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新泰心里盤算著當年皖清洛十五歲進府,當時洛鳳璃已經去世,這些事她也不得而知。
「廷浩,他不是一個壞孩子,只是他心里一直有個心結。」周新泰頓了頓,眼神凝滯,思緒悠遠地說著,「廷浩是親眼看著他娘親去世的。」
「他一定很傷心,很難過!」皖清洛假使地附和著。
可是周新泰卻輕輕的搖了搖頭,他看上去更加悲痛,好像在回顧著自己妻子離去的場景,「廷浩從小就黏她娘親,形影不離,可是她去世時他卻一滴淚也沒流。」
洛鳳璃害怕他傷心,所以編織了一個樂觀的謊言,隨著周新泰的回憶,皖清洛似乎身臨其境般在眼前浮現了那個催人眼淚的鮮活場面。
「廷浩,不要哭,娘答應你,只要廷浩不哭,以後乖乖地听爹的話,娘親就不會離開廷浩,永遠不離開!」
面色慘白的洛鳳璃早已病入膏荒,她只是深情地撫模著周廷浩的臉,安慰著他,她同樣舍不得自己的骨肉。
當時十歲的周廷浩居然矢信不疑地一滴眼淚也沒流,他一直握著洛鳳璃的瘦如枯柴的手直到失去了溫度,直到她安然地閉上了眼楮。
她依舊還是離開了,她帶著她所有的溫度離開了他,他難以相信地看著她眼角停住凝結的淚珠,悄然為她拭去。
洛鳳璃出靈那一天,周廷浩徹底倒下了,他還是沒有流淚,整個人似乎成了一個沒有思維的石頭,冷漠無情,木然的眼神中沒有了一絲生機。
這情形把周新泰嚇個不輕,剛剛才失去了妻子,他害怕兒子有個三長兩短,到處尋找名醫給他治療,才把他救了回來。
娘親最終還是欺騙了他離他而去,他幼小的心被一種失去後無所寄托的恐懼壓迫,所以他一直刻意地以一種肆意橫行,玩世不恭,無牽無掛的刻薄冷漠來掩飾自己的脆弱。
直到他在悅來風看到阮沁沁的那一眼,他似乎重新找到了那份寄托,所以他開始頻繁進ru悅來風,沉迷于風花雪月,那一切只是撫慰他從小遺留在心上的傷口。
皖清洛這一刻才真正走進了周廷浩內心里的那份柔軟,原來他曾經承受了那麼多,瞬刻間,她似乎感到胸口壓著一份無法自拔的沉重。
「我決定了,我要讓你們暫時離開這里,我希望你可以幫他解開這個心結。」周新泰戚戚然回神,不知道是一時興起還是規劃已久,忽然說出了這樣的話。
「爹,你說什麼?」皖清洛有點不明白他的意思。
「最近,臨泉縣那邊的農莊里失了事。草荒,蟲荒嚴重,那邊負責的人也犯了事被分配了,急需安排人過去整頓,我準備讓你和廷浩去那邊,這次就算是對你們的一次歷練。」
周新泰說完便站了起來,他走到欄桿處,眺望著遠處的漢玉拱橋,那模樣仿佛是思緒萬千後的釋放,剛剛他說起往事時的那份傷感悲涼,皖清洛全部都可以感受到。
皖清洛知道周新泰心意已絕,即使自己再說其他理由也是無用。
可是,皖清洛沒有想到會這麼快,那天下午她剛剛回到思明閣,就听見房間內,靈姍和周廷浩窸窸窣窣說些什麼,走近來才听到一些關于臨泉縣那邊的差事。
「大少爺,靈姍也想和你一起去,可是老爺吩咐了,這次去臨泉家里的下人一個也不許隨從,大少爺和大少女乃女乃去了那邊也是事無巨細,樣樣農活,家事瑣事都要親力親為……」靈姍還準備說什麼,忽然門被粗魯地打開,靈姍一驚,連忙回頭。
「大少女乃女乃好!」靈姍看到皖清洛連忙彎身行了個禮。
「靈姍,你剛剛說得都是真的嗎?」皖清洛一進門就拉著靈姍詢問問剛剛她口中所說的,不過她好像忽略了床上還躺著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