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捕頭 107. 隨風潛入夜

作者 ︰ 愛默丁

景國的慶豐包子鋪獨此一家別無分號,夏初覺得這里的包子要比北京的慶豐包子鋪味道好很多,餡料很足,面發的也渲軟,圓融飽滿,白花花的一籠。

有人說那種甜膩到死的馬卡龍西點叫少女的酥胸,夏初在現代時沒舍得吃過,但她第一次看見這包子的時候,就覺得馬卡龍的那個別稱實在太名不副實了。

有了這個聯想之後,蔣熙元吃包子的時候,夏初坐在他對面嘿嘿直笑,問她,她卻搖頭不肯說。

如果告訴他自己給慶豐包子起的別稱,蔣熙元肯定要打人的。夏初想。

歡樂地吃了三個肉包子之後,夏初沒有那麼餓了,這才把今天許陸他們調查回來的線索與蔣熙元說了說。

「那個孩子十有**是喻示寂的。」蔣熙元听完之後說道。

「為什麼不是喻示戎的?」夏初問他。

「你為什麼不問會不會是祥伯的?」

「那你為什麼不懷疑是柳大夫的?」

「那我還說是唐奎的呢!」

兩人對視一眼,悄悄地抽了口氣,都搖了搖頭。夏初道︰「別這樣,咱們這樣子對死者挺不尊重的。」

「反正那孩子不是喻溫平的。」蔣熙元不以為意地說,「這點上我與你意見一致。我之所以要懷疑是喻示寂,是有我的道理的。」

「你說說看。」夏初又拿起一個包子來,「願聞其詳。」

「現在百草莊的生意喻示寂已經開始接手了,這兩年外出購藥的事大多由喻示寂來負責,偏偏這次他沒有去。而喻溫平的離開,正好給曹雪蓮落胎提供了時間。」

「喻示寂是因為妻子生產而沒有去的。」

「就算沒有妻子生產,他肯定也能找到別的理由。況且,女人生產他一個男人留下來有什麼用?」蔣熙元想了想道︰「你剛才不是說,喻示寂說過小兒夜啼的話嗎?這事兒是很煩的,按說他應該更願意走才對。」

夏初瞥他一眼,「女人生產,難道丈夫不應該留下來照顧的嗎?」

「家里有佣人丫鬟,要他有什麼用?」

「那能一樣嗎?丈夫給予的不是生活上的照顧,而是感情上的慰籍。畢竟那孩子有丈夫的一份啊!」

「男人自然以事業為重,圍著老婆孩子熱炕頭算什麼?就算是務農的,也要扛鋤頭下地干活,不然妻子是照顧了,全家人吃什麼?難道你將來有了孩子,就一心圍著孩子轉?府衙的事兒不管了?月錢不要了?」

「跟我有什麼關系!我還遠著呢。」夏初臉上微微一紅,咬了口包子,隨即又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如果將來我有孩子,我是一定會陪著的,必須的!」

蔣熙元看著夏初,腦補出她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摟著妻子的畫面來,微微的有點不自在。轉瞬,又因為這不自在而變得更加不自在起來,沉了沉臉色道︰「扯太遠了。」

「是啊……,扯太遠了。」夏初抹了抹嘴巴,「接著說案子的事兒。」

「我說完了。你說說你的看法,我沒有見過喻示戎,不了解。你為什麼懷疑他?」

夏初想了想,「說實話,我到沒有直接懷疑那孩子是不是他的,只不過我覺得他的態度很奇怪。他看上去是在極力撇清與曹雪蓮的關系,這反而讓人生疑。另外一點,曹雪蓮死在廣濟堂,喻示寂與廣濟堂的關系太近了,太容易被懷疑到了。」

「之前咱們分析過,這次凶殺應該屬于激情殺人,所以曹雪蓮被殺死在什麼地方,凶手並沒有經過仔細的策劃。死在哪都不奇怪。」

「這麼說也有道理。作為凶手,激情殺人不挑地點倒是沒錯,可曹雪蓮會出現在哪卻是值得商榷的。」夏初點點頭,「按照正常的邏輯,她去慶仁堂拿了藥,下一步就應該是趕緊把藥吃了的,難道她是去廣濟堂吃藥?」

蔣熙元打了個響指,「有可能!你想,百草莊是做什麼的?藥材生意,對于藥品肯定是十分敏感的,她在家煎藥如果萬一被什麼人看到了,問起來,她很難搪塞。所以這藥不能在家吃。」

