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捕頭 88. 臭不可聞

作者 ︰ 愛默丁

夏初喊了蔣熙元到那屋門口,蔣熙元聞了聞後點點頭,「是,應該就是這里。」

唐奎陪笑道︰「東家去臨風了,走了好幾天了已經。這屋可沒人進去過。您看那鎖可是好好的呢。」

蔣熙元沒理會唐奎,走過去後聞了聞,微微蹙眉,「我鼻子都要失靈了,現在都已經有點聞不到那怪味了。」

「我也是。」夏初揪了揪那把黃銅的鎖,又推了推門,剛準備轉身又忽然頓住了,湊到門邊去把那銅鎖掀了起來。

「大人!」夏初忽然大聲地喊道︰「你看這!」

「嚇我一跳。」蔣熙元也湊過去。

夏初手指著銅鎖鎖扣下的木稜,那木稜上有一點略深的顏色。門是深棕色的,這一塊略深的顏色不過拇指肚的大小,乍看上去很像木紋的一塊疤。

「血?」蔣熙元問。

夏初舌忝了下手指沾了點唾沫,在那顏色的邊緣處抹了一下,而後翻過手指,指尖上一點棕紅的顏色,「不是血的話,總不會是木頭掉色了吧?」

唐奎有點慌張的走過來,「官爺,怎麼的了?」

夏初把手指伸到唐奎面前,唐奎縮頭看了一眼,不太明白。夏初拍了拍他的肩膀,順便蹭了下手指,「伙計,把門打開。」

「可我沒鑰匙啊。」

夏初正要說破門,許陸插話道︰「開鎖啊,好說。」說罷,他站在原地尋模了兩圈,然後跑到診室里,搶了柳大夫一根針灸用的銀針出來,在手里窩了一下,拽起那把銅鎖,小心翼翼地把銀針探了進去。

三兩下的工夫,就听 嗒一聲,鎖開了。

「你還會這手藝?」夏初訝異地看著他。

許陸謙虛一笑,「以前混江湖的,這種雕蟲小技還是會一些的。」

人才!

夏初對唐奎道︰「等你們東家回來了,你要是覺得不好交代,讓他來找府衙。」說完伸手一推兩扇門的中間,門板應聲打開。

開門的瞬間,一股臭味飄了出來。

夏初站在門口先觀察了一番,然後才邁步進去。正對門口是一對硬木圈椅,中間隔著茶桌,後面的牆上懸著紅木的雲石屏,屋里左側有個半屏的雕花隔斷,里面是個書案台子,放著筆墨硯台還有算盤,書案後面是個櫃子,門都關著。

夏初小心地往里走,等走到隔斷旁邊的時候她彎腰看了看,從腰里模出段滑石來在地上畫了個圈,「這有條血印子,看著……,好像是鞋幫蹭過去的。」

蔣熙元拍了拍她的肩膀,往她左邊指了指,「你看那。」

夏初順他的手指看過去。左側是一扇關著的雙開的鏤萬字紋木門,鏤花處貼著麻白的棉紙,棉紙上赫然一串噴濺血跡。

「那里面是什麼?」

唐奎也跟進來了,看見那串血跡,腿像是有點發軟,扶著書案的邊緣似笑似哭地說︰「里面是……,是我們東家的臥房。有時候東家在城里應酬晚了,會……,會住在這。」

夏初蘊了口氣,用袖子掩住了口鼻,往前伸著胳膊慢慢地往那扇門走。手踫到門後又想觸了電似的縮了回來。

門後會是個什麼情形她有點不敢想。她上的警校,立志要做個警察,可她畢竟還沒有畢業,沒有被各種猙獰的尸體錘煉過,心理素質還不過硬。

蔣熙元暗笑了一下,上前把夏初拉到身後,慢慢地將兩扇門推開了。

「沒有尸體,睜眼吧。」蔣熙元拍了拍夏初。夏初半睜開一只眼楮往里面看了看,隨即站直了點身子,詫異地看著屋里的情形。

屋里除了沒有尸體,可以說是一室猙獰,地上的血跡形態各異,噴濺的、流溢的、滴落的、拖移的。牙黃的床單被團做一團胡亂扔在地上,上面也是血跡斑斑。

這里的臭味更濃了一些,讓人直想作嘔。幾人掩住口鼻,仍是阻擋不了這味道的滲入。夏初想進去看一眼,可這一會兒的工夫就有點扛不住,于是對蔣熙元擺了擺手,轉頭跑了出去。

「肯定是尸臭味。」夏初深深地吸了口氣。昨天來的時候覺得這附近的味道難聞,可此時這室外的空氣簡直清新的要命。

蔣熙元也從屋里走了出來,抬起胳膊聞了聞自己,嫌棄地皺了皺眉頭。

「頭兒,這麼大味道,尸體肯定就在那屋里。」許陸說。

「屋里有一張雕花床,床側是一個烏木的矮櫃,矮櫃上面摞了個樟木箱子。估計尸體不是在矮櫃里,就是在樟木箱子里吧。」夏初回想著剛剛自己匆匆一瞥看到的情形。

「目前可以判斷的是死者死于外傷,噴濺血液的量很大,從門上棉紙血跡的高度推測,應該是頭部或頸部的致命傷。拖拽的血跡是藏匿尸體時留下的。另外,凶手有清理現場的打算,但後來又放棄了。以這個臭味的濃度看,估計得死了三四天了吧。」

