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遠霄現了阿五的臉跟第一天見到的有點不太一樣,具體哪不一樣也說不好,總之,五官都有些不太一樣,還有,阿五臉上的皮膚跟她抬頭時脖子里的皮膚顏色也不太一樣,這就不得不讓凌遠霄疑心了。
他自然知道,有的人會制作面具,有的人會直接用顏料調勻了涂在臉上易容,這個阿五姑娘肯定是易容了。
「于大夫,你看看阿五的舌苔和眼瞼是不是不太正常?」凌遠霄不好親自動手,只得讓大夫來,他站在一旁細看。
于大夫不知底里,不過侯爺的話自然不能違抗,他見阿五年齡還小,便托著阿五的下巴,細細看了起來。
「姑娘,你的臉色似乎有些不對啊,老夫看著是不是涂了別的東西?」于大夫一邊說一邊用手蹭了蹭萱娘的臉。
萱娘一下掙月兌了他的手,站到了李錦的身邊。
「孩子,你讓我看看你的臉?」凌遠霄似乎預感到了什麼,聲音有些抖了。
「你們都下去吧。」李錦把人打走了,連萱娘也打出去了。
「三殿下,你這是什麼意思?」
「這話我還想問侯爺呢?」
「三殿下,你這一路上對凌某的試探難道不就是為了這一天?阿五是誰的孩子?」
「阿五是誰的孩子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我想護著的人,所以,我不能讓她受任何的委屈。」
「如果她是我的孩子,我也不會讓她受半點委屈。」
「侯爺這話還是三思吧,你先回去細想好了,如果阿五真的是你的孩子,你預備怎麼做?你能怎麼做?你想好了,再來告訴我,要不要看看阿五的真面目?」
「這個還有什麼考慮的,如果她真是我的孩子,我一定會讓她認祖歸宗。」
「侯爺。這話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就不一定了,你確定你要讓她認祖歸宗?然後讓我父皇或者是貴府的老夫人賜一杯毒酒?」
「毒酒?」凌遠霄一下傻眼了,坐在了炕上。半天沒有說話。
良久,凌遠霄才開口問︰「那你為什麼要陪她千里迢迢來到西北找我?」
「為了她的心願,她想看一眼自己的父親,認不認倒還在其次,就是想看你一眼,還有,她想留下來幫幫你,說如果她生母在,肯定會希望她這麼做,我不忍心讓她連這麼卑微的願望都不能實現。所以我陪著她來了。」
「你確定她是我的女兒?」
凌遠霄有一肚子的疑問,他真的不明白,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好好的,怎麼突然冒出了一個女兒,還是自己最心愛的女人生的女兒。
「幾乎以確定了。她當年的包被上繡滿了萱草,就連她身上的嬰兒服領子上也有一個‘萱’字,所以,她現在改名叫萱,沒有姓,我們只是叫她萱娘。」
「萱娘,萱娘。是我的孩子,我凌家的女兒的名字這一輩都是從草頭,阿敏早就說了,要讓孩子叫凌萱,忘記煩憂,一輩子快快的。不行,我的孩子,我要去好好看看她。」凌遠霄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抬腳就要往外走。
「侯爺,你三思。這麼多年過去了,不急于一時,這事,還真的該從長計議。」李錦拉住了凌遠霄的腳步。
「從長計議?」凌遠霄想到了宮里的那位。
當初,鬧得紛紛揚揚的是他凌遠霄家的掃把星克死了皇帝,也所幸這孩子生下來沒多久便死了,這罪孽也就隨著帶走了,皇家的人才把這件事情壓了下去。
是這會陡然一下又說這個孩子復活了,這皇上為了皇家的顏面,難免不會賜萱娘一杯毒酒。
「不會吧,我們凌家世代忠君,為了鎮守西北,我們凌家死了多少好男兒,難道皇上連一個憐的幼女也不能放過?」凌遠霄喃喃道。
「也未必會如此,我只是不敢拿萱娘冒這個險。」
「你?」凌遠霄看向了李錦。
李錦目光堅定地迎向了他。
凌遠霄想到了那個躺在李錦身邊的阿五,想到了李錦對阿五的諸多照顧,李錦的少年心思不言而明。
「不成,這件事情如果傳到了皇上的耳朵里,我的女兒更沒有活路了。」凌遠霄果斷地搖頭。
開什麼玩笑,皇上怎麼以會允許一個克死他父親的掃把星嫁給他的兒子?哪怕是最不受寵的兒子!
「所以我才說要從長計議,萱娘還小,她什麼也不懂,還請侯爺細細斟酌。」
凌遠霄重新坐了下來,他看著李錦,突然想到了李欽。
怎麼會這麼巧?
他的大女兒剛嫁給了皇上最寵愛的二皇子,這突然之間,最不受寵的三皇子帶著一個死而復生的女兒千里迢迢來找他認父,偏偏還一直遮著瞞著,半吐半露的,等真的引起了他的興趣,卻又開始推三阻四了。
這三皇子的心思真的就這麼單純?
