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武帝劉秀 第八十三章

作者 ︰ 冀南一士

長話短說,新市、平林兩軍跟著劉嘉終于來到了舂陵莊。《》劉縯自是大喜,與王匡、王鳳、陳牧、朱鮪、廖湛、胡殷、申屠建、尹遵等眾頭領執手甚歡。與眾頭領見罷,劉嘉從平林眾軍的人叢里拉出一個又低又瘦的人推到劉縯面前︰「伯升,你看看這是誰。」

不光是劉縯,所有的眾劉兄弟全都呆住——不是別人,正是他們的族兄劉玄劉聖公!——不但上身罩一件最小號的薄甲,腰里還掛一柄短劍!

劉縯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說話竟有點結巴了︰「聖、聖公兄,你、你這是……?」

聖公就跟做了什麼見不得人事似的不敢抬頭,說話也更結巴︰「伯、伯升,我、我、我……」

還是他的外甥謝躬不怯場,從人叢里走出到劉縯的跟前說︰「伯升舅,我和俺舅舅自從去了平林縣,過了一段時間本想回來和您一道反莽的,後來听說平林縣也聚集著一班反莽好英雄,這就是陳大頭領、廖大頭領及申屠軍師等一班好漢。我對俺舅舅說,只要是反莽,在哪兒加入隊伍不行?既然平林也有反莽隊伍,咱就在這兒加入吧。俺舅舅听著我的話有道理,就點頭同意了。于是俺舅甥倆便一道投奔了陳大頭領,並隨著隊伍又回來了。」

劉縯這才恍然大悟似的明白︰「噢,是這樣啊!」說罷緊握住劉玄的手,「聖公兄,咱外甥說得對,只要是反莽,在哪兒加入隊伍都行。這不,咱兄弟不又到一塊了?今後,咱兄弟和兩位王公,還有陳公、朱公、廖公、申屠公等眾位好漢齊心協力,並肩作戰,一定要把王莽推翻,把咱們高祖皇帝的基業再奪回來,你說是不是?」

劉玄依然不敢抬頭,嘴里含含糊糊地說︰「噢,是,奪回來,奪回來……。《》」

謝躬又說︰「伯升舅,俺舅舅都幾個月沒回家了,俺舅母他們肯定都很掛念。現在到家門口了,是不是讓俺舅舅回家看看?」

劉縯又猛省︰「說得對,說得對,是該到家看看,是該到家看看!」又低頭對聖公說,「聖公兄,趕快回家吧,嫂子他們早在掛念你了。」又抬頭對謝躬說,「謝躬,快,陪你舅舅回家去。」

謝躬卻轉向申屠建︰「軍師,那我陪俺舅舅回家一趟。」

申屠建卻扭臉向著聖公︰「劉聖公,回家代我們向嫂子問聲好。但要做好準備,隊伍隨時要開拔的。」

謝躬說︰「軍師放心,我們誤不了行程的,隨時跟著隊伍走。」說罷又拉一下聖公,「舅舅,走,回家去。」

聖公被拉著走,這才回頭看一眼劉縯︰「伯、伯升,那我回、回家了啊。」

劉縯揮揮手︰「好,快回家吧,快回家吧。」

舅甥倆向莊內走去。

見舅甥倆走去,劉嘉又告訴劉縯,說王大頭領已派快馬去下江,命王常王顏卿、馬武馬子張等眾英雄亦率部前來,共反王莽;估計最多一個月,顏卿眾英雄就能率眾趕來。《》劉縯愈發大喜,轉身又緊握王匡的手︰「眾位英雄如此鼎力相助,讓劉縯何以為謝?將來大漢復興,諸公必是元勛,萬世留名!」王匡、王鳳自然也是分外欣喜。于是劉縯一手拉王匡,一手拉王鳳,率眾將走向不遠處空地上的一座大帳——家里的帳篷盛不下多少人,劉縯在得知王匡眾軍快要到時就吩咐朱祐劉稷劉忠劉孝等在莊東的空地上又搭下一座更大的帳篷,以會聚眾英雄。現在王匡眾頭領率軍到了,這座大帳自然就派上了用場。至于新市、平林兩軍,人馬太多了,再沒有麥場空地可盛,那就在莊稼地里住扎——此時是初冬,遍地是寸把多高的冬小麥苗。雖然麥苗青青,但是既不怕踩也不怕軋,只要不踏壞麥根,來春還能茁壯成長。于是滿莊稼地里都是人,加上馬匹、車輛、旌旗,舂陵莊外熙熙攘攘,趕集似的熱鬧。

劉縯拉著王匡王鳳等一進入大帳,就伸手把最中間的主位向王匡相讓︰「王公,請入坐。」王匡過去坐主位坐慣了,這會听劉縯一說,竟不由自主地抬腳向著主位便走。可是剛走不到兩步,忽然又覺得不合適,便倏地收住腳,轉過身向著劉縯眾人尷尬地一笑。