「我進去看看。」許陸听完返身就要往里走,夏初一把拽住他,「你先回趟府衙,再叫兩個人來,把楊仵作也帶過來。還有,找點厚棉布。」

「厚棉布?」

「捂著點啊!你不嫌臭啊?」

許陸呵呵地笑了兩聲,快步走了。

夏初轉身問唐奎︰「伙計,這屋子鎖了有多久了?」

唐奎從屋里出來後一直蹲在牆邊發呆,听夏初問他話,先是楞了楞,隨即起身奔過來 地一聲就跪下了,臉色煞白,「官爺,我可什麼都不知道啊!我什麼都不知道啊!」

「你先別慌,起來說話。」

「這屋子,這屋子……」唐奎站起來,慌張地一下下摳著自己的手背,「七八天吧,我跟東家點過藥材後,東家就回莊子里準備去臨風的事了,後來……,後來沒人進去過。」

「這屋子的鑰匙只有你們東家有嗎?」

「這……,這我不知道啊!反正我是沒有,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唐奎的聲音里帶著哭腔,「我就是個伙計,如果不是出貨進貨,我連後院都很少來的。」

「晚上呢?這里沒人看店?」

這下唐奎是真哭了,拿袖子擦著眼淚,「是……是我看店。我……,我就睡在診室,那有張正骨的床。老爺……我可真沒殺人,我是不是說不清楚了……」

唐奎這一哭,倒把夏初搞得直想樂,「我就是大概問問情況,你要是沒殺人,我們不會把你如何的,別擔心。」

許陸回來之前,夏初與蔣熙元誰都沒再進那間屋子。蔣熙元純粹是嫌臭,而蔣熙元不進去,夏初也不進去。因為她從前見過巨人觀的腐尸,留下了極其糟糕的印象,有點不敢獨自面對。

商量了一下後,蔣熙元留在院里看能不能找到什麼疑點,而夏初則去鋪子里問了問那位柳大夫。

柳大夫還是坐在鋪面的椅子上喝著茶,听夏初說廣濟堂後院死了人,手一抖,急忙的問道︰「不是病死的吧?」

「雖然現在還沒有見到尸體,但可以肯定不是病死的,是被殺的。」夏初雖然覺得他的關注點有點怪,但還是做了回答。

柳大夫像是松了口氣,放下茶盅捋了捋花白的胡子,「不是病死的就好,不然我這名聲怕是要壞了的。」

「您倒是很愛惜羽毛。」夏初皮笑肉不笑地說。

「行醫者所倚賴的其實就是個名聲。」他用手指點了點夏初,「後生,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可名聲怎麼來的?還不是多少年一點點攢下來的,我當然要愛惜。」

「倒也是。」夏初點點頭,可又覺得有哪說不出的別扭,想了想才說道︰「愛惜名聲是沒錯,但人命當前,您倒先關心自己的名聲……」

「出了人命我就必須悲痛?你悲痛你的就好了,為什麼要管我怎麼想。」

夏初舌忝了舌忝嘴唇,「若無惻隱之心,又怎來的醫者父母之心?」

「有心無術更誤事。夏捕頭,我知道你,年紀輕輕上任捕頭兩個月破了兩樁大案,年少而有所成,容易看高了自己。」柳大夫拂須一笑,「你是捕快,查案就行;我是大夫,治病就行。能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比你有什麼樣的情緒實用的多。不然,再多的惻隱之心也只是笑話。」

夏初看著這位花白花白的柳大夫,有很多話想表達,但只是微微搖了搖頭,沒再與他辯駁下去。

她又問了柳大夫廣濟堂最近的情況,柳大夫的說法跟唐奎差不多,也說最近沒看見過什麼人,完全不知道後院怎麼會有死人。

夏初回後院去找蔣熙元,把柳大夫話的與他說了說,又問他有沒有什麼發現。蔣熙元緩緩地點了點頭,「倒是有幾點疑問。」

「你等等。」夏初找唐奎要了紙筆來,在台階上坐下,才道︰「行了,你說吧。」

「別寫了,你先听听,我記得住,回頭我寫下來給你。看你寫字我著急。」

夏初不滿地橫了他一眼,「嫌我字丑,又不給我機會練習。」

「平時府衙里有的是機會你不寫,有時間去喝酒,事到臨頭了又說要練字。」蔣熙元哼笑一聲指了指她,「你還挺有理?」

「你怎麼老對我喝酒的事耿耿于懷呢?昨天你讓我陪你喝,我也喝了,還有完沒完啊!」夏初把紙筆扔到一邊站了起來,不等蔣熙元說話,又皺眉擺了擺手,「行了,不是掰持這個的時候。你說疑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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