麼叫蹩腳的開場!」蔣熙元站起來一拍桌子,「我身為你的上司問你昨天下午去哪了難道不對?拋開上司不說,作為朋友,我問你昨天下午去哪了,難道不行?!」

夏初也站了起來,「大人您這麼關心我,這倒不怕我誤會什麼了是不是?」

蔣熙元的氣焰頓時矮了幾分,喉結動了幾動,「那天是我說話不走腦子,你別往心里去。」

夏初悻悻地一笑,「豈敢豈敢,您是大人,您大人都不計我小人過,我小人又豈敢怪您大人。」

「你看!我都道歉了!」

「我又沒有不接受。」

蔣熙元咬了咬牙,「那你還能不能好好說話了?」

「能。」夏初笑了笑,伸出手掌來,蔣熙元有氣無力地往她手上一拍,重新又坐了下去。他看了一會兒埋頭查看卷宗的夏初,還是忍不住問道︰「你昨天下午到底干什麼去了?」

夏初微微皺了下眉頭,「大人你怎麼這麼好奇?我昨天見朋友去了。」

「男的?」

「男的。」夏初順嘴回道,說完又抬起頭來,「又來了是不是?」

「沒有沒有。」蔣熙元連忙否認,「你不是說你沒什麼朋友嗎?」

「以前沒有,現在還不許有?我又不是自閉癥,不是獨行俠。大人你剛才不還說是我的朋友。」

「自閉癥是什麼?」

「哎,你大概明白是什麼意思不就好了。」夏初攤了攤手。

「是個什麼朋友?我怎麼沒听你提起過?」

「現在不就听見了?」夏初轉了轉眼楮,笑嘻嘻地看著蔣熙元,「我那個朋友相當不錯,家境富裕,人長的也特別好看。大人你不是問我是不是喜歡男人嗎?我覺得吧,如果是我那個朋友,我還真有可能喜歡上他。」

蔣熙元一听,先是楞了楞,有些不知該如何反應,或者說什麼。按慣常的模式,他現在該是出言諷刺幾句的大好時機,可這會兒心里卻撈不出一句話來,挺失落。片刻後,他才訕訕地模了模鼻子,「有機會引薦一下。」

「我看還是算了吧。」夏初擺擺手,「回頭打擊到大人你就不好了。咳,看我這話說的,再好看,家境再富裕難道還能比的過大人你去?」

蔣熙元看夏初笑得狡詐,這才回過悶兒來︰「夏初!你就是故意的!」

夏初仰聲大笑起來,拍掉蔣熙元指著她的手,樂不可支地說︰「不說了不說了。我還是問你點正事兒吧。」

「什麼正事兒?」蔣熙元黑著臉,郁悶地說。

「大人知道方義以前有定過親嗎?」

「按他的年齡推算,定過親也不奇怪。」蔣熙元搖頭表示不知道,頓了頓,忽然又說︰「等等,你這麼一說似乎有點印象,好像還不止一次。」

「不止一次?」夏初撐起身子來往前探了探,「你是說,他在劉櫻之前定親定了不止一次?」

「好像是,其中有一個……,是死了?」蔣熙元捶了一下手掌,「對!是死了。」

「還真是有這事兒啊……」夏初覺得蹊蹺,提筆將這個事記了下來。寫完後,她把自己剛剛整理的筆錄摘要推到蔣熙元面前,「這是目前還沒有查清楚的東西。」

「你這兩筆字啊,難道就不能……」

「看內容。」夏初不高興地打斷他,指著那張紙說︰「回來的路上,驗身的婆子又與我說了一些她查驗出來的細節。現在我覺得之前咱們鎖定的範圍可能太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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