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玨的確上山來掃墓了,這一次他打算在山上好好住些日子,帶了一大堆軍事方面的書籍,剛安頓下來,便帶著清風幾個過來接絕情。
絕情又開始了她早出晚歸的陪讀生活,這次是真正意義上的陪讀,因為容玨大部分的時間都在用功,不光用功念書,也用功練武。
當然,他用功練武的事情絕情是不知道的,因為練武他一般是早起,去他祖父陵墓祭拜完畢後便在山間鍛煉一個時辰。
但是他有一個習慣,他念書的時候絕情必須就在他身邊,絕情本來就是一個能坐得住的性子,倒也不搗亂,乖乖地坐在他身邊,也習字認字,時而接受一下容玨的指點。
「大哥哥你也要去打仗嗎?」絕情見容玨又拿了一本《武侯八陣兵法輯略》研讀,聯想到趙大牛說的話,心里突然悶悶的。
「嗯?我們絕情幾個月沒見,也認識兵法這二個字了?你听誰說在打仗?」容玨模著絕情的頭,絕情的頭上長出了來一些短發,還不到寸長,軟軟的柔柔的特別服帖,一點也不扎手,手感依舊很好。
「大牛哥說的,大牛哥說什麼永定候這幾天就要出發了,大哥哥又看這方面的書,這炕上都是兵法書,所以我猜大哥哥是在為打仗做準備。」
「絕情希望大哥哥去嗎?」
絕情搖頭。
「為什麼?」
絕情低頭不語。
「來,過來,到我身上來,大哥哥問你,大哥哥不在身邊,你想大哥哥嗎?」容玨抱住了絕情小小的身子。
「想。」絕情點頭。
「大哥哥也想你。以後,跟大哥哥一起回京城好不好?」容玨的親事就在眼前,他想早些把絕情帶進府里,讓丫鬟們**絕情一二,這樣的話,絕情也能早些接受他成親這個現實。
這幾個月的時間他想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這麼喜歡絕情,不可能讓絕情嫁給別人,但是他又不可能不娶妻生子,所以,絕情將來的身份也只能是姨娘。
「回京城?」絕情倒是一愣,好好的談著打仗,怎麼又拐到京城去了?
「絕情不願意?」容玨的心咚咚地跳了起來,連他自己都覺得好笑,何以會這麼看重一個小丫頭,竟然比他偷偷地看那些備選定親的小姐還緊張。
「我不是不願意。只是小黑和小白走了,你不是說它們肯定還會回來的嗎?我若走了,它們不是找不到我嗎?還有,老狼和大狼它們會經常來看我,我要是不出現,它們會來庵里找我的,會把師傅們嚇壞的,沒準還會把村子里的人嚇壞。」
絕情自己沒注意,容玨卻注意到了,這一次,絕情沒有提到師太和幾位師傅,這是不是說明,師太和幾位師傅的地位已經排在他的後面了?
問題是,他堂堂的安國公世子爺居然排到了幾只狼和兩只雕的後面,這個結果可就是有些令容玨哭笑不得了。
「沒事的,我們等到小黑小白回來,到時我們帶它們進府里,這樣的話它們以後就認識路了,想什麼時候來看你就什麼時候來看你,如果那些狼也想看你,也可以讓雕帶著到城外來,我們一起去看它們。」
這個結果是容玨最希望的,說不定這兩只雕這群狼經過訓練,還能有點別的用處呢。
容玨已經知道絕情生病時大雕和老狼送東西的時候,所以他才不放心把絕情扔在這山溝里,真要有個急病,連個大夫都找不到,他如何能安心去做別的?