這難道不是一個騙局?
即便這個阿五還是萱娘什麼的真的長得像阿敏,世上相像的容顏多了去,憑什麼他就能咬定是他的女兒?
至于那個包被什麼的,阿敏身邊的丫鬟婆子都見過了,難保不是別人泄露出去的或者被有心人听了去拿它做文章,然後再找一個相似的小姑娘編一個死而復生的故事來騙取他的信任。
這麼做對誰有利對誰不利是母庸置疑的。
凌遠霄想到這,差點出了身冷汗,他差點就感情用事了,差點就被這個李錦牽著鼻子走了!
「三殿下說的對,這事,的確要從長計議,還得容我再細想想。」凌遠霄改變了主意。
他倒要先看看,這個李錦帶著這個丫頭來,究竟要做些什麼。
還有,他自然也要派人回京城調查一下,畢竟這麼多年的夫妻,他對自己的妻子還是比較信任和尊重的。
李錦自然看出了凌遠霄的出爾反爾。凌遠霄開始懷疑他了。
李錦淡淡一笑,「侯爺請便。」
他希望的是凌遠霄能全心全意地接納萱娘,即便在凌家所有的人都反對的時候,他也能領著萱娘毫不猶豫地大大方方地走進凌家。而不是像這樣患得患失的。
凌遠霄再次看了一眼李錦,怫然離去。
李錦待凌遠霄走後,也出來找萱娘,得知萱娘幾個正在縫口袋,她們打算讓小黑小白和大狼它們去采摘天山雪蓮,然後再帶回去賣。
「這是一項不需要任何本金的買賣,還不需要殺生。」萱娘抬頭看著李錦一笑。
「我們阿五也變得越來越財迷了?」李錦看著萱娘的笑顏,忽然有些心痛。
「嗯,我知道如果要在山下生活,沒有銀子是萬萬不行的。我要買房,要把趙大娘接來,要給她們幾個預備嫁妝,還有師太和師傅們年紀都一天天大了,看病吃飯。這些都是要銀子的。」萱娘掰著手指數著。
「德性,我讓你胡說,你要不給我整治出一份像樣的嫁妝,我還就不嫁了,我就賴上你了。」山花丟下手里的口袋撲了過來。
「多少是多?師太說了,做人不能太貪心的。」萱娘笑道。
「好了,你們別鬧了。李公子找阿五有事呢。」荷花一向心細,看出了李錦有心事。
「沒,我就是過來看看阿五的,阿五,晚上想吃什麼?我听說羊肉是溫補的,不如讓他們用羊肉和大棗煮點湯給你喝。你不愛吃肉,多喝點肉湯總成吧?」
「好。」
「我知道,阿五準是小的時候一口女乃都沒吃上,所以才會這麼體弱,不如讓她吃點女乃吧?」荷花建議道。
「吃女乃?現在給你找一個女乃娘?」
「哎喲。笑死我了,阿五找女乃娘吃女乃,真的笑死我了。」山花一邊揉著肚子一邊學了一個萱娘吃女乃的動作。
「我一想到阿五這麼大的人兒躲在一個女乃娘的懷里吃女乃,我也忍不住笑。」春杏幾個也大笑起來。
連萱娘一想那場面也臉紅了。
「我的李公子,李大公子,你疼阿五也不是這麼一個疼法,這里有的是牛女乃羊女乃,連我們每頓飯吃完了都有什麼女乃茶喝,怎麼還要專門請女乃娘呢?」春杏忘情地奚落了李錦幾句。
「是那個羊女乃味道很羶,連我都喝不進去,萱娘怎麼能喝?」李錦倒是不以為恥。
「羊女乃羶,女乃茶不是不羶嗎?咱們煮羊女乃的時候放一點點茶葉試試。」萱娘道。
李錦听了這話忙轉身出去,他要親自去試試。
少頃,李錦果然興沖沖地端了一碗羊女乃過來。
「你快嘗嘗,果真不羶了。」
萱娘接過羊女乃,慢慢啜了一口,然後在李錦的注視下喝光了一碗滿滿的牛女乃。
她知道,這是李錦的心意。
而且,李錦剛進來時看著她眼里的那抹心疼早就讓她感知到了,想必跟自己的父親有關。
她從來就不是一個貪心的孩子,不認也罷,她體諒父親有自己的難處,她只是在盡自己的心,盡到了,她就離開。
「真好喝。」萱娘看著李錦嫣然一笑。
李錦泯然一笑,然後用自己的帕子替萱娘擦了擦嘴角的羊女乃沫子。
「以後記住了,每天早晚都要喝一碗羊女乃,還有,不許光吃素,每天都得吃點肉,這樣才能早點長大,知道嗎?」李錦捏了捏萱娘的臉。
這一路上又是追殺又是奔波的,萱娘的臉又瘦了一圈。
「好。」聰明的萱娘也不多問,不管李錦說什麼,她都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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