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三爺打馬回府,城外見不著正主,他也懶得多看一眼,對項詅,他還有事要問。
見徐三爺進來,項詅讓人擺飯,家中人都看著徐三爺想問他,但他不開腔別人也不敢問。
飯後,打發三個少年回院子,杜幕不放心,用過飯便轉回城牆樓,徐三爺也不說他,攙扶著項詅,雙雙回房。
換洗一番從後罩房出來,看心蘭扶著項詅慢慢靠上床榻,這新河的冷還真是不同于京都,家中人都是在京都呆慣了的,屋里暖了兩個火爐,項詅每日暖爐也不離手,看她小心翼翼的,十幾天前,就已經讓產婆住進西院,也就近一個月的時間就要生了。
揮手讓人出去,在她身邊躺下,錦被給她掖好,一時兩人也不開口。
還是徐三爺問她,「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里不舒服的,大夫一直住在府里,有什麼你要說出來」。
項詅听出他話語里的疲憊,想來這十來天他都沒有好好消停過。
「三爺放心吧,我心里有數,只是你,這麼大的事、、、」徐三爺封住她的唇,將她想寬慰的話語消沒在唇齒間。
半響之後,將她瓖入懷中,深吸一口氣,「只有你的事是大事,旁的不消你操心,十來天不見你,想得心慌」。
項詅將面龐從他懷里抬起,兩人面頰也就一線間,嘴角泛起笑容,淺淺的酒窩看得徐三爺心里敞亮。
撿起話音,「七姨娘怎麼樣?」。
項詅悄聲細語,熨燙了枕邊人的心,「還活著,冬天穿著厚實,見了血,還不至于致命,養一段時間就沒事了」。
徐三爺用下巴摩挲她的額頭,有胡茬刺得癢癢,項詅抬手捂住他下巴,徐三爺輕笑出聲,「機靈鬼,不知道肚子里這個會是什麼樣子,長得像你還是像我?」
「像三爺」,項詅從善如流,「當然像三爺這般」。
「若是女兒也像我這般?」,調整了位置,項詅枕著他胳膊說話,「若是女兒自然是如你這般」,此時看項詅,怎麼著都是美艷如斯的少婦,生出怎樣的女兒呢,還是生女兒好,生女兒,家里就有兩個可人心的丫頭,項詅是一個,再生一個小丫頭,徐三爺越想就越覺得還是生女兒好。
項詅輕笑出聲,「三爺想什麼這麼美?」
徐三爺也笑出聲,今日回時看項詅又有變化的肚子,滿心事想的都是快要見到小女兒了,也就特別想問問項詅生女兒好不好,就這樣急沖沖的回府。旁人知道怕是要嚇破膽,城外還駐扎了兵馬,隨時一戰都有可能,主將竟還心心念念他的小女兒。
杜幕與幾位將軍在城牆上生了爐子煮茶,梁樂接過杜幕遞給的茶碗,抽抽鼻子,「這天兒,就適合老婆孩子熱炕頭,說到這老子就想把那姓田的混蛋大卸八塊,方可解心中郁悶」。
蔣灄手捧茶碗,對著彎彎半弦月,抬手敬了敬,「對酒當歌,人生幾何、、」
「可別說,這月色就得美酒相對,可惜啊,今宵只有茶了」,楊參軍少見也感概一回,他們這群人,除了韋伯是個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主,其他人都各有家室,眼見著年底要回京述職,再看眼下城外上萬的兵馬,夢想泡湯了。
楊參軍面露狹促,朝幾人點點頭,「想不想知道點敵情?」
梁樂一見他這樣,心里按捺不住,他們兄弟跟著徐三爺去過西北荒漠,走過北方冰原,淌過西南茂林,追擊海盜時下過大洋,早就默契到不同常人。
蔣灄是酸秀才一枚,只有在戰場上他才是煞星,下了戰場他就是個文縐縐的書生,就愛那點酸文,不能回京過年本就是惹了他禁忌,去年宮中夜宴作詩輸了國子監一首,沒博得頭籌,這事就如卡在他心頭的倒刺,那是抓心撓肺的難過,正想著今年回去大出風頭,結果這事被攪合了,心中郁氣不得舒坦,一听楊參軍挑頭,幾個立馬擊掌議定。
杜幕才不與他們瞎胡鬧,夜半深更的,這群猴崽子都是武將,膽子肥不說熟悉這新河的一草一木,往黑暗里一扎,連個影子都模不著,自己這文弱書生就留守後方吧,現在杜幕才明白白天徐三爺讓自己出城宣密令,只說自己‘較為像些’,可不是自己較為像些,看這幾個只要往馬背上一坐,周身殺氣,這樣的人跟你說可免死罪的話你可信?讓他們說不服者死倒是會有人信。
杜幕一臉風輕雲淡,「杜某敬候幾位探得軍情,明兒早起三爺處討賞」。
幾位將軍恥笑他幾句,也不便說什麼,事實就算杜幕想去也沒機會,杜幕可是九爺的幕僚,人前一站還得供著呢,他不反對哥幾個胡鬧就算不錯了。
松泛幾下,活動凍得僵硬的手腳,跟著的護衛小廝個個不敢上前,每次幾位爺胡鬧的時候,他們就得趕緊躲,若是有反對的少則一頓踢,多則發回家中去,再想出來那是不能了,乖溜溜的接過自家主子身上有聲響的物件,寒冬臘月的只穿夜行服,連馬靴也換成了葛布的千層納底鞋,收拾妥當了,數數五人貓著身子到海陽門城牆,這是一面老牆,用的是海里打撈的黑石,五個人相顧一眼,多有挑釁,順著牆面幾個起落悄無聲息的下到城外,瞬間,在城牆上的人便不見了他們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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