「這樣行嗎?」絕情不知為什麼,對未知的路總有些害怕。
「先不著急,這個問題我們還有的是時間討論,不過今天大哥哥要你記住一件事情,不管以後大哥哥做了什麼,你只需要記得,大哥哥的心里,你是最重要的。」
這話的深刻含義就不是七歲的絕情能理解的,好在容玨也沒指望絕情能理解,他只需要絕情能記住。
又一個端午到來的時候,容玨本來是想帶著絕情回京城的,誰知老夫人突然來了興致,想趕在五月初一來普濟寺上一炷香,另外也想上山來看看自己的孫子每天在忙些什麼,為此,老太太特地沒有打發人給容玨送信。
老太太進屋的時候,絕情正在容玨的炕上午睡,兩人剛從山上跟老狼大狼玩耍了半天,絕情早就有些累了,加上她這些日子一直在這邊跟著容玨,也養成了中午眯一會的習慣,而依容玨的霸道性子,也不可能會讓絕情睡到別的地方,只能是兩人同一張炕。
清風幾個這個時候都知道不用伺候,大熱的天,也沒有在門外等候,也都在自己的屋子里小憩,所以老太太進屋看見的結果就是容玨和一個小尼姑並排躺在了炕上。
還好,因為天熱,容玨並沒有抱著絕情,不然的話,就更說不清了。
容玨畢竟是習武之人,一向比較警醒,所以老太太一進屋,他很快睜開了眼楮。
「祖母?你怎麼會來這?」容玨這一驚不可謂不大。
老太太身邊的丫鬟婆子見了這個情景,忙退了出去,自動站在門外了。
「玨兒,虧我還以為你是真的在這替你祖父守孝,念書苦讀,你,你,你就是這麼糊弄我的,孫兒啊,你可是真正的大家公子,這傳了出去,像什麼?」老太太一邊用拐杖敲著地面一邊痛心疾首地說道。
「祖母,你誤會我了,她還只是一個孩子,才剛七歲,什麼也不懂,孫兒再怎麼不濟,也不會染指一個這麼小的孩子,孫兒只是看她可憐,把她留在身邊,想照顧她一二。」容玨忙扶著老太太坐在了圈椅上,自己則跪了下來。
此刻的絕情也被老太太的拐杖聲敲醒了,只是她還有點迷糊,坐在炕上,用手揉了揉眼楮,不明白這屋子里怎麼會突然多了一個老太太?而且,這老太太看起來貌似還很生氣。
「大哥哥,你做錯事了嗎?」絕情的概念里只有做錯事才會被師傅和師太罰跪,當然了,在大殿里念經敲木魚不算。
「絕情,快下來問好,這是我祖母,祖母就是我父親的母親。」容玨生怕絕情又傻乎乎地問一句「祖母是什麼東西」,所以先解釋了一遍。
其實,容玨早就教過絕情這些親屬關系,只是容玨太過在意小心了,加上絕情又是剛睡醒,未免便有些多此一舉了。
老太太一听連個祖母都要解釋半天,心下更不喜了,加上絕情又是一個尼姑的身份,又不懂得自重,居然跟他孫子睡一張炕上,這樣的女孩子長大了沒準就是一個禍根,小小年紀便有這本事,讓她這個從小在錦衣玉食中長大的孫子居然為了她甘願躲在這深山里吃苦,這手段還不是一般的厲害。
絕情哪里想得到老太太這會已經把她直接拍死了,她一听容玨讓他問好,忙下了炕,對著老太太雙手合十,規規矩矩地低頭說道︰「施主好。」
「你師傅呢?」老太太一見絕情這樣問好,心里更不爽了。
容玨也是百密一疏,教了絕情識字寫字下棋,居然忘了教絕情一些基本的俗世禮儀,說來也怪老太太來得太突然了,容玨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我師傅在庵里。」
「祖母,絕情還小,你想知道什麼我來告訴你,我先讓人把她送回去。」容玨知道有些話,只能是私下跟老太太說。
老太太再次打量了下絕情,見她身上的衣服雖然是僧袍,卻是細麻的,一看就是新做的,還有她的頭發,也才寸長,應該也是新留的,小姑娘的臉倒白淨俏麗,長得的確是有幾分姿色,只怕就是這張臉才吸引了她的孫子吧?
「告訴你師傅,明天讓她過來見我。」老夫人開口說道。
「啊?見我師傅?哪位師傅?」絕情問道。
「你還有幾位師傅?」老太太以為絕情在跟她兜圈子呢。
「祖母,我不是說了,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容玨搶著說道,他實在不敢讓絕情開口,說的越多錯的肯定也越多。
「我只是想問問她師傅,這普通人家的孩子尚且還講究個男女授受不親,怎麼她尼姑庵里教出來的孩子連起碼的廉恥都不懂?」
這話就說的有些重了,了空幾個縱然在,只怕也是無話可答,誰叫她們的權勢比不過容家呢?
絕情也听懂了這話的意思,所以她的臉很快紅了,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就是沒有掉下來。
「師太教過我男女有別,男女授受不親,可是大哥哥說我還是小孩子,男女七歲才不同席,呃?」絕情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錯了,因為今年她已經七歲了!
「施主,我錯了。」意識到自己錯誤的絕情很快低頭認錯。
「既然知道錯了以後就離我的孫子遠一點,安國公的世子爺不是你一個小尼姑能宵想的。」
「世子爺?世子爺是什麼東西?」絕情睜大眼楮,很認真地問道。
「你……」老太太氣得一拍茶幾,瞪著絕情。
「祖母,你消消氣,一定先消消氣,絕情她不是存心的,她是真不懂。我這打發人送她走,有什麼話我回頭跟你說。」
容玨也顧不得老太太同意不同意,直接把絕情推了出去,交給清風幾個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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