「那她去娘家吃不就完了。」夏初不贊同,「她娘家人對藥材不了解,退一步說,就算是發現了,難道還能大義滅親不成?」

「這麼猜測的也是你,反對的也是你。」蔣熙元喝了口茶,覺得難喝的要命,便招手過來讓包子鋪的伙計結帳。

夏初把他攔下來,模出幾個錢來放在桌上,「這頓我請。原本明天我生辰要請大人你的,可你突然要離京……」

「就請一頓包子?!」

夏初哈哈一笑,「生日過早不過晚嘛。等你回來再補請你好一些的,但就不算作生日了。這頓包子算生日飯,單請你的!來,大人快祝我生日快樂!」

蔣熙元看了她片刻,彎唇一笑,「嗯,生日快樂。」

二人從包子鋪出來,蔣熙元牽上他的白馬,兩人一起往回家的方向溜達。在蔣熙元的計劃中,他應該拒絕與夏初一起吃飯,可因為夏初要談案子,所以他只好勉為其難的跟著一起去了。

吃完飯呢,蔣熙元是想瀟灑上馬,說明天要早起,先行一步了。可他吃的怪撐的,也想要走一走。夏初的家與他是同一個方向,總不能說各走各的,只好一起走了。

真是沒辦法。

蔣熙元走在夏初的身邊,靠近她的那一側身體仿佛是長了鼻子眼楮,每一次夏初不小心踫到他的袖子,擦過他的手背,都被他清晰地感知到了。

他怕她踫到自己,又很想她離自己再近一些。

到了夏初家的路口,夏初揮手與他再見,「大人,明天一路順風,早點回來。」

蔣熙元笑著點了點頭,看著夏初頭也不回地消失在夜色中,悵然若失地嘆了口氣,拉著白馬走了。

西京城在這初夏的夜晚靜了下來,樹梢枝頭有女敕女敕的葉,點點的花,馨香裹進風里歡暢地游走在空蕩的街巷。

夏初支開半扇窗,把風放進了屋里,沉沉睡去。蔣熙元也支開半扇窗,卻猶自出神,心里的困擾如同濃夜般化不開,攪不散。

皇宮中,輕風入室,吹得燭影微微一晃,安良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又趕忙掩住了嘴,憂心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主子,「皇上,該歇著了。」

蘇縝沒理會他,依舊埋頭批著折子。安良無奈,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站在門邊繼續候著。

閔風也不知道從哪冒了出來,一言不發地站在安良身邊,與他一起抬頭看天。安良一轉頭嚇了一跳,「 !你倒是出個聲兒啊!怎麼樣?蔣大人明天肯定離京?」

「嗯。」

「嗯嗯……」安良沖他撇撇嘴,「多說幾個字能累著您啊!皇上剛才說了,明兒上午你去確認一下,務必看著蔣大人出城。別回頭撞上……」他伸手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我可就玩兒完了。」

「好。」

又一個字兒!安良無奈地翻了下眼楮,扭頭看見一個小太監正捧了個錦盒急匆匆的往這邊走,便趕忙迎了過去,「哎唷!可算是來了,皇上剛才還問起來呢。」

「安公公,您可別說了。這事兒可把倪大人折騰的夠嗆,撂下筆腰疾就犯了,讓人攙回家去的。」小太監把錦盒仔細地交在安良的手上,陪著笑道︰「皇上那邊您可得幫著美言兩句,我們是真盡力了。」

安良拍了拍小太監,「放心,我都明白,這事兒吧……」他笑了笑,「是難為你們了。」

「行行,有安公公這句話就放心了。」

「這事兒你去囑咐好,敢亂說的話,留神割了你們的舌頭。」

小太監趕緊點頭,躬著身就跑了。閔風在一邊看著,不禁笑了笑︰「安公公好生威風。」

安良橫他一眼,「嘿!擠兌我的時候你倒話多!」

閔風搖了搖頭,「皇上要叫你了。」

話音剛落,就听見蘇縝在里面喊了一聲安良。安良應了一聲,詫異看了看閔風,「神人啊!」

「我听見放筆的聲音了。」

安良捧著那錦盒走了進去,蘇縝正從書案後站起來伸了伸胳膊,「做好了?」

「好了。」

「打開看看。」

蘇縝坐在榻上,端起溫熱的茶來飲了一口,看著安良從錦盒里拿出一卷紙來,在他面前展開。

「奴才覺得,這幅已經是最像的了。」

蘇縝看了一下,給了一個勉強的評價。安良笑道︰「要說,還是皇上親筆畫的夏公子最像。」

「自然,見的多也就記得清楚。」蘇縝走到那幅畫前又仔細地看了看,「朕記得夏公子的鼻子嘴與他的父親肖似,而眼楮更像他母親,這小女孩畫的倒是像。不過,衣服就完全不對了。」

「奴才听說倪苑監撂下筆腰疾就犯了,眼下都起不來床了。奴才覺得,他連見都沒有見過,只參照著夏公子的畫像加上奴才的形容,畫成這樣已實屬不易了。」

蘇縝點點頭,「罷了,但願他認得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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