其實在劉縯相讓以及王匡邁步前走時,劉縯身後的眾人就已面露驚色了。新市、平林眾頭領也許心情各異,但李通、鄧晨、李軼、朱祐及眾劉家兄弟肯定是一致的驚詫與不滿。大家一定這樣想︰這支隊伍是伯升組織起來的,劉氏又是當今天下所擁戴的核心,你王匡怎麼能去坐主位?伯升讓你,那是出于禮節,你怎麼竟真的前去?你還真的想當「全軍之主」了?所以李通鄧晨等在短暫的驚詫之後,都不約而同地面露慍色,冷冷地看著王匡。

王匡愈發的不自在,就對劉縯說︰「啊,劉將軍漢氏之冑,又首創義師,理當為帥,王匡怎好僭越?還是劉將軍坐主位為好。《》」說著也伸手相讓︰「劉將軍,請坐主位。」

劉縯沒必要再謙讓了,就爽朗地大笑︰「那好,我就當仁不讓了。」說著又一手拉王匡一手拉王鳳,去主席的三個座位上坐下。于是劉縯坐正中,王匡坐劉縯之左,王鳳坐劉縯之右。而兩邊的旁席,左邊依次坐著陳牧、朱鮪、廖湛、胡殷、尹遵、申屠建等新市、平林兩軍的二十余頭領,右邊依次坐著李通、鄧晨、李軼、劉賜、劉嘉、劉秀、劉祉、劉信等等二十余人。當然更多的人帳內盛不下,便都擁擠在帳門口,期待著帳內眾大將頭領定下怎樣的進兵大計。

劉縯見大家都已坐好,便開口對王匡王鳳說︰「兩位王公,客氣的話咱就不說了。咱們既然是反莽復漢,以後咱們就統稱為漢軍,如何?」

王匡王鳳連連點頭說︰「理應如此,理應如此。」

但是坐在左列旁席中的申屠建卻舉了下手,向著劉縯高聲說︰「劉將軍,我們過來幫著將軍反莽復漢,當然要稱為漢軍。不過為了以後調派方便,我們‘新市’、‘平林’兩軍的名號是不是還保留著?等消滅了王莽恢復了漢業,我們這兩個名號自然就不用叫了。」

其實申屠建的真實意圖並不是為了「調派方便」,說穿了,他還是想原封不動地保留著這兩支人馬——只要名號在,他劉縯就休想把我們的人馬給改編或吞並了,那樣我們還可以處處佔取主動,不被劉縯制約;即便將來出了什麼重大變故,我們手里有人,就什麼也不怕,所以他才要「保留名號」。《》

王匡王鳳朱鮪陳牧等當然明白申屠軍師的真實意圖。幾個人眯著眼互看一眼,似乎都在心里說︰到底是軍師啊,想的就是周到。于是也都向劉縯說︰「申屠軍師所言有理。為了調派方便,請劉將軍還保留著這兩個名號。」

劉縯劉秀李通鄧晨等當然也不傻,都明白申屠軍師的話外音。但是人家既然提出來了,安有不從之理?再說,就算人家不提出來,也不能剛一來就把人家的名號給去掉了,那不明顯要改編或吞並人家嗎?雖然他們終將要被「吞並」,但至少現在不能這麼做。所以劉縯便大笑說︰「對,申屠軍師說得對。為了調派方便,咱們‘新市’、‘平林’的名號還就得保留著;不但這兩個名號要保留,等王顏卿眾弟兄來了,‘下江’的名號也不能去掉!但不管怎麼說,咱們今後就是一家人,咱們的共同目標是滅莽興漢,拯救天下!」

王匡王鳳申屠建等也紛紛應和說︰「對對,就是這個意思,就是這個意思。」

劉縯說︰「但是我們既然是漢軍,我們就是威武之師,正義之師,正規之師,各位領兵之將自然要以‘將軍’相稱。我提議,王匡公今後就稱‘威風將軍’,王鳳公稱‘威遠將軍’,陳牧公稱‘橫行將軍’,朱鮪公稱‘振威將軍’,廖湛公稱‘奮威將軍’,申屠公、胡殷公、尹遵公都稱偏將軍,其余各位都稱校尉。如果大伙沒啥意見,咱就鼓掌通過!」

李通鄧晨等當然不會提出反對,而申屠建王匡王鳳們也沒有不從之理——既然已經成為「漢軍」,那就不能再以「頭領」相稱。《》何況「將軍」比「頭領」高雅尊貴多了,怎能不當?于是在劉縯話音落罷,不管是李通鄧晨及眾劉兄弟,還是新市平林一干頭領,都一致鼓掌喊道︰「好,同意,同意!」

劉縯說︰「好,兵貴神速,咱們現在就商議進兵——按說咱們應該首先向北奪下南陽首府宛城,但是北去的路上又有長聚、新野、唐子鄉、湖陽、棘陽等數座城池。我意咱們先分兵攻下長聚、新野,然後于唐子鄉會合。把唐子鄉拿下後,再向北拿下湖陽、棘陽,然後全力攻打宛城。只要一拿下宛城,南陽境內的其它各城就會不戰自降,大家說怎麼樣?」

大家又一致鼓掌︰「好,就按劉將軍說的進兵!」

劉縯乃轉臉對王匡說︰「王將軍,那咱們新市平林兩軍去攻長聚,我和眾兄弟率部攻新野,然後咱們在唐子鄉會合,怎麼樣?」

王匡說︰「好,我們攻長聚,然後趕到唐子鄉。」

劉縯說︰「好,就這樣。」說罷又轉向眾人,「還有一件大事,這就是糧草。糧草是根本,最為重要,必須派一員勇將掌管此事……」

劉縯話還沒說完,忽然帳口處一陣紛亂,便有一個人「呼」地擠進來高喊︰「劉主帥,這事交給我!」

眾人都不禁扭臉驚看——不是別人,正是張奉!

張奉擠進來站好,又向劉縯喊一聲︰「劉主帥,這事交給我吧,準保出不了差錯!」

鄧晨一看,又跟吃了個蒼蠅似的惡心,暗罵一句︰「這個不知羞臊的東西,怎麼到哪兒都能露出他?!」就朝他喊,「張奉,糧草這麼重要的事,不是誰都能掌管得了的;還是由劉主帥自己定,定著誰是誰。」

但是張奉似乎不愛听,睜著倆眼向鄧晨噴著粗氣︰「怎麼了表哥,看不起我不是?告訴你,憑我這身武藝,一個糧食籽也丟不了!」說著又轉向劉縯,拍著胸脯說,「劉主帥,俺張奉的武藝你又不是不知道,區區一堆糧草護不得了?劉主帥我向你保證,糧食要是丟了一籽兒一粒兒,我把我的頭賠給你!」

劉縯也沒想到這個自告奮勇的人竟是張奉,還真讓他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按說張奉的武藝也算是中上,做個護糧之將綽綽有余。可是因為上次打劫官銀的事,讓一向寬宏的劉縯對他印象不好——把管護糧草這樣重要的事交給他似乎不放心。但是不讓他管吧,他八尺高的男子漢大庭廣眾下拍著胸脯提出來了,回絕他不好看。再說,這剛一聚兵就回絕一個主動請纓的人,也必使場面顯得尷尬。所以準與不準,劉縯還真是猶豫了片刻。不過為人干脆的劉縯還是馬上拿出了主意,對張奉說︰「張奉,按你的勇武,做個護糧官足勝其任。但是糧草官又不僅僅是護糧,你還得對糧草的籌集、調運、劃撥以及防雨防潮等等一干事宜考慮周到,各種調入劃出的數目更應熟記于心,這恐怕不是你的強項。這樣,我再給你配備一個人,你們兩個同管糧草。」說畢便向坐在右席末尾的朱祐喊︰「朱祐!」

朱祐站起抱拳︰「劉主帥,請吩咐!」

劉縯說︰「我知道你為人精細,做個糧草官應該足趁其職。所以我命你和張奉一道管護糧草——張奉主責是護衛,你則負責其它各項事宜。希望你們兩個互相配合,互相協商,把糧草這事給我管好了,听到了嗎?」

朱祐依然抱拳胸前︰「是,僅遵劉主帥將令!」

劉縯又轉向張奉︰「張奉,這事就這麼定了,你和朱祐一道管護糧草,好不好?」

張奉原以為自己一請纓,劉縯就會痛快地將糧草官單獨拋給自己,誰想劉縯竟又任命個朱祐,這讓他始料不及。但是在這中軍大帳里,各路大將都凜凜然地坐在那里盯看著他,他又不敢露出半點不高興,只好向劉縯抱拳說︰「好,僅尊劉主帥將令!」

劉縯說︰「好,這事就這麼定了。」又分別問兩邊的王匡王鳳,「兩位王公,有什麼要說的嗎?」

王匡說︰「沒什麼可說的了,請劉將軍抓緊下令進兵吧。」

王鳳也說︰「對,咱們應該立即進兵。」

劉縯高興地說︰「好,咱們這就進兵!另外我特別強調一句︰咱們從此便是堂堂正正的反莽義師,漢家隊伍,必須有嚴明的紀律;所到之處,不得亂砸亂搶,擾害百姓。希望各位自作表率,嚴管軍士,都听到了嗎?」

右列中的李通鄧晨及眾劉兄弟都毫不猶豫地齊聲應道︰「听到了!」

但是王匡王鳳陳牧朱鮪廖湛等等對這句話就跟天外音似的陌生,不但沒一人應聲,竟一個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怔怔地愣在那里。

舂陵莊外人喊馬嘶,各路人馬都整點齊備,開始紛紛上路了。

劉縯劉秀劉賜劉嘉等等眾兄都披掛整齊,告別了父老姐妹,準備率軍登程。眾人各提槍掛劍到莊東口剛要上馬,忽然一個老頭——劉良,手提一柄寶劍「呼」地跳在路中間,橫劍胸前向著劉縯高喊︰「劉伯升,你